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自陷入深思的我在觸到那雙絲絲寒涼,冷然不屑的眸子時,大吃一驚。
趕緊閃身避過,手中匕首亦是掉轉(zhuǎn)頭向旁裡刺去。縱使如此,他狠勁毒辣的掌風(fēng)依舊刮過我的左肩,臂上立即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之感。
竭力穩(wěn)住身形,我轉(zhuǎn)頭望向他,訝異非常。
他的身上哪裡還有半分難受,身中劇毒的影子?脣邊細(xì)長的血絲也已消失無蹤。
站在窗前燈影裡的他,明黃的龍袍,漆黑的眉眼,現(xiàn)出怒意,脣角噙著不屑的冷然:“你是專程來刺殺朕的?怎麼,在殺人過程中還可以走神的嗎?”
我驚訝難言,脣角張張合合間,硬是擠不出一句順溜的言語:“你,你,怎麼會?你沒中毒?那可是鉤吻!”
“哼,小小鉤吻豈能難得住朕?舒衣殤,你也小看朕了吧。是要爲(wèi)舒子淳報仇嗎?那朕就陪你耍耍,瞧瞧你這東舒國的二公主,燕蕭俠的小徒弟,到底承了師父的幾分力?”廖靜宣嗤笑一聲,極盡鄙視的眉眼裡流淌出道道光芒,嘲諷的話語緩緩溢出。
“好,那廖皇就不要怪本宮不客氣了。”我抹去面上那份不敢自信,亦是抹去了內(nèi)心裡唯一的一片良善之心。
想我將將還爲(wèi)他有幾分難過,爲(wèi)自己要親手殺了他這件事實(shí),存在著太多的糾結(jié),亦是有著不得不爲(wèi)的無奈。
可是原來終究只是自己太過心軟了,想他堂堂一國君王,又豈是需要我來憐憫之人?
我扔下短小的匕首,手臂一甩,纖絲綢自袖內(nèi)繾綣而出,頓在空中,颯颯作響。
爾後,頓喝一聲,長身而起,纖絲綢便向著廖靜宣直直飛去。頂尖金翅蝴蝶在燭影下閃過金芒,幽藍(lán)冷光亦是綻出光芒無限。
廖靜宣見我欺身而來,提氣轉(zhuǎn)身,堪堪躲過尾追而去的纖絲綢。
爾後,一個縱身竟自斜刺裡向我面門上罩來,掌風(fēng)強(qiáng)勁,帶起耳邊勁風(fēng)呼呼刮過。
我急忙收回纖絲綢,左手穩(wěn)穩(wěn)握住頂尖金蝶,雙眸睜大,定定望著欺身而來的他,鎮(zhèn)定的尋找著一個合適的距離與時機(jī)。
果然,廖靜宣颳著掌風(fēng)直逼我胸腔而來,我裝作躲閃猛然抽身退後。動作雖快,卻只是退後了小半步而已。
爾後算準(zhǔn)距離,纖絲綢隨即脫手而出,穩(wěn)穩(wěn)紮扎向著他猛射過去。
如此距離,就算他速度再怎樣快,想要全身而退還是不可能的。
他狼狽收回掌勁,翻身下去,就地滾出幾米纔算穩(wěn)住身形。而胸前明黃衣衫之上已被生生劃出一道細(xì)長口子。
然等我定睛細(xì)看,卻是失望至極:“蠶絲軟甲?”
“哼,失望吧。”廖靜宣冷眸森森,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細(xì)長口子,脣角勾起,一絲冷笑。
“一點(diǎn)兒也不。”話落,我便又是長身一躍,向他攻去。
手裡原本狠狠甩出的纖絲綢,迅速收回,右手對著他揚(yáng)撒過去,肉眼極易難辨的乳白粉末,便飄飄灑灑,散在空中,絮絮嫋嫋中,落下地去。
“夠狠!”廖靜宣呼吸一滯,嘴脣泛紫,隱隱有豆大汗珠滴落下來。
袍角一扯,迅速圍上自個兒口鼻,不退反進(jìn),身子一躍,向我襲來。掌風(fēng)颯颯,比之剛纔更是利上許多。
我不敢相迎,慌忙退身閃避。方纔切切躲過,剛想喘口氣的功夫,卻見他的掌心已近在眼前,原來剛纔只是虛晃一招。
現(xiàn)下再想安然躲過,已經(jīng)晚矣。
“摁!”胸口處生生受下一掌,我悶哼一聲,嘴裡只覺鹹鹹澀澀,脣角鮮血已然溢出。
身子更是承受不住,在他狠勁的掌風(fēng)帶動下,生生飛起,撞在鑲金嵌銀的牆角之上纔算停止下來。
“哇!”又是一口鮮血順著脣角,吐落滑下。我慌忙伸手摁住胸口處,刺骨疼痛,鑽心難捱。
“公主!”聽得聲音,我急急回頭,卻見喜兒正自站在寢殿門口,神情絕望,淚水盈盈,“公主,你怎麼樣?公主。”
慌慌張張來到我跟前,小心翼翼的將我攙起,淚水劃出眼眶,晶瑩透亮,滾滾落下,滿目的哀傷與絕望。
“本宮沒事,你出去!快!”我喘著粗氣,眉頭緊鎖,極力
隱忍著那道充斥胸腔的火辣辣的疼痛感。
“都是你,是你殺了太子殿下,是你傷害了公主。你這個大魔頭,我不會讓你好過的。”喜兒竟沒聽我吩咐,大聲嚷嚷著朝廖靜宣跑去。
“喜兒,回來!”我急忙站起身,纖絲綢一甩就要上前,卻突然間感覺力氣全失,轟然倒在地上。
“公主?你怎麼樣,公主。”喜兒見我倒下,伸手抹去面上淚水,又折返回來,顫抖著將我扶起,眸子裡全是擔(dān)憂與決絕。
“中了朕的掌法還想運(yùn)功?三天之內(nèi)不得運(yùn)氣,不然便會肝腸俱裂,腦部充血而亡。”廖靜宣撕下捂住口鼻的那片衣角,緩緩踱步走了過來。
喜兒瞪大雙眼,慌忙把我護(hù)在身後。
“本宮無能,既然已敗,但憑廖皇發(fā)落。不論何樣刑罰,本宮絕不會退縮躲避。但今日行爲(wèi)也僅是本宮一人之念想,父皇並不知情,望廖皇能夠網(wǎng)開一面,不要累及無辜。”我在喜兒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直視著已然站在我對面的廖靜宣。
“別個人,朕現(xiàn)下還不想追究。朕只問你,你想怎樣死法?”廖靜宣黑亮的眉眼,精光射出,狠戾冰冷,仿若地獄裡重生而出的惡魔,專奪人命。
“一刀斃命。”我垂頭斂眸,緩緩言說,字字堅定。
“懦弱!假若朕是你,朕絕不會做出今日這般愚蠢行爲(wèi)。先不說你根本就不可能殺了朕。就假如說今日朕真的死在了你的手裡,你以爲(wèi)你便能逃得出去嗎?
若說與朕同歸於盡,可你別忘了,若是同歸於盡,朕只是死了自己一個人,而你呢?舒子淳,你,包括你身旁護(hù)著的這個小丫頭。三命才能換來朕這一條命,你覺得值得嗎?”廖靜宣嗤嗤一笑,極盡輕蔑之所能,爾後站起身緩步走到軟榻前,就勢坐了下去。
“只要?dú)⒘四悖瑝m世間再無牽掛,本宮之命留與不留都已無所謂。倘使如現(xiàn)在這般,本宮慘敗收場,殺不了你,既然已經(jīng)盡力便也問心無愧。”我緊緊捂住胸口之處,如火焰般熊熊燃燒著的胸腔裡,熱辣襲來,一陣緊挨一陣,苦澀難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