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極了剛剛出生的嬰孩,那種對于世事一概不知,雜塵不染的清亮眸子。
“恩,你們都下去吧,這里沒你們什么事了。”廖靜宣大喝一聲,便晃晃悠悠的朝著寢殿內走去。就要轉過拐角的時候,卻突然回過頭來,眸色一沉,低聲喚道,“過來!”
我躊躇了一會子,本來極為不愿過去的,可是心底深處卻有一個歡悅的聲音在催促著我,催促我趕緊跟上前去,陪住那個已經不再憎恨了的,醉眼迷蒙,恍惚不清的男子。
這一次,我便真的聽從了心的召喚。腳下邁開大步,朝寢殿方向而去。留下一室莫名其妙的宮人,還有喜兒有些擔憂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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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靜宣】。朝仁宮寢殿。
我晃晃悠悠的向著寢殿內走去,身后傳來的和著節拍的輕淺腳步聲,使得我心里莫名興奮起來。其實,今日本也沒有喝太多的酒。可是,我想將自己灌醉,因為只有這樣,我才有勇氣踏進朝仁宮的殿門,才有勇氣面對不愛我的她。
剛才的不甚栽倒,也是我的故意為之。我直愣愣向下趴下去的身子,眼睛卻是靈活,借著背光,輕輕打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我見到了她滿眼里的驚嚇與擔憂,不由得便覺得內心里滿滿當當,歡悅欣喜不已。
原來她也在乎我的,起碼還會為我擔憂。這讓我在內心里,終于尋到了那么一絲平衡。也是尋到了一絲溫暖,可以慰藉自己早已經淪陷下去的心。
其實從一開始,從去年大婚那夜,她恨意洶涌的將那柄漆黑又明亮的匕首刺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之間不論有什么,都不會有感情。
趴在她柔軟的懷中,我真的不愿起來。那樣淡淡的馨香,將我緊緊包圍在其中,亂了心緒。雖然知道不能如此,可是心的呼喚允許我如此放縱。
我踏進寢殿,一下子便沒了準頭,栽倒在了門前的圓桌旁,掩面垂頭,歪倒在桌面上,靜待著那一道輕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緩緩關閉殿門的聲音,在我身后坦然響起來。
“皇上?皇上,睡在這里會著涼的。”她帶著無盡的擔憂的嗓音,下一刻便在我的頭頂之上響了起來。
我依舊伏在桌子上假寐,并不答言。卻突然感覺到她柔軟無骨的柔荑,輕輕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垂下來的長發,覆在我的耳根一旁,瘙癢難耐。
內心里卻突然涌起一股躁動,直竄心臟與臉頰。再也忍耐不住,我猛然站起來轉過身,一把便將她柔軟溫暖的身子,抱進了自己的懷中。她全身僵硬頓住,過了好久才漸漸緩過神來,柔順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皇上,”她輕聲的呢喃,響在我的耳畔。輕輕吐出的氣息,騷動了我早已經悸動的心田。
我將她自懷中慢慢推開來,靜靜盯著她黑亮嫵媚的眼睛,不愿移開。鮮紅的唇瓣,看著竟然就是那樣柔軟,也確實是那樣柔軟的。
是不是那夜的我,原本就不該那般粗魯的,一定傷害到了它。這么想著,我便輕輕吻住了那片紅潤勾人的唇。觸感是那樣的柔軟,那樣甜膩。心內迅速膨脹起來的欲望,漸漸滋生著。這樣輕柔的淺嘗,已經再也滿足不了我心內積聚的,想要噴薄爆發的情感了。
緊緊箍住她的身子,我伸出自己的舌尖,想要盡力撬開她的貝齒,吮吸她的美好。可是,這一次卻讓我大為意外,我的舌才剛剛抵達那方被視為禁地的邊界,她便已經張開來,主動出城迎接了。
我驚訝,又驚喜于她的主動,她的熱情。我以為她是恨我的,我以為她一定是埋怨我的。可是,這次的主動,真的讓我開懷不已,歡悅欣喜。她的頭靠近我心臟最近的地方,我想她一定聽到了我如擂鼓般鳴響跳動的心,切身感受到了我的激動與喜悅。
面對她的主動,我竟然破天荒的膽怯起來,立在原地,僵硬頓住。第一次在一個女子面前,我躊躇不已,不知是進是退,如何是好。她卻沒有理會我的遲疑,一路引領著我,來到了那方被禁之地。
我貪婪的吮吸著她的美好,身心愉悅的與她嬉戲玩耍,不愿離開,也不知疲倦。過了好久的時辰,她仿似已經疲憊不堪了,漸漸沒有了力氣,全身癱軟下來,掛在了我身上。
我發自內心深處的笑意蔓延開來,輕輕扯著上揚的唇角,抱起瘦弱的她向里殿走去。她雙手勾住我的脖頸,躺在我的懷中微微喘著粗氣。衣衫凌亂,領口漸漸敞開,上下起伏的胸膛,若隱若現,一瞬間便將我的氣血,全部充盈到了大腦中。不能言語,斷了思考。
這一刻,上天入地,海角邊涯,我只想要她,想要眼前這個極盡嬌媚的我的妻。
我將她輕輕放在床上,三兩下便褪盡了自己的外衫,俯身趴在她身上,極盡索取著她的美好。她破碎的呻吟,
緩緩自那片柔軟豐滿的唇角間溢出,更加刺激了我的神經,身體一下子便有了揮之不去的燥熱,想要得到她的迫切。
可是,這一次,她難得的主動,難得的歡喜與我做這種事情,難得的愿意把全身心都交給我。所以,我便不想再像以往那般,我刻意壓抑住了自己的渴求,只是細細碎碎的將她全身每一處,每一處細密的地方,都極盡親吻。烙印上屬于我的氣息,宣布著我的獨霸與占有。
她的身體里仿似突然之間住進去了一個陌生的靈魂,一次一次熱情回應著我的親吻。斷續的呻吟,激起了我更炙熱的躁動。終于,在徘徊試探良久之后,瞅準時機我還是緩緩進入而去。一瞬間被緊密包圍的柔軟,更加刺激了我的神經。
我毫不吝嗇的揮散著自己的所有,極盡所能的奪取著她的美好。一切終是在我們兩人都布滿汗水,渾身無力,氣喘吁吁之時,圓滿結束。渾身都是濕搭搭,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以往時候我都要在這個時間,去沐浴清洗的。可是,這一刻,我并不想離開,極為不想。
總是擔心,自己萬一離開之后,便就會再也尋不到她了。我只想分分秒秒和她在一起,時時刻刻守住她,不讓她離開我的身邊去。
雖然是這樣的疲憊乏力,我還是將她緊緊抱進了我的懷里。身軀相貼,沒有距離,沒有障礙。這一刻,我仿似圓了一場很久都沒有做完的噩夢,卻是以美滿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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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在黑暗中歡快游走的我,卻忽然被一束自天而降的強光,射住了眼睛。本能的驅使,我慌忙伸出手遮擋在了眼睛周圍。感覺舒服許多之后,我再次睜開來,才明白原來那束自天而降的強光,竟然就是太陽的光芒。
可是,下一刻我又使勁揉了揉眼睛,掃視起四周的景致來,才恍然明白這里竟然就是我的千錫宮。怪不得呢,我記得朝仁宮的寢殿并不向陽的。
可是,緊接著我更加迷茫起來。昨兒個明明我是在朝仁宮里安歇的啊,而且我還清楚記得,自己入睡之前就已經想好了,第二日醒來時面對殤兒,我應該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可是,今兒個我怎么會,獨自在千錫宮里醒來的呢?
難道,昨天那一切都是夢境?只是我自己常思常想,而做下的一個夢?可是,它是那樣的真實,又怎么可能是個夢呢?怎么能夠是個夢呢?
越想越疲憊,想的腦子就要炸裂開來,我還是不能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頭痛欲裂之下,我只得雙手猛然抱住額頭,向著殿外大聲喊道:“覃公公,覃公公!”
“皇上醒了?老奴參見皇上!”覃公公慌慌張張推開殿門走進來,垂下頭去,跪拜行禮。
“不用參拜,趕緊給朕起來。”我放下無力捧住頭的雙手,氣憤難耐,卻又莫名其妙的一手指著覃公公,急切問道,“你說說,你給朕從實招來,昨天是怎么回事?朕怎么會在千錫宮里的?”
“回,回皇上,昨兒個晚上是素侍衛將您帶回來的,老奴先前一直侯在朝仁宮門子那里了,并不知情啊。見素侍衛招呼攆車將您帶回來了,老奴還詫異了好一會子呢。可是,素侍衛的脾氣想來您也知道,整日介陰著張臉,老奴哪里敢詢問半句呢?”覃公公歪著嘴巴,極盡委屈的向我傾述著他的為難之處。
“行了,朕可沒時間聽你在這里嘮叨,趕緊著將素焰給朕叫來。”雖然他唧唧歪歪說了一大堆沒用的言語,可我也總算捕捉到一個極為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昨晚的一切,確實不是夢!那就好,不是夢就好!我在心里默默祈禱著。現下只想趕緊詢問素焰一番,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啟稟皇上,素侍衛傳到!”覃公公尖細的聲音,自宮門外面便開始大聲喊叫,直直傳遞到我的耳朵里。我很是無奈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向殿門之外。
“皇上聽得見,麻煩覃公公您老以后小點聲,千萬別累到,若是累病了,誰來伺候皇上吶。”素焰的聲音剛剛傳進來,我便看見了他抬腳跨進殿門的身影。
“卑職參見皇上!皇上萬壽無疆!”他單膝跪地,沉聲參拜。
“起來吧。你趕緊著告訴朕,昨晚是怎么回事?朕怎么睡在這里的?”我些許憤怒的指了指自己身下的床榻,極為不滿的低吼道。
“皇上不該睡在這里嗎?這可是皇上的寢宮啊!”素焰一臉不明所以的神情,投注到我的身上來,幾許迷惑。
“朕昨個兒不是去了朝仁宮嗎?在皇后那里啊。為什么一覺睡醒,卻回到了這里來?”我立即擺下臉倆,見他簡直是榆木腦袋,毫不開竅。浪費我的口舌不說,這讓我說出來,多么難為情呢。
“哦,這個啊。皇上,昨兒個您感染了風寒,皇后娘娘便招呼卑職,將您帶
回到千錫宮里,請太醫診治了。皇后娘娘與卑職也是擔心您的身體,才連夜將您帶了回來的。”素焰一臉就該如此的模樣,望著我,徐徐道來。
感染了風寒?這有點不太可能吧,雖然昨日里我是喝了些酒,可是不應該會感染風寒的啊。就算是染了風寒,朝仁宮里就不能招太醫了嗎?怎么還非要將我送回千錫宮里,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想起昨日蕩漾我心的溫存,我還是決定不先理會這些事情了。遂召喚覃公公前來,替我更衣梳洗了一番。待會子去過母后那里,還要整理前幾日剛翻出來的那些老案子,也是時間緊張的不得了。
想想這日子過的可真快,一晃眼的時間,我竟然登基都已經將近五年了。可算是人生一個小小的段落了,想來以往年輕氣盛之時,也定會有處理不當的事情吧。現在回過頭去仔細琢磨一番,正好給自己一個反省改過,增長閱歷的好時機。
就在我與覃公公埋頭忙活之際,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挨到了傍晚時分,我看看已經落下去的夕陽,便琢磨著將手里這份卷宗看完,就去朝仁宮里尋皇后用晚膳。
可是,越看下去我越覺得這份卷宗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雖然早就已經有了疑惑,我卻還是堅持著將這份卷宗看完了。爾后,細細一想,里面漏洞說不通的地方著實也多。
“覃公公,永定二年正月曾經發生過一起津朝城府臺受賄一案,你可還記得?”我若有所思的合上那卷卷宗,不抱任何希望的問向一旁正自整理各種卷宗的覃公公。
“哦,這個啊,奴才記得。不是還涉及到了蔣將軍的先父——織造尹蔣大人嗎?說是當時津朝城府臺所收授的一半錢銀,都落到了蔣大人的腰包里面。奴才還記得,當時,皇上派去的御林軍,在蔣家操收了好些金銀珠寶呢。”覃公公一邊收拾著我已經閱覽過的卷宗,一邊努力的回憶著前幾年的那件事情。
“是啊,這個朕也記得。可是,朕現在卻又覺得有些說不過去了。你想想倘若是你受賄了那么多的臟銀巨款,會一錢不少的全部存放在自己的家中嗎?”我微微瞇起眼睛,望著大殿內徐徐燃燒的香爐,不經意的問向覃公公。
“那哪能呢?奴才想就算再怎么愚蠢的人,也不會這樣做的,難道還誠心等著皇上您來抓人不成?難道還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貪贓枉法了不成?”覃公公甩甩頭,呵呵一笑,極為不贊同的說道。
“就是這個理兒啊。那蔣大人為什么還要將這些贓物,全部囤放在自己家里呢?豈不是很奇怪嗎?難道蔣大人連世間那最愚蠢的人也不如?”我拍拍袍服上沾染的塵土,站起身來,自言自語的嘀咕道。
“皇上,依照老奴看啊,那蔣大人可不是愚蠢之人。且不看他由一窮酸秀才,能夠考取三榜進士。就看他這一雙兒女,有哪個差勁了的?蔣將軍可不正是很才干之人么?”覃公公笑嘻嘻的接過話去,頭也不抬的繼續收拾著地上散落的卷宗。
“恩。朕這會子要去朝仁宮,你就留在這里收拾著吧,素焰陪朕過去就行了。”我拍拍雙手,一掃袍角,就要轉身離去。
“皇上,那,那個,恕老奴多嘴。可是今兒個午膳過后,太后娘娘已經替您翻了涵妃娘娘的牌子了。這會子您還是去涵妃娘娘那里吧,省的太后娘娘心里憋悶著。這樣一來,對皇后娘娘也會有頗多微詞的。”覃公公趕緊放下手里收拾的卷宗,急切的將我喚住。
他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就是想去皇后那里,沒有辦法:“以后你這手里端的牌子,少往太后跟前放。還有,以后這牌子就廢去了,朕想要去哪里,自然便會去的,還翻什么牌子啊。待會子收拾完之后,你去慈安宮給太后說一聲,今兒個朕與皇后有要事相商,沒時間往瑤涵那里去。”
“皇上,這,這個,”覃公公很是為難的皺著眉頭,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什么呀,好了,朕沒時間聽你嘮叨了,你趕緊著收拾好,去太后那里走一趟,就說是朕的意思就對了。”說完,我便急速轉身,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龍翔殿。
覃公公最后一聲凄厲的喊叫,我只當做沒有聽見般,頭也沒回。只是,還是扛不住的,掏了掏自個兒的耳朵。
我與素焰一路心急火燎的來到朝仁宮外,不待通傳的太監有何反應,就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參見皇上,皇上萬壽無疆!”殤兒見我忽然到來,臉上楞了一愣,便匆忙矮下身去,見了禮。只是面上清冷一片,漆黑的眉眼里望向我的時候,就像看著一個極盡陌生的人。
“你們都起來吧。殤兒,今兒個可有休息好了?怎么看起來有些憔悴呢。”我急走兩步將她扶了起來,斂起眼瞼,躲避她陌生寒涼的眸,很是擔憂的詢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