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過來。”
沈伯言沉聲一句,尚臣在那頭,聽出了他話中低落的情緒,也不好細問什麼,所以只能說了一句,“你快點過來吧,唉……長安她已經進診室了,是你阿姨接診的。”
“姨母麼?”沈伯言聽到這話,微微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我也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只是這麼大熱的天,她一個人鞋也不穿挺著大肚子頂著大太陽在街上走著,怪危險的,好在我碰上了,不然……就危險了。”
尚臣這麼說了一句,聲音低沉語氣認真。
那頭是沉默的,停頓了好一會兒,尚臣才聽到沈伯言在那頭認真說了一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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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怎麼說我也是長安的朋友。”
掛了電話之後,尚臣就和蘇鹿一起坐在診室外頭等著。
蘇鹿的手機在口袋裡滋滋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就看到上頭的短信。
‘蘇鹿,蘇爺爺說你起牀就出門了,你在哪兒啊?’
發信人是Lily,路里裡發過來的。
蘇鹿思索了片刻,沒有回覆,按黑了屏幕,眸子朝著診室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他垂眸再看,依舊是路里裡發過來的。
‘老何說,你……送長安去醫院了。’
這一條就是這麼短短一句話,其實不難看出路里裡的心情。
路里裡在那頭就坐在沙發上,心中是糾結的,眉頭皺著。
她天性是善良的,自然也擔心莫長安,但是心裡總有些疙瘩自己糾結著,手指攥得死緊,眉頭都皺成一把了。
緊緊咬著嘴脣,沒過一會兒還沒等到蘇鹿回答就又發了一條過去。
‘長安她,還好麼?在哪個醫院呢?我過來看看吧。’
終究還是抵不過心裡頭對長安的關心,畢竟,那是自己的表嫂,而且,一直都那麼好的表嫂,她心裡又是酸又是擔心地糾結著,對莫長安的擔心在心中獲得了勝利。
蘇鹿手指在屏幕上跳躍著,編輯了一條回了過去。
‘她已經進診室了,你媽接診的,你確定要現在過來?’
看到蘇鹿的這條回覆,路里裡就糾結了,她懊惱地抓了抓頭髮,嗷地叫了一聲,隨手將手機往沙發上一甩,就站起身來蹦蹦跳跳了一下像是想緩解自己懊惱的情緒,還有心裡的酸澀。
終於沒忍住,一猛子撲向沙發,重新抓起了手機,直接就撥了蘇鹿的電話。
響了三聲那頭才接起來,蘇鹿的聲音平靜清朗。
接起電話也沒多說什麼就只發出了一個音節。
“嗯。”
“長安她怎麼樣了?很嚴重麼?”聽到了蘇鹿的聲音,路里裡急急問了一句。
“中暑暈倒了,還在診室裡,也不好說嚴重不嚴重,現在還沒出來。”蘇鹿平靜地回答,目光依舊看著診室的門。
“那……我表哥沒在麼?怎麼是你送她到醫院的呢?”
路里裡終於還是沒能忍住,這麼問了,就她這種直來直去性子的姑娘,哪裡是什麼藏得住話的呢,自然還是直接問了。
蘇鹿輕輕抿了抿脣,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道,“在路上碰到了,總不能看著不管,和尚臣一起送她過來了,沈伯言等會兒就到。”
路里裡聽了這話,愣了一下,雖然沒有馬上做聲,但是眉眼已經彎了起來,臉上露出淺淺的可愛笑容來。
是我的錯覺嗎?路里裡心想,他這話……似乎是在和我解釋吧?
“好,那……拜拜。”
她脆生生地吐出這麼短短一句來,就準備等著蘇鹿那邊出聲,然後掛電話。
蘇鹿頓了一下,應了一聲,“嗯。”
隨即又補充了一句,“想想晚上吃什麼,我帶你去。”
然後才掛了電話,路里裡看著已經結束通話的屏幕,高興地笑了,朝著沙發上一攤,躺在沙發上,手舞足蹈起來。
口中哼唱著,“GeeGeeGeeGeeGee……BabyBabyBabyBaby……”
直接在手機中就打開了網頁,查找好吃的店鋪了。
沒心沒肺,她數第一了。
……
診室裡,尹清芳已經馬上給莫長安輸液補液,她懷著孕,也不敢給她用什麼藥,打的都是葡萄糖,她現在因爲中暑這麼高燒著,也只能夠冰袋物理降溫。
好在她只是因爲中暑發燒導致的昏倒,並不是休克,不然還真是棘手。
冰袋在她額頭和脖子的大動脈上敷著,好讓退熱能夠變得快一點。
莫長安原本只覺得渾身發熱,燒得腦子都昏昏沉沉,嘴裡嗓子眼裡更像是塞了一把火炭一樣,哪怕是在昏睡中,都被這燥熱折磨得難受得不行。
冰袋的冰涼讓她覺得太舒服了,所以幽幽醒來,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空氣中瀰漫著淺淺消毒水的味道,微微側目就看到了掛在牀邊的輸液袋子,滴管裡的液體一滴一滴下落,沿著管子流進血管裡去。
她知道,自己到醫院了。
“醒了?”
旁邊傳來熟悉的女人聲音,莫長安艱難轉動了眸子,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尹清芳,尹清芳帶著醫用手套,正擰著一條毛巾,毛巾散發著冷氣,看到莫長安微微睜開了眼睛,尹清芳就這麼問了一句。
然後就將毛巾在莫長安的手臂上,大腿上擦起來,冰冰涼涼的,讓她覺得很舒服。
聽到尹清芳的聲音,莫長安輕輕嗯了一聲,音節從嗓子里拉扯出來,乾澀難聽。
她沒再說話,尹清芳輕輕嘆了一口氣,一面拿冰毛巾擦她的脖子,就一面說道,“唉,莫丫頭啊,雖然姨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不管怎麼樣,你得爲小布丁著想,得善待自己才行啊,有什麼過不去的檻呢?姨母覺得你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啊。”
莫長安依舊沒有說話,聽著尹清芳這麼溫和柔軟的聲音和語氣,聽著她的一聲輕輕嘆息。
就那麼一瞬間,她忽然就繃不住難過也憋不住委屈了,從宴會廳那裡知道真相,到現在,她還是第一下聽到安慰的軟語,人就是這樣,在陌生人面前,再多的委屈和痛苦都能夠憋著強裝笑顏,但是一旦碰到了關切的安慰的人,很多情緒就會瞬間憋不住了。
她擡起手來,細瘦的手背上還扎著針頭,就這麼拿手擋住了眼睛。
而後,嚎啕大哭起來。
原本已經從大門進來看到蘇鹿和尚臣,朝著他們這方向的診室匆匆衝過來的男人,還沒來得及推開診室的門,就聽到裡頭爆發出的一陣歇斯底里的哭聲。
他腳步就這麼驀地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