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完酒出來,李愚和許迎迎回到了經(jīng)理室。關(guān)上門之后,許迎迎盯著李愚,問道:“李愚,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小顏和小蔣兩個人,是不是和凌三泰他們一伙的小混混?”
李愚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許迎迎道:“開業(yè)典禮那天,凌三泰帶人來砸場子,我看到小顏一口一個凌哥地叫凌三泰,就覺得他們肯定是認(rèn)識的。他們倆說自己好幾年前就到渝海市區(qū)來打工,可是始終說不出干的是什么活,如果不是干壞事,有什么理由隱瞞呢?”
李愚點點頭道:“看來,師嫂也不傻嘛。”
“傻你個頭!”許迎迎沒好氣地斥了一句,然后自己也笑了起來。
李愚道:“你猜得沒錯,他們倆過去是當(dāng)小偷的。我進(jìn)看守所那次,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他們偷東西,和他們發(fā)生了沖突,把顏武亮打傷了。后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他們倆本性不壞,我就把他們從小偷團(tuán)伙那里帶出來了。”
“我如果不問,你是不是還打算一直瞞著我了?”許迎迎問道。
李愚道:“這種事情畢竟不光彩,能瞞自然也就瞞了。再說,他們倆在藥膳坊這一段,也挺賣力的,而且也沒有什么小偷小摸的毛病,我覺得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金盆洗手了。”
許迎迎道:“我也是覺得他們已經(jīng)改了,所以才會問你這件事。今天他們能把家里人帶到餐館來,我覺得就更可以放心了。一個人如果還打算干壞事,肯定不會讓別人認(rèn)識他們的家里人的。”
李愚笑道:“沒準(zhǔn)他們倆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向我們表露心跡呢,你覺得呢?”
“有這事?”許迎迎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李愚,看不出來,你居然會這么多疑,能猜到這方面去。我倒覺得他們倆是良心發(fā)現(xiàn),就是覺得自己賺了大錢,單純地想請家人吃頓好飯而已,你怎么能把人都想得這么復(fù)雜呢?”
“呵呵,我也只是猜猜嘛。”李愚道,“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凡事總得想個究竟不是?”
“我看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顏和小蔣才沒你那么老謀深算呢。”
“我怎么覺得師嫂才是真正運籌帷幄之人呢?”
“這是夸我嗎?嗯嗯,那我就笑納了……”
兩個人正瞎聊著,有人敲門了。許迎迎打開門,門外是一位大廳的服務(wù)員,她囁囁嚅嚅地說道:“許總,李總,外面來了兩個人,說要找藥膳坊的老板談?wù)劇!?
“談?wù)劊俊痹S迎迎臉色有些難看,她問道:“是什么樣的人,是收保護(hù)費的流氓嗎?”
“不是,是兩個……看起來有點身份的人。”服務(wù)員說道。
“我們一起去見見吧。”李愚說道。
二人來到了前廳,果然見到有兩個人正等在那里。其中一個看起來很年輕,也就如許迎迎一般歲數(shù),臉色白凈,眉宇間帶著一絲淡淡的傲氣;另外一人歲數(shù)略大一些,但也就是30出頭,戴著眼鏡,夾著一個公文包,看起來像是前面那人的跟班。正如服務(wù)員描述的那樣,兩個人的衣服看起來都頗為高檔,真像是有點身份的人。
“我叫許迎迎,是這家店的總經(jīng)理,你們找我?”許迎迎走上前去,落落大方地向二人打著招呼。
“原來是許總,你好。”30出頭的那人笑著伸出手,說道。許迎迎也伸手和他輕輕搭了一下,算是握過手了。那人接著說道:“我來介紹一下,我們是宏鑫億商貿(mào)集團(tuán)公司的,這位是我們集團(tuán)董事長劉青河先生,鄙人是劉總的助理,我叫勞建偉,我們是慕名專程前來拜訪許總的。”
“哦,二位專程前來,有什么事情嗎?”許迎迎問道。
“這個地方是不是不太方便談事?”勞建偉不動聲色地提醒道。
“是嗎?那二位請隨我來吧。”許迎迎說著,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帶著二人向平時留出來的那個空包間走去,李愚一聲不吭地走在許迎迎的身邊,扮足了一個秘書兼保鏢的形象。
許迎迎此前沒有招呼二人到包間去坐,并不是忽略了,而是她摸不清對方的來意,不想與對方深談。但對方指出了這點,還要求找一個合適的談話場合,她也只能照辦了。一邊走,她一邊在心里琢磨著對方的來意,她本能地感覺到,對方是來者不善。
進(jìn)了包間,許迎迎招呼客人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自己則與李愚坐在另一側(cè)的沙發(fā)上。藥膳坊的服務(wù)員已經(jīng)是訓(xùn)練有素,見老板進(jìn)了包間,連忙進(jìn)來給眾人倒茶,隨后便退到一旁,隨時準(zhǔn)備提供服務(wù)。
那位叫劉青河的年輕人端起茶杯,淺淺地呷了一口,然后看了一眼服務(wù)員,接著又向勞建偉遞了個眼色。勞建偉會意地輕咳了一聲,對許迎迎說道:“許總,我們要談的事情比較重要,你看……”
許迎迎會意,她向服務(wù)員擺了擺手,道:“小易,那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服務(wù)員應(yīng)聲退了出去,勞建偉又把目光對準(zhǔn)了李愚,試探著問道:“許總,這位是……”
“他叫李愚,也是本店的高管。”許迎迎含糊地回答道,對方是敵是友還沒搞清楚,她不想對對方透露太多的信息。
“哦。”勞建偉應(yīng)了一聲,沒有再追究,而是說道:“許總,我們這次到貴店,是慕名而來。現(xiàn)在貴店的名聲,都已經(jīng)傳到淇化去了,劉總是專程從淇化趕過來的。”
“是嗎?那可太榮幸了。”許迎迎淡淡一笑,卻沒有去追問對方因何而來。對方既然要玩這種神秘,她也不妨與對方一起打打啞謎。
勞建偉原以為許迎迎會問點什么,做好了準(zhǔn)備順竿而上。沒料到許迎迎客氣一聲之后就沒有了下文,一時包間里居然冷場了。
“咳咳,是這樣的。”勞建偉只是自己去打破這個尷尬了,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干咳了若干次,像是正在犯感冒一般。
“許總,我想打聽一下,你們開這家藥膳坊,總投資有多少?”勞建偉問道。
“這個,似乎不太方便向勞助理透露吧?”許迎迎臉色轉(zhuǎn)陰,不軟不硬地嗆了對方一句。開店可不是買衣服的事情,哪有跑到人家店里來問投資的?如果不是看著這二人有點來頭,許迎迎幾乎都想叫李愚出手揍人了。
“許總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勞建偉說道。
許迎迎道:“我沒有誤會,勞助理如果就是專程來問這個的,那實在是抱歉,我無可奉告。”
“當(dāng)然不是專程來問這個。我們想問的是,許總有沒有打算引入外來投資的意思?”勞建偉終于圖窮匕見了。
許迎迎斷然地?fù)u了一下頭,說道:“沒有這個想法,謝謝勞助理的關(guān)心。”
“我覺得,你們最好還是引入一些外來投資吧。”
從進(jìn)門至今一直沉默不語的劉青河突然開口了,一出聲就是一句陰惻惻的建議,甚至可以解釋為警告。
“劉總何出此言?”許迎迎把頭轉(zhuǎn)向了劉青河,臉上還帶著一絲僵硬的微笑。她聽出了對方話中的威脅之意,卻又對對方的根底一無所知,在這種情況下,她不敢貿(mào)然翻臉,只能見招拆招,摸摸對方的底牌再說。
劉青河抬手撣了一下西服胸前并不存在的一絲灰塵,用這樣一個動作表現(xiàn)著自己的霸氣,然后說道:“你們這家藥膳坊,我在淇化聽說過,據(jù)說有些特色。不過,開一家上檔次的餐館,不是光有特色就可以的。”
“那還需要什么?”
“需要實力。”
“不知道劉總說的實力,是指什么呢?”
“實力……其實許總心里也明白,不用我多說吧?我們宏鑫億集團(tuán),就是一家有實力的企業(yè),如果你們能夠引入我們企業(yè)的資金,那么就有足夠的實力在云江的地面上放手經(jīng)營了。反之,如果沒有像我們這樣的企業(yè)作為你們的后盾,只怕你們在渝海也不一定還能經(jīng)營多久呢。”劉青河慢條斯理地說著,話里的暗示意味,連李愚這個與時代脫節(jié)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許迎迎臉色發(fā)白,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抖了起來。她在心里不斷地鼓勵自己要勇敢一些,但根本沒有效果。剛從學(xué)校里出來的她,哪里見過這種赤裸裸的要挾,她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何許人也,有什么樣的來頭。她只能從對方的狂妄中猜測出一點:對方絕對是那種能夠碾壓自己的人物。
“劉總打算怎么做呢?”許迎迎下意識地問道。
劉青河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說道:“你們這家店,剛才勞助理已經(jīng)評估過了,所有的資產(chǎn)滿打滿算,超不過100萬。我打算向你們注資110萬,換取你們51%的股權(quán),你們看如何?”
“這……”許迎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了把口水吐到對方臉上的沖動。她扭頭去看李愚,卻見李愚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看不出生氣,也看不出郁悶,像是在聽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情一樣。
“劉總,這事太突然了……藥膳館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我還需要和股東們再商量一下,你看如何?”
許迎迎強(qiáng)作鎮(zhèn)靜,對劉青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