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修士,皎月第一時間感覺到另一條星芒道上的來人,只是她想著既然衛封能帶她進來,保不齊別的人也一樣,所以,她開始并未留意。但當在那一行人與她和衛封幾乎走了個照面后,皎月不由蹙了下眉頭,
為首那人給她的感覺很不好。
確切地說,那是一名青年男子,氣度雍容,舉止高雅,衣著華貴,相貌更是俊美不凡,他也正邊走邊與人說談著什么,臉上淡雅和煦的笑容不斷,怎么看都是一副教養良好的大家貴公子的風范。
然而皎月對他微微蹙了蹙眉頭,衛封有所察覺,輕瞥了她一眼。
皎月暗中嘀咕道:“我討厭他身上的氣息。” 太過陰郁了,不是什么好人。
衛封淡淡一笑,那貴公子天生就是一副謙和雅煦的風度氣質,跟誰都一副知心好兄弟的模樣,許多人都被他迷人的外表所迷惑了。果然還是他家月兒厲害,一眼就看出這人的虛凰假鳳來。
他偏了頭,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不喜歡不用勉強,咱們還用不著太將就了。”
未等皎月說話,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們倆,經過最初的意外和訝然,那公子的眼中和臉上都蕩起了春風般的和煦笑容,腳下的步子也微微一頓,調整了方向,朝他們倆轉了過來。
皎月扯了扯衛封的衣袖,雖然不認得對方是誰,她也不高興跟不喜歡的人應酬。
衛封的大手輕輕攬上皎月的腰,眼角眉梢也掛起笑意,迎向對方。男人之間,尤其是對方還是惦記著自己媳婦的男子,既然碰上了就沒有回避的道理,不說是迎面給予痛擊,也絕對不能退縮,哪怕只是一點點。
所以,一向尊重皎月意見的衛封也難得一次沒有按照皎月的意思換條路走,皎月雖不明白今天衛封這是怎么了,但在外人面前也還是緊跟著衛封的腳步,沒有半點遲疑。
嗯,有事回家再說。
“這不是春溪公子么?”
“穎陽侯世子,世子夫人?”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開了口,衛封更是超前半步微微遮擋了皎月大半的身子。雖然皎月今天穿得還是男裝,他也不樂意讓對方的眼睛占一點便宜。
春溪公子不愧為‘春溪’的稱號,聲音猶如春天的溪水一樣清澈,叮咚作響,讓人的耳朵有種無比享受的感覺。
他微笑著道:“看來今個是個好日子,難得穎陽侯世子和夫人也來坊市逛逛?!?
說完他又微微打量皎月一眼,露出驚羨的神情,道:“世子夫人這一身男裝打扮當真俊美無儔,夫人要是早兩年生在京城,只怕我這‘春溪公子’的名號都要換人啦!”
面對這樣一位得體貴公子的恭維,皎月和衛封都神色淡然,衛封更是笑一笑,回道:“春溪公子抬愛了,內子清風明月一般,自然不比公子的朗朗春溪?!?
春溪公子身邊的人都不由抽了抽嘴角,這穎陽侯世子也太不知廉恥了些,當著外人的面夸自家媳婦也就算了,還特么拿自己媳婦來踩咱們公子是幾個意思?
‘春溪’二字,面上取的是自然、恬淡、素雅之意,后面隱含的卻是因勢利導、掌握情勢、在變化的環境中能夠順勢而為的意思。
這個名號不是別人給自家公子取的,而是公子的啟蒙先生,當世大儒韓松老夫子,在公子十四歲就考取了秀才的時候特地給公子取的。
公子在七歲之前過得并不怎么理想,雖然家里條件優渥,但作為弟弟,公子要對上面的哥哥時時處處謙讓,而大公子自幼就養成了一副為我獨尊的性子,對這個來分寵愛的弟弟也并不怎么喜歡。
小公子喜歡跟著哥哥玩耍,大公子卻不耐煩帶個小不點,跟屁蟲,總是對弟弟吆五喝六的不說,還常常嫌棄他愛哭鼻子愛打小報告是什么的。
慢慢的,小公子的性子變成了人前人后兩個樣,只是很少有人去關注罷了、
直到小公子七歲準備入學那年突然發力,讓負責考較他功課的先生大吃一驚,連連夸贊此子天資聰穎,是不應該埋沒了。身為父母的公主和駙馬自然欣喜異常。
駙馬本身就是進士出身,如今仕途止步于駙馬這個身份也頗有些不甘心,幾個兒子都是按照宗親外戚的模子養的,他幾乎沒報什么希望,沒想到這個兒子如此聰明過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駙馬為了教導兒子成才頗費了一番心思,訪到韓大儒的名聲之后便不顧路途不便,前后幾次親自前去大儒的南山居懇請。最后公主更是進宮求了圣人給說了話,韓老夫子才同意見了公子一面。
看似平常的見面,卻幾乎改變了公子的一生。
公子不但得以跟著韓大儒學習,還擺脫了‘跟屁蟲’、‘小匯報’等不雅的外號,更是在十四歲的小小年紀就得了韓大儒親自給取的‘春溪’雅號。
雖然韓大儒當時謙虛地說是只是‘雅號’,可明白人都知道,這就是公子以后的號了,哪怕是成年取字,也是從‘春溪’中化來的。
這樣的公子又豈是一個不知高低的世子夫人能比的?!
于是,一個僚屬或伴讀之類身份的人站出來,對著春溪公子微微躬身請求道:“公子,屬下能跟衛世子說幾句話么?”
春溪公子含笑點點頭,“明宇不必如此小心,穎陽侯世子雖然是武將出身,卻也很會講道理的。”
那笑容和語氣和煦得讓人如沐春風,明知道這話有挑撥的意思竟然也生不出多少憤慨來。
皎月看著那個叫什么明宇的一副挑釁的眼神,心話,不就是不滿意封哥哥拿她跟那什么春溪公子相提并論了么?
不過是個好聽些的稱號而已,好像誰稀罕搶似的。
再說,封哥哥也不是無緣無故白說的,‘清風朗月’四個字本來就是師傅給她性情做的點評,也不比那什么韓大儒的雅號差,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論了?
皎月氣鼓鼓地倒是忘記了剛才還討厭某人想走來著,反而朝天看了一眼,掰著手指,哼著鼻子道:“我們武將自然是很會講道理的。
相比那些只會動嘴皮子的,我們這些武將不但會動嘴皮子,還會動腦子和動手來跟人講道理呢。就不知這位明宇先生打算用那種方式來講?。俊?
說著,她還嫌棄地打量著對方有些纖弱的身板,嘖嘖道:“只怕這位先生也沒什么可選的了。。。。。。”
就這身子骨,就這眼中冒火的沒腦子模樣,除了動嘴皮子也不會別的了吧?
皎月的不屑徹底激惱了對方,那叫明宇的男子幾乎要沖上來與她理論一番了,不過在見到皎月笑瞇瞇地活動手腕子的時候,還是明智地克制住了自己。
他稍稍退后一步,不屑于皎月這個‘粗人’對話,轉而對衛封道:“衛世子也是世家出身,男人們說話,怎么能讓個女子如此越俎代庖?”
呦呵,這就使上離間計啦?
果然這些所謂的文臣多是些內心猥瑣的。
衛封按住皎月蠢蠢欲動的手,一臉寵溺又有些無奈地看了皎月一眼,道:“生氣可是會長細紋的。”
然后又對那明宇道:“這位仁兄有所不知,我們家大事我說了算,這等小事都是我夫人做主的。
如果兄臺一定要論一論道理的話,只怕還得我夫人同意。”
說完他攤攤手,一副做不了自己的主的樣子。
這下不說那個明宇了,就連對面等著看好戲的春溪公子臉色都有了些微變化。大家在京城貴族圈
子里混的,說起來都算是臉皮夠厚的了,沒想到這位世子的臉皮更是厚得超前出眾!
很明顯,他連媳婦都管不住的,竟然還不知廉恥地說什么這是‘小事’!
啊呸!男人可以不要臉,但用不用怎么當眾丟人啊?!
春溪公子到底不一般,眼見衛封已經不要臉到搶先當眾先把臉丟到地上去了,他們這邊的人就是再不要臉也是拍馬都趕不上對方了。
思慮到此,他‘嘩啦’一聲打開手中潔白的羽毛扇子,輕輕搖了搖,笑道:“世子乃是大才。遠的不說,咱們這修真坊市能有如此的規模和進展,全憑世子的一己之力,不然光靠著幾個滿腔熱血的王孫公子又怎么會有如此的成就呢 ?”
皎月聽了不由心里暗罵,這人果然嘴甜心苦,不是個什么好東西!他這是要把封哥哥架到火上烤熟了下酒么!
衛封自然也不好惹,大家身份上差不多,就像他跟皎月說的,很不必忍讓對方,于是他揚眉質問道:“怎么,我什么時候得罪過春溪公子不曾,公子竟這般害我?”
對方好脾氣地用扇子輕輕一晃,道:“衛世子何處此言吶?”還眨了眨清亮的眼睛,要多無辜有
多無辜。
哼!衛封正要開口,皎月卻懶得跟這些討厭的人廢話了,她抬手虛空一抓,就把那春溪公子給攝到跟前,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把一顆‘口吐真言’丟進了春溪公子口中。
她的動作太出乎意料,太讓人措手不及,一時間春溪公子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嘟,大膽,你給我家公子吃了什么藥?”
“好個狂妄的世子夫人,竟敢謀害皇親國戚,快快稟報官府!”
“公子,你可不能死啊——”
。。。。。。
總算對方還有幾個反應快的人,只是這些人的反應著實讓人啼笑皆非,真不知道這春溪公子好歹也名氣不小,怎么身邊都是這樣的人。
好在春溪公子的護衛還算給力,有幾個人迅速包圍了皎月和衛封,還有幾個飛快上前護住了春溪公子。
皎月把藥丸塞進春溪公子嘴里后也沒控制對方的身體,所以這幾個護衛能得手也算不上什么了。
衛封也沒想到皎月會有這個舉動。
他本來還打算用智商碾壓一下對方呢,再用恩愛秀激怒對方,然后找到對方的弱點給予狠狠打擊!可怎么也沒想到月兒竟然會這么做。雖然月兒的動作很快,他還是嗅到了一絲絲‘口吐真言’的氣味。
這是要干翻天的節奏么?
衛封訝異地看著皎月,只是他沒想到,他這個舉動看在外人眼里就是‘懼內’的真實表現了。
倒是春溪公子身邊的兩個相貌普通的僚屬互相看了一眼,放出身上的氣息來,竟然是兩個修為不算低的修士!
皎月和衛封都不由挑起眉頭來,看來對方還藏龍臥虎啊,這兩個人的氣息遮掩得很好,如果不是主動泄露氣息,皎月也沒法子察覺的。
那兩個人倒是朝皎月行了個道禮哦,淡淡地道:“我等修士本不參與凡人爭斗的,所以先前我等并未出手,只是夫人身為修士,竟然向一介凡人下了修真丹藥,我等再不能坐視不理?!?
“這位道友要么拿出解藥,要么就跟我等往坊市的管理執事處走一趟,雖然坊市還沒運行,但入門時的玉符上已經列明了不許用法力和修真手段爭斗的規矩,不然視同違規。”
皎月還真不知道這個規定,她是跟著衛封走后門進來的,沒有登記玉符,自然也沒看到其中的坊市治安規定的。
皎月不由有些歉意地瞅了衛封一眼,看來一時沖動,她又給封哥哥惹麻煩了。
衛封是坊市的創始人之一,同時也是坊市規則的制定者和維護者之一,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規矩,只是他也沒想到會遇上春溪這家伙,更沒想到皎月竟然會動用精貴的‘口吐真言’來。
如果對方不提修士的身份還罷了,這一點破,衛封倒確實有些進退兩難了。
如果偏頗皎月,勢必他在坊市的身份地位要受質疑和影響,而如果讓皎月受處罰,對他而言也沒有任何好處。
更何況月兒是為他出頭,他這個當事人不能讓月兒受一點委屈,何況月兒以后還要在坊市開鋪子,就是不親自經營,也不好早早就給坊市留下個不良的印象。
他正思索著如何破解這個難題,只見皎月一揚手,放出一個清透的琉璃碗狀的法器,瞬息之間就把在場的人團團罩了起來,與外界隔絕了。
“道友這是?”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對方兩個修士也有些震驚了,他們的修為不比皎月差,甚至還更高一些,但他們甚至整個師門都沒有這等寶物!
先不說能否殺人奪寶了,單說這寶物的等級明顯不是他們見識里所有的。
這兩個下修士到底什么來頭?
不是說是天一門的關系戶么?
天一門的人,他們也暗中觀察過,幾個領頭的修士明顯是超出筑基修為的,而今一個關系戶就能隨便拿出這樣的法寶來,他們是想掙靈石的,可不想隨便得罪高階修士。
春溪公子真的沒有騙他們么?
作者有話要說: 一段舊怨要了結了。。。
咳,那什么,昨天斷斷續續睡了一天,不知道怎么就提不起精神來寫,寫了回復評論順便請假,結果晉江居然發不出去!暴躁作者君氣的倒頭就睡了。
半夜終于有些恢復了的我掐指一算,啊,原來是大姨媽快來訪了!這可真是個令人沮喪的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