347
“叫什么名字?來幾天了?”領著汪興仁來到辦公室,越隊長照例要先盤問一遍家庭情況,看看這個新人到底是肥魚還是蝦米。
“報告領導,我叫汪興仁,剛進來的,這才第二天。”汪興仁剛才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辦公室門外寫著區隊長辦公室的字樣,面前這位大腹便便的胖子,想必就是區隊長本人了。
這一聲“領導”叫得越隊長格外舒心,像這么嘴甜的犯人,最近可是很少見。他打開電腦調出了汪興仁的檔案資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大跳!“好小子,前陣子魏良城里那件密林女尸案,原來就是你犯的啊!”
“報告領導,其實那都是一場意外!那天其實我就是想……”汪興仁還想要為自己辯駁個幾句,可人家越隊長擺了擺手,壓根沒有聽下去的打算。
每個被關進來的犯人,都覺得自己是最冤枉的那一個,可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冤假錯案?沒有充足的證據,警察也不能憑白無故的把你給抓進來。而且越隊長人家才不管你是殺了人還是殺了豬,他所關心的,是你身上有沒有油水可撈。
“殺了個小姑娘,才給判了七年。你小子,家里能量還不小啊!”越隊長一瞧這檔案資料,心里頓時跟明鏡一般。這要不是家里人給“疏通”過,怎么判也得是十五年以上的罪過。眼前這個汪興仁,家里肯定是非富即貴,這可是一條送上門的大魚啊!
汪興仁沉默不語地笑了笑,就算作是默認了吧。這七年對他來說,還是覺得有些太漫長了。
“剛才在木材加工廠里是怎么回事啊?說說看吧。”越隊長端起茶杯來輕輕吹了吹,這杯中可是剛泡好的黃山毛尖,茶色淡綠清亮,幽香濃郁,滋味醇爽。還沒喝到嘴里,只是聞一聞都覺得沁人心脾。
“嗨,還不是因為那搬木頭的破事。我這個人吧,從小體弱多病,一輩子也沒干過什么體力活,這一進來了猛一下叫我搬那么重的木頭,身子骨可受不了啊。”汪興仁齜牙咧嘴地抱怨著辛苦,可他當初掐著人家葉如蕓脖子的時候,那是一點也沒手軟啊!
“參加勞動改造那可是我們第三監區的必修課,你一下子受不了可以慢慢適應,我瞧你這個身子板挺不錯的,適應個幾天應該就不是問題了。”越管教仔細打量了下這個汪興仁,他個子不算多高,干瘦干瘦的,蠟黃蠟黃的臉色,看起來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領導,我聽說,在咱們這第七監獄里,是不是可以花錢“捐”一個勞役的差事?”汪興仁試探著問了句,這是他當初被關在看守所的時候,聽里面的“老人”教授得監獄里的規矩,想要在里面的日子過得舒服點,這錢肯定是不能少花。
“呵呵,剛來幾天啊,你就想干勞役?”越隊長笑呵呵地抿了口茶,丟出了這不置可否的一句話,等于是變相印證了這個事實。
一聽這事有門,汪興仁趕緊趁熱打鐵地追問道:“領導,就勞煩您給指條明路吧。我家不差錢,我爸我媽就怕我在這里面遭罪,只要是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
一聽這小子這么上道,越隊長的心里頓時笑開了花,可他的臉上卻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繼續試探道:“捐個勞役可不便宜啊,再說這勞役雖然不用出工搬木頭,其他的工作也是要做的。只不過嘛,這工作有輕有重,看你到底想做什么了。”
勞役,其實就是監獄中負責勞動的犯人。監獄里關著幾百上千號人,吃喝拉撒每天的大小事務繁多復雜。別的先不說,就先說吃吧,這幾百上千號人每天少不了的三頓飯就是一個龐大的工程。
中央廚房里每頓要蒸出幾百斤大米飯或饅頭,還要把幾百斤的蔬菜肉類洗好、切好、炒好它,做好飯菜之后,還得分送到每個監區的每個監倉里,這龐大的任務量不可能都落在獄警的身上,他們手底下看管著這么多犯人,這么多閑散的人力資源怎么可能會白白浪費著不用?所以使用勞役的情況,在監獄中非常普遍。
但凡事吧,有利就有弊。勞役的使用也滋生了權利尋租的空間。你不想出工扛木頭,想做勞役犯當然可以。但干什么工作都是有輕重之分的,分配你去哪里干什么勞役,怎么干,干多久,全憑區隊長的一句話而已。這后面所牽扯的利益,不用說的太細,你們都懂得。
“領導,你就給我挑個最輕松的吧,這搬木頭我是真的來不了。價錢方面不是問題,你開個價就是了,回頭我就叫我爸媽打進你卡里。”眼看這事要成,汪興仁自然是喜不自勝。錢這東西誰說不是萬能的,明明就很萬能好么!
“什么叫打進我卡里?你以為這錢是進了我的腰包嘛?”越隊長猛然一拍桌子,語氣中充滿了不悅之意。
“是是是,領導見諒,我這個人嘴笨,容易說錯話。那您看,怎么操作比較合適?我保證全力配合!”汪興仁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生怕這個事再黃了。他恍然想起這種事不能從銀行里走賬,不然被人查到的話,肯定會有麻煩!剛才一時糊涂,怎么忘了這一茬了。
“行了,看你小子還算識相,先打個電話回家吧,叫家里人先幫你準備個六萬塊現金,等到下周探監的時候一起帶過來。至于具體怎么操作,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好一個獅子大開口,一張嘴就是六萬塊!越隊長把一旁的電話往前推了推,滿臉的公正嚴明,儼然一副天公地道的樣子。
汪興仁雖然嘴上沒說什么,可心里面不禁暗暗罵道:“你個死肥豬!當婊-子還想立牌坊!一張嘴就是六萬塊,也不怕撐死你丫的!”可礙于剛才大話已經說出口了,別管六萬還是八萬,他都只能認了。
權錢之間的交易,在這么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里很快便達成了默契。你提供我需要的,我滿足你的要求。乍看之下,似乎是非常公平合理的一次等價交換。可實際上,權利被金錢所左右,是這個世界上最骯臟最黑暗的事情!
…………
畫面再次回到木材加工廠。
被越隊長沒頭沒腦訓了一番的趙老鬼,心情自然是十分的不爽。
原本一直積極干活的他,這一次罕見的撂了挑子,帶同他們監倉的那幾個人,躲在料堆里扯起了閑天。
“他媽的那個越老豬最近是不是發豬瘟了,三天兩頭的找人麻煩!我操他大爺的,給老子弄得是一肚子火!”趙老鬼大馬金刀的坐在料堆下一截木樁之上。他臉頰漲紅,兀自喘著粗氣,臉上那條傷疤愈發的明顯了些。
“就是就是,自打那胖子來了我們第三監區,就壓根沒消停過,不是今天罵這個,就是明天罵那個,咱們這第三監區幾百號人,都快被他給罵完一遍了!”坐在一旁的老三接了句話,他上次就因為隨地吐了口痰,也被越隊長逮住罵了半天。
“真他媽把老子逼急了,老子非讓他卷鋪蓋滾蛋不可!”咬牙切齒的趙老鬼,說話時明顯帶著幾分怒氣。
“你還能讓他卷鋪蓋滾蛋?我沒聽錯吧?”余耀海笑了笑,忍不住插了句嘴。
“哼哼,老余,這你就不知道其中的玄妙了吧!?對了,你來咱們監區的時間還短,沒經歷過那樣的事情。”趙老鬼故意在吊人胃口,話都到嘴邊了,又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啥事情我沒經歷過?你倒是快說啊!吞吞吐吐的,你還要把我給急死不成?”余耀海也是個急性子,被趙老鬼挑起了興趣,你卻不告訴他結尾,他可不能答應。
“嗨,這事吧,屬于殺敵八百自損一千!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也不想跟他叫這個真。”趙老鬼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
難不成,趙老鬼真有什么錦囊妙計?能把這個為虎作倀的越隊長給趕走不成。坐在一旁的劉星皓雖然沒有說話,可心里一樣是十分的好奇。
“你倒是說啊,真要是能把這個死胖子給弄得卷鋪蓋滾蛋,錢方面的問題我來解決!”余耀海的那副身家,花點錢把個不順眼的人給搞掉,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大事。
“我這個辦法啊,不用花什么錢,就是要冒點險罷了。”趙老鬼眼看身旁的眾人全都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呵呵一樂也不藏著掖著了,攏了攏手讓大家把人頭往一起聚了聚,輕聲說道:“想把那死胖子搞走,其實方法非常的簡單,就兩個字而已,那就是——越獄!”
“你別鬧了你,越獄能是鬧著玩的嗎?別回頭沒越成再被武警直接來一梭子!”余耀海一聽是這餿主意,頓時大搖其頭。這方案哪里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吶,純粹就是在玩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