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神丐”談仙不見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再問道:“可是,我們遠在深山老林裡,跟‘京師’已經(jīng)切斷了一起的聯(lián)繫,我們又怎樣才能通知‘大風堂’的雲(yún)端大小姐,配合咱們的行動?”
冷北城輕咳道:“出發(fā)之前,左相早有安排,李相麾下最擅奔跑,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家將‘飛毛腿’張保,就銜尾我等之後二十五里之後秘密跟進,隨時可爲我們跟‘京師’方面,傳遞溝通重要的信息和動態(tài)。”
四更沒好氣笑道:“談大少,你這笨球兒,挺簡單的一件事兒,總是東問、西問的問個不停,咱們大夥兒都聽明白了,就他一個搞不明白,虧你還是我們‘一十三道旋風’的老大,比起‘騰訊堂’的歷任老大冷重、肖劍、熊神、刀子,簡直都差上十萬八千里哩。”
“就是、就是,談小仙都蠢死了!”血鳶尾跟著起鬨道:“你們還記得上次不,青螺孫小姐說他有一次參加岳父慕容先生的壽宴、跟‘慕容世家’幾個姑爺子在一起喝酒,大姑爺南宮華樹喝多了,在酒桌之上,拿出一綻金子和一兩銀子戲耍談小仙道:‘叫花子,大姐夫賞你的,不過你只能選一樣,你選哪一樣?。俊銈儾挛覀兊摹劥笊佟觞N選的?他果真撿到寶似的去選了一兩銀子!你們說氣不氣人,簡直是脣到他‘淨衣派’的姥姥家後院柴房了!
當時‘慕容’家的二姑爺‘隻手遮天’不信邪,也試試看這個裝瘋賣傻的‘四妹夫’,倒底識不識數(shù),便同樣拿了一定黃金和一兩白銀,擺在了談小仙面前,問他道:‘老四,你要哪件?’你們道他怎樣?他竟還是選走了一兩銀子,你們看看,談小仙他是有多蠢呢!”
“後來呢?”賈不娘來了興趣,女聲娘氣的問了一句。
血鳶尾的道:“後來,三姑爺‘追風刀王’風戀刀也不信邪,又用同樣的方式來試探談小仙,然後是其他的賓客,紛紛好奇來試,他都無一例外的舍金取銀你們說說,這不是蠢、是什麼……”
談仙只從鼻子裡輕蔑的“哼”了一聲,也不理她。
賈不娘聽得有趣,自己掏了一錠金子、放在左手手上,右手又掏出一塊碎銀,伸到談仙身前,興致勃勃的道:“談大少,我這兒有一綻金寶和一兩碎銀,打算送你一樣,你選哪隻手?”
“玉面神丐”談仙呆呆的問道:“真的施捨給我?”
賈不娘更加熱衷的連聲道:“是的,送給你,你相中哪樣你,你就拿走。”
談仙摸摸腦袋道:“真的嗎?你不會逗我吧?”
賈不娘一疊聲道:“真的,當然是真的!”
四更看得津津有味,同大家說笑鼓掌道:“下面,請大家觀賞談大傻子表演白癡榆木腦袋瓜子,大家歡迎、歡迎——”
血鳶尾啐道:“小豆丁,你怎麼老是喜歡捉弄老實人?”
四更狡猾的道道:“娘娘腔只是給談大少錢華,又不是欺負他。”
岳飛詫道:“談少果真有這麼蠢嗎?”
冷北城見這一羣小兒女,在強敵逼近、兇險迫近的時候,猶能嬉笑打鬧,也不作聲,只落寞的笑著。
卻聽大家發(fā)出一陣爆笑,談仙果然瞅也不瞅賈不娘左手的金元寶一眼,徑自選走了一兩碎銀,然後心滿意足的走開了。
大夥兒見談仙果真是蠢到“無藥可救”,都笑得直捧腹彎腰、打跌出淚。
冷北城卻不笑了,只輕聲道:“聰明人?!?
大家都不解其意,血鳶尾笑著問道:“大叔,你在說誰是聰明人?”
冷北城道:“自然是小談?!?
“談大少?”血鳶尾笑得花枝亂顫、洶濤翻滾,笑道:“他也算是聰明人?難不成大叔你也昏了頭,也跟談大少那個蠢蛋一般榆木腦袋不成?”
冷北城笑道:“若是談小仙拿黃金的那份,那還有那麼多蠢蛋,平白無故的拿錢出來讓他自選?小談看上去是弱智吃虧,其實怕是早已賺的鉢滿盆滿了?!?
血鳶尾、四更、岳飛等小夥伴,全都呆住了。
賈不娘看著談小仙不住笑顫的背影,喃喃地道:“一兩銀子、那可是我半個月的俸祿啊!叫花子,你還我——”說著話,賈不娘就發(fā)聲喊,追逐了下去。
談仙扎手紮腳的,暢笑著,跑遠了。
衆(zhòng)人按照計劃,向北退入“水行峰”,並在退卻的沿途之上,巧妙地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
第二日。
中午時分,大家正在“煙水”畔烤魚吃饃的時候,冷北城就收到“飛毛腿”張保傳遞來的“京師”局勢——
在“京城”裡,雲(yún)端大小姐將“大風堂”的資源和關係,都完全充分的發(fā)揮鼓動起來,幾句就在一夜之間,便聽說,京城裡,至少有三十六路風煙七十二路反王圖謀刺殺“東宮太子”趙桓!
這些鼓譟人馬,幾乎囊括了千行百業(yè),有書生、有相師、有雜役、有郎中、有乞者、有皮匠、有鹽商、有管城、有農(nóng)販、有娼妓、有流民、有胡賈等等,還有一些江湖人士、綠林人馬,全摻雜其中,據(jù)說都叫嚷著“弒太子、改儲君”,他們諸路“反賊叛軍”的統(tǒng)一切口是:“十方英雄保真龍,敢教赤血染東宮。殺身成仁盼賢王,得遇大風飛九重?!逼鋭輿皼?,天下震動!
京畿九城內(nèi),一時之間,爲之風聲鶴唳。
不但全城戒嚴,皇宮大內(nèi)和“東宮”,也都加派了重兵把守。身爲太子桓“保命符”的“青衣樓”總樓主“淚溼青衫,九現(xiàn)神龍”辰源,更是貼身護駕,寸步不離,絲毫不敢輕忽擅離半尺!
基於京城風雲(yún)突變,“東宮”防衛(wèi)人手嚴重不足,辰源總樓主權衡再三,不得不將已經(jīng)調(diào)派出京、協(xié)助“廿四先生”布伯狙殺“康王”趙構的殺手中,抽調(diào)回了一部分,來補充主君太子桓防衛(wèi)戰(zhàn)力的漏洞,以求萬無一失。
如此一來,“廿四先生”布伯聚集在麾下、所能調(diào)度的人手,就已經(jīng)相當?shù)淖浇笠娭狻⒉环蠓峙淞恕?
不過,布伯完全沒有在意。
——孫財、客林頓、敖巴馬、布十、席拉里、秋刀魚雖然因“東宮”有變不能到,但“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孫財、圓河、雲(yún)橋、蘇磨、孫驢這四大殺手,都一個不少的的到位了,還有“四大長老”中,所果僅存的唐月亮、孟四海,另外還有峨眉生、崑崙生兩個樓子裡身手不凡的年輕好手。
有了這些人,布伯已經(jīng)覺著人強馬壯,足足夠用了。
更何況,總樓主辰源不惜重金、外聘來的四位頂尖天價殺手,正在趕來會合的路上——
自己手上有這樣強壯的人馬,又那般的強悍後援,對冷北城,還有什麼可懼的?
這個時候,布伯正擬大舉迎截“殺手之王”冷北城,卻收到“冷北城已率衆(zhòng)向北退去、且越退越遠”的訊息——
“青衣樓”諸殺手,本來鬥志高昂殺氣凜凜的,準備出動截襲,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有的人,暗中鬆了一口氣;也有的人,則興趣索然,感到十分的無聊、百分的無癮、千分的無賴;甚至有的人,乾脆破口大罵冷北城是“徒有虛名的無膽鼠輩”;更有的人,心有不甘,主張奮起追擊,窮追猛打,殺盡殺絕。
布伯的臉色發(fā)狠,目光也發(fā)狠。
聚攏身邊的“青衣樓”殺手都問他,道:“要追殺冷北城、還是回狙‘九大王’趙構小兒?
布伯只聲音發(fā)狠的道:“且等上一等”。
等什麼?
沒有人知道布伯在等什麼。
也沒有人敢問他在等什麼。
接近布伯身邊的人,都幾乎給他眼裡那股可怕的狠意,壓制的透不過氣來。
他們就在“木行峰”峰上等待,直至兩天後,有“青衣樓”殺手,快馬來報:“布伯先生,辰總樓主請您率隊即刻回京?!?
布伯立在高處,發(fā)問:“京裡出了什麼大事?”
那青衣殺手回道:“‘涼城四美’同時出現(xiàn)在京城,有圖弒太子爺?shù)嫩E像!”
大家聽了,莫不駭然失色。
“不好!”“朱雀長老”孟四海頓足道:“咱們中了冷北城那病夫的詭計了!”
“調(diào)虎離山!”“玄武長老”唐月亮猛省道:“咱們應立即回師京城救駕!”
兩個長老都這麼說,布伯卻狠狠的語音下令道:“全部都有,移師‘金行峰’!”
大夥兒都給主官這一道命令,給震住了、怔住了。
——“青衣樓”諸殺手,所立的方位,是“五行大山”五座主體高峰中比較靠東的“木行峰”,“康王”趙構的兵馬儀仗,剛剛進入南方二百四十五里之外“火行峰”,而冷北城等人,正從大山中央的“土行峰”北退“水行峰”,離此地有二百五十五里之遙,“金行峰”則是在“土行峰”以西二百五十里,爲何布伯既不返京保護太子爺、也不發(fā)兵追殺冷北城、更不回身狙擊“九大王”趙構,卻要移師於不著邊際的“金行峰”?
難道布伯,真是傳說中的瘋子不成?!
孟四海以“長老”的身份,用“老氣橫秋”的口吻,問道:“布伯布大總管,咱們?nèi)ァ鹦蟹濉瘞质颤N?那裡除了鐵石,可是連鳥蛋也不見一個……”
布伯一臉狠色的道:“我在等一個人。”
唐月亮奇道:“布伯先生在等何人?”
布伯狠色一臉的道:“我在等冷北城自投羅網(wǎng)?!?
孟四海跟唐月亮,都是一臉的惘然不解。
“冷北城是用迂迴曲折的方法,輾轉(zhuǎn)接近‘康王’,咱們?nèi)舯泼妥汾s於冷北城,則只是給他逼得在大山裡空兜圈子;他讓京城裡的同黨發(fā)動禍亂,故佈疑陣,其實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虛張聲勢。咱們?nèi)艋鼐?,他們正好趁虛而入,護送趙構小兒進京;一旦讓他們與京裡反臣匪類結聯(lián)舉事,聲勢坐大,那就更不好對付了,太子爺?shù)膶氉簿透涌坝萘恕!?
孟四海疑惑道:“那麼,大總管這兩天是在等——”
“就是在等‘涼城四美’的消息?!辈疾溃骸叭绻浔背菓滞顺觯乃膫€丫頭,就不會出現(xiàn)在京城裡、更不會露出行刺太子爺?shù)囊鈭D;一旦京城的‘東宮’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冷北城必是在使我等分散注意力,決非真正的退離?!?
唐月亮狐眼一瞇,問道:“所以,我們纔要轉(zhuǎn)去‘金行峰’?”
布伯狠聲笑道:“冷北城既取道‘五行大山’、跟‘九大王’趙構和宗穎的人馬匯合,無論從水路、越過‘煙水’、還是走陸路、翻過‘土行峰’,都勢必要經(jīng)過‘金行峰’,我們就在那裡,守株待兔,跟冷北城決一死戰(zhàn)!”
於是,“青衣樓”的一衆(zhòng)殺手,全不禁得恍然大悟。
然後,布伯就狠著臉,突然探手如電,將六丈之外、巖石後,一頭埋頭吃草的黑山羊,凌空攝取了過來,然後猛然張嘴,咬斷了掙扎咩叫的黑山羊喉嚨,一口一口的狂吞猛噬著生血生肉。
就像一隻深山老林裡的的猛獸……
…………
傍晚時分,岳飛精赤著上身,站立在清澈見底的“煙水河”河水裡,銀槍連刺,準確無誤的扎到了六、七條長著一隻虎頭、身量重大的怪魚。
四更趴在岸邊的地上,正灰頭土臉的用一堆茅草和樹枝生火,一面埋怨道:“我在‘東瀛’遊歷的那會兒,那些‘東瀛人’,都是吃生魚片的,味道鮮美得很,偏是小尾巴跟娘娘腔嬌怪矯情,非要烤熟了來吃……”
一塊地勢較高的平坦鏡面巨石上,全身僞裝滿樹葉、青苔等物事的“飛毛腿”張保,向冷北城微一躬身,身形一晃,就神奇的成爲了山野的一部分,奇蹟般地消失在了大家的視野之內(nèi)。
聽罷了張保帶來的新信息,冷北城沉思了半晌。
這時候,大家距離“土行峰”主峰,約莫還有不到一百里之遙,冷北城卻突然屯駐不前,這次又是談仙最先發(fā)問道:“冷城主,您收到的是什麼最新的消息?”
冷北城道:“布伯既不自我們身後後追趕,也沒即刻返京宿衛(wèi)‘東宮’,反而率領青衣殺手,直撲我們迎接‘康王’殿下的必經(jīng)之路‘金行峰’,看來,他已經(jīng)識破我的意圖和迂迴之計?!?
血鳶尾頓時磨拳擦掌、躍躍欲試的道:“這樣豈不是即將進行大決戰(zhàn)了?真是好極了?。 ?
賈不娘卻耽憂起來,嘟囔道:“咱們的一切行動,都落人布伯的算計之中,那豈不更加糟糕透頂??!”
談仙再問道:“不知道冷城主,下一步,再做何打算?”
冷北城卻側(cè)首問向溪水中叉魚的精赤少年道:“岳飛,吩咐你做的事,準備妥當沒有?”
岳飛即答道:“‘新浪驛’的驛丞小蔡,是我的同袍和同鄉(xiāng),他驛站裡腳力步程最快的軍馬,鵬舉已弄到了六匹,現(xiàn)在就屯在林子裡,隨時等候冷爺您的命令。”
“你做的很好?!崩浔背强隙艘痪湓里w的辦事能力和效率,才面向大家,佈置任務道:“現(xiàn)在,四更、賈不娘和談仙在這兒,用盡一切方法,吸引布伯的注意,引誘‘青衣樓’的殺手往‘金行峰’方向活動,小尾巴和岳飛,跟著我,即可動身,趕到‘水行峰’,會合‘開封府‘府尹潘鳳大人派來支援的四位幫手,明日午時,大家準時在‘金行峰’峰下會合。”
大家心中驚疑,又是談仙發(fā)問道:“那麼,我們?nèi)齻€是在這裡,負責吸引住布伯的兵力,冷城主則已會同潘大人的人,對布伯發(fā)動總攻了?”
“正是。”冷北城道:“所以,你們?nèi)齻€很關鍵,你們在這裡,拖延的時間越長,我就越有時間會齊‘開封府’的高手;你們於此處,拖住的敵手越多,我就越有迂迴到布伯背後一擊成功的勝算?!?
四更大人頓感重任在身光榮偉大的道:“媽的,這種艱鉅而偉大的光榮任務,第一,要不怕死;第二須不怕獻身;第三得不怕犧牲,最適合我司馬更更更更來幹!”
賈不娘驚懼的道:“北城先生的,我們才留下三個人,您老又不在,布伯和他的手下,可都是非同小可的高手,我們小哥仨兒,萬一跟會上了,豈不是明白著死路一條?!”
血鳶尾打趣道:“‘金行峰’一帶,盛產(chǎn)礦石,算得上風水寶地,你們?nèi)齻€傢伙,萬一死在那裡,實在是死得其所。”
賈不娘最是膽小怕死,一聽血鳶尾這話,臉上大變,急忙連聲“啐”道:“童言無忌,大風颳去,呸、呸、呸——”
就聽談仙又問道:“小仙再多嘴問一句,冷城主,其實,您是早已算到布伯會引軍屯住‘金水峰’,故用‘調(diào)虎離山’之計,兵分兩路,前後夾擊、攻其不備,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