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宮。

“娘娘，天色暗了，仔細(xì)眼睛，明兒再做吧。”櫻桃端了盞清火明目的菊花粥，輕輕的放在桌上。

德妃手裡的鞋子剛做了一半，玄色鞋面上用金線繡出了展翅翱翔的雄鷹，正是做給皇帝的。

“今兒把這隻做出來，再趕一天，後兒陛下就能穿了。針工局的匠人手雖巧，可這鞋子和衣裳不同，講究的不是好看，而是舒適，陛下走路龍行虎步，步子又快又急，但兩隻腳用力不同，左腳比右腳吃力，做鞋子的時(shí)候，就要把左腳的鞋底多縫一遍，這樣過了一段時(shí)間，兩隻鞋子磨損了之後，也能平衡。”德妃針線活極好，對楊衍又瞭解極深，她做出的鞋子，楊衍最喜歡穿。

“陛下也是，對旁的都不在意，只有鞋子，不愛穿新的，一雙鞋子穿舒服了，輕易不換的。”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陛下是長情之人呢。”櫻桃笑著說。

德妃恍了會兒神，人不如故，陛下再怎麼貪鮮，只要一直記著舊人就好。想得出神，一不留神，一針扎到了手上，鮮紅的血珠汩汩流出，櫻桃慌了神，忙拿了藥過來。

放下了還沒做好的鞋子，德妃伸出手指讓櫻桃包上，“幸好血珠子沒沾到鞋子。”說著，眉頭皺了起來。

“娘娘，宗人令今天上了摺子，給咱們?nèi)髡埛馓柹嫌竦亍！睓烟遗滤那椴缓茫γφf些喜慶事兒。

“安寧皇姐欠本宮的承諾，總算兌現(xiàn)了。”德妃臉上果然露出了笑模樣，穗穗是她的女兒，卻和宮人之女一個(gè)待遇，她這個(gè)母妃絕不允許。

“安寧長公主左一個(gè)右一個(gè)的往宮裡送人，也不看看都是些什麼德行的，結(jié)果反而受了蕭婕妤的連累，還是娘娘心善，在這種時(shí)候護(hù)著她。依奴婢看，長公主也得受些教訓(xùn)，以後才知道宮裡誰做主。”櫻桃覷著德妃的面色說，安寧長公主給陛下送美人的事，早惹怒了宮裡的嬪妃，自家主兒雖然不說，心裡也是不滿的。

“蕭婕妤.....

.”德妃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gè)活色生香堪稱絕色的女人，想到她撩動了楊衍，心裡不舒服的揪起，但她身子虧了，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傍身，又逼迫著自己將那點(diǎn)嫉恨抹平，“她也不是一無是處，六宮獨(dú)寵，多好的靶子啊，有她杵著，替本宮省了多少事。”

“貴妃怎麼樣了？”

包好了手指，德妃舀了勺菊花粥，問道。

“貴妃醒是醒了，就是聽說傷了神智，性子比之前還暴躁蠻橫，一天內(nèi)，她宮裡的宮女都捱了罰。”櫻桃消息靈通，宮裡發(fā)生的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但是，奴婢卻覺得貴妃聰明瞭，太后身邊陪伴的姑娘都被家裡接了回去，貴妃知道了，還拖著病體去了壽康宮，說要陪著太后，把太后都感動哭了。”

德妃嘲諷的笑了笑，劉太后和劉貴妃這對姑侄，狠毒又愚蠢，貪婪不知足，竟打起了皇嗣的主意，等哪天陛下的耐心徹底告罄，母子之情也救不了她們，“看緊咱們長安宮的人，不要招惹了壽康宮，太后正恨找不到人撒氣呢。”

“娘娘，奴婢省的。”

喝完了粥，手又傷了，做不了鞋子，德妃看了看時(shí)辰，“今兒陛下翻了誰的牌子？”

“敬事房回報(bào)，這幾日陛下誰的牌子都沒翻，最早的那次還是蕭婕妤離宮之前。”櫻桃聲音越來越低。

德妃攏緊了懷裡的手爐，用這點(diǎn)熱來暖她心裡的寒，“蕭婕妤。罷了，本宮還要準(zhǔn)備穗穗的事情，這些事情隨她們?nèi)グ伞！?

......

乾清宮。

林政一身戎裝，單膝跪地。

“今年天氣極寒，漠北那邊八月就降了大雪，草原上的草早早枯黃，凍死了不少了牛羊，韃靼人這個(gè)冬天不好過，他們生性就是一羣強(qiáng)盜，平時(shí)尚且要搶，更何況沒有吃的餓肚子的時(shí)候，劫掠宣府只是開始。”楊衍負(fù)手站在堪輿圖前，凝視著漠北大片大片的疆域，這裡原本應(yīng)該是大楚的北庭都護(hù)府，扼住了韃靼的咽喉，掃清了西

域三十六國的障礙，連通著大楚和西域的商道，可是他父皇暴斃，宮裡內(nèi)鬥不休，韃靼人趁此作亂，殺了駐守北庭的兩萬大軍，控制了漠北，鐵蹄踏破西域諸多小國，掐斷了大楚的商道。

韃靼人天性兇殘，西域諸小國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他們的獠牙對著繁華富麗的大楚垂涎三尺。

楊衍十二歲上戰(zhàn)場，和韃靼人激戰(zhàn)無數(shù)，越戰(zhàn)越無法容忍這羣兇徒覬覦他的帝國。

“韃靼人善騎，劫掠時(shí)呼嘯而來，得手後呼嘯而去，沒入草原，邊軍追不上，又不敢貿(mào)然進(jìn)入草原，竟拿他們毫無辦法。朕的子民，竟日日懸心，每每思及此，朕心如焚。”劍眉凌厲的挑起，楊衍手指按在漠北上，“朕一定要徹底滅了這個(gè)禍害。”

“臣林政願爲(wèi)吾皇赴湯蹈火。”楊衍是天生的帝王，強(qiáng)大無匹，少年即縱橫沙場，血與火淬鍊出來的鐵血，一番話林政熱血翻涌，恨不能立刻飛到漠北，保疆安民，殺盡韃靼人。

“驍騎營裡的騎兵訓(xùn)好了嗎？”驍騎營的兵是從各府府兵和邊軍裡千挑萬選出來的，馬是價(jià)值千金的寶駒，訓(xùn)出來的騎兵弓馬之嫺熟比韃靼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臣訓(xùn)好了。”

“好。”楊衍簡短的一個(gè)字裡充滿了殺氣，他本想投入重兵，但是朝堂上多有掣肘，文臣有家族，武將有勳貴，無論是糧餉還是兵丁，都不到時(shí)機(jī)，但是驍騎營這柄尖刀已打磨好，嗜血的刀刃等著林政帶領(lǐng)著他們?nèi)ワ嬔?

“明日一早，你帶著驍騎營秘密出發(fā)，騎兵所用的口糧等物，朕準(zhǔn)你就地取糧，朕流放到宣府的各家子弟，是給你的質(zhì)子，若是邊軍有不聽調(diào)令者，殺無赦。”楊衍沉沉黑眸裡煞氣繚繞。

“臣遵旨。”

林政得的是秘密指令，除了君臣二人，再無第三人知道這道諭令。

翌日，早朝上，勳貴們還在宗人令的帶領(lǐng)下和楊衍討價(jià)還價(jià)，目光還凝在昭林臺的蕭婕妤身上，渾然不知有柄尖刀已直插漠北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