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許迎迎不知如何應對之時,另外兩名執法人員中有一個突然喊了一聲:
“咦,你是許迎迎吧?你是這家店的負責人?”
許迎迎和嚴穩都扭頭看向說話的那人,許迎迎愣了一下,旋即便想起來了,不由得欣喜地喊了一聲:“原來是周師兄啊,真沒想到。”
說話的人叫周一帆,是葛建宇的同門師兄。在一次師門聚會的時候,葛建宇帶許迎迎出席,許迎迎在飯桌上與周一帆打過照面,相互之間還交換了微-信號,后來也曾在上簡單地聊過幾句。周一帆畢業之后,考了文化局的公務員,這是許迎迎所不知道的。這一次文化執法隊到藥膳坊來檢查,周一帆是帶隊的負責人,嚴穩只是他的手下而已。
見周一帆與許迎迎認識,嚴穩也不好再端著架子了,趕緊賠著笑臉,說道:“鬧了半天,許總和周隊認識啊,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嗎?”
“是啊是啊,真是誤會。”許迎迎說道。有這么一層關系,她料定對方不會太過為難自己了,心里不禁輕松了許多。她叫服務員端來茶水、點心,招呼著眾人在大廳坐下,隨后又吩咐人去預備飯菜,揚言要留周一帆等人吃飯。
“不必了,小許。”周一帆攔了許迎迎,然后轉頭對嚴穩和另一名執法隊員說道:“你們在這喝會茶,我跟許總說幾句話去。”
那倆人自然知道周一帆要去說什么,都連連點頭道:“周隊,你去吧,我們在這坐一會,品品許總的好茶。”
許迎迎把周一帆帶到了空包間,進門坐下。周一帆苦笑著說道:“真不好意思,小許,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家店居然和你有關系,怎么,你是這里的經理,還是老板?”
“我是這里的總經理,自己也有一些股份,大股東是我和建宇的好朋友。”許迎迎簡單地說明了自己與藥膳坊的關系,然后問道:“周師兄,你們突然到我這里來檢查,肯定不是因為什么群眾舉報吧?不知道方便不方便給我透個底?”
周一帆道:“你沒猜錯,的確是有人跟我們局長打了招呼,讓我們來查一查你們店。不過,傳播封建迷信這個由頭,倒也是他們提供的,他們說你們的宣傳畫上有這方面的內容。”
“呸!”許迎迎唾了一口,道:“這才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們也就是編了幾個八仙過海的小段子,用來給我們的菜品增加一些趣味性,這也能算是封建迷信?打招呼的人,是不是叫劉青河?我估計就是這個人在使壞。”
周一帆道:“這個,我就不方便說了。總之,你們肯定是被人惦記上了。叫我們過來,只是人家送的開胃小菜,我們文化執法隊其實管不著你們餐館,就算是宣傳材料上有什么不妥的內容,充其量也就是責令整改,再罰個幾百塊錢而已。我琢磨著,對方這樣做,不外乎是兩個目的……”
“師兄請講,是哪兩個目的?”
“一個呢,是給你們一個警告,讓你們知道他們的厲害。表面上看,我們文化局沒多大的權力,對你們也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但如果往深入想想,你就會發現,人家連文化局都能夠利用起來,說明他們如果想針對你們,是可以做到無孔不入的。”
“這一點我倒沒有想到,不過,聽周師兄這樣一解釋,還真是這么回事。”
“第二點呢,就是因為我們的處罰力度小,不會對你們造成什么實質性的損害。對方選擇這種方式,也有給你們留了一些分寸的意思。等我們離開,如果你們還不能解決問題,人家就要動用大殺器了。”
周一帆不愧是學歷史出身的,分析起問題來頭頭是道,讓許迎迎聽著點頭不迭。他雖然沒有明確說出在背后使壞的人是不是劉青河,但這番暗示也已經足夠清楚了。剛接到局長的命令時,周一帆心里有說不出的厭煩,對于為虎作倀這樣的事情有著極大的抵觸。他本想,到了地方象征性地查一查,不痛不癢地給對方一點處罰就可以了。沒曾想,他帶隊來檢查的居然是熟人的店鋪,所以少不得把心里的猜測和盤托出。
“謝謝周師兄提醒。”許迎迎道,“那現在這事,你看怎么辦呢?”
周一帆道:“還能怎么辦?小許,你也別介意,我們奉了局長的命令下來檢查,如果一點效果都沒有,恐怕也不太好回去交代。所以多少要委屈你們一下,你看怎么樣?”
“沒問題,周師兄,我不會讓你為難的。”許迎迎爽快地應道。周一帆能夠跟她講這么多,已經是看在師門的面上,對她不加隱瞞了。如果她連這點方便都不肯給周一帆,未免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那么,我就寫上,你們的宣傳材料有一些不夠嚴謹之處,責令限期修改。鑒于到目前為止已經造成的不良影響,給予罰款……50元的處罰。”周一帆道。
“才50……多謝周師兄了!”許迎迎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要說起來,光是她讓服務員端給嚴穩他們吃的點心和茶,按店里的價錢就不止50了,而是相當于好幾個50。周一帆憋了半天,才罰她50塊錢,實在是良心價啊。
一場檢查,雷聲大、雨點小,很快就過去了。周一帆領著兩個手下,拎著許迎迎送的糕點,離開藥膳坊,回單位交差去了。他們前腳剛走,葛建宇便開車載著高士新趕到了,高士新一進門就問:“文化局的人呢,有沒有為難你們?”
許迎迎和李愚二人迎出來,把高士新和葛建宇請到經理室坐下。許迎迎關上房門,把事情的前后經過向二人說了一遍。高士新點點頭道:“這樣就好,我還擔心他們為難你們呢。我知道一帆現在在文化執法隊當副隊長,剛才還想著給他去個電話,讓他幫著疏通一下呢。”
許迎迎道:“高老師,文化局這邊,問題倒不大。現在我們擔心的是,這個劉青河還會使出其他的招術。剛才周師兄也說了,對方現在只是給我們一個警告,如果我們不就范,下一步他們就會使出更狠的招了。高老師,您看這事,該怎么辦呢?”
“你們為什么不聯系韓書記,讓他幫著協調一下呢?”高士新問道。
許迎迎指了指李愚道:“李愚不樂意找韓書記,他說怕傷害了他和韓書記的感情。”
“我……”李愚不知該如何說才好了。
“你不用解釋,我理解你的想法。”高士新道,他又轉頭向著許迎迎,說道:“李愚這孩子,生性不愿意欠別人的情。當初我買他一個鐲子,他還生生讓了我10萬塊錢,這就是李愚做人的原則。迎迎,你要體諒他的想法。”
“我早就體諒他了。”許迎迎撅著嘴道,“可是現在誰來體諒我啊,剛才如果不是碰上周師兄,恐怕我們餐館就被罰慘了。這還只是文化執法隊,萬一工商、稅務、衛生之類的部門查到門上來,我還不知道該怎么應付呢。”
“實在不行,只能是先禮后兵了。”李愚冷冷地說道。這事的確讓他覺得窩火,而他又沒什么好的手段能夠化解。俗話說,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他現在真有一種想重操舊業,把劉青河、勞建偉這兩個人渣干掉的沖動。
“不能莽撞!”高士新嚴肅地說道,“絕對不能做違法的事情。你們要知道,對方其實巴不得你們違法,這樣他們就更能把你們攥在手心上了。這種事,還是找人去疏通一下為上策,劉邦林也不是能夠一手遮天的人嘛。”
“可是,除了韓書記之外,我們還能找誰呢?”許迎迎苦惱道,“我們剛才已經想了一圈,也沒想出什么好主意。對了,蔡老板做文玩生意,會不會認識一些省里的高官,能不能請他幫忙說說話?”
“老蔡那邊,我可以去說說。他倒也有一些關系,可以幫著打打圓場。”高士新道。
“那可就太謝謝蔡老板了。”李愚說道。
高士新笑道:“你可不用謝他,你那對大紅袍雞血石,可給鴻寶齋賺了不少人氣。聽說你們藥膳坊收益不錯,老蔡現在天天擔心你拿著錢去贖回你的雞血石呢。”
李愚笑著搖搖頭道:“高老師,你就跟蔡老板說,那對雞血石,短期內我肯定不會去贖的,他如果喜歡,就在他手里多放些日子好了。”
“太好了,如果是這樣,那老蔡幫你們的忙就是責無旁貸了。”高士新道。
“蔡老板的關系,能說動劉邦林嗎?”許迎迎問道。
高士新想了想,搖搖頭道:“要直接說動劉邦林,恐怕做不到。不過,在旁邊敲敲邊鼓,應當還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了……對了,說到這,我倒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李愚樂意不樂意做。如果這件事做好了,藥膳坊的事,沒準就有轉機了。”
“您說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肯定會去做的。”李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