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先生,你對這三個中國人怎么看?”
在日本人的帳篷里,瀨井三郎陰沉著臉,對跟著他的那個干瘦老者問道。
干瘦老者名叫解洪明,是一個日籍華裔,此次陪同瀨井三郎前往a國,身份是瀨井三郎的保健醫生。剛才瀨井三郎與蔡梅林之間的對話,以及在此過程中董柏林、李愚二人的表現,他都看在眼里。聽到瀨井三郎的詢問,他沉吟了一會,說道:
“瀨井先生,我感覺這位蔡老板應當是對金佛有想法,甚至有可能,他就是為了這尊金佛而來的。”
“我也看出來了。”瀨井三郎說道,“如果他們也想要這尊金佛,那我們就麻煩了,買回金佛的代價可能會遠遠地超出我們的預想。”
解洪明點點頭道:“是的,據我觀察,蔡老板身邊的那位保鏢,功夫很深,絕不是尋常人。能夠請得起這種保鏢的人,一定是有很大來頭的。”
“你看呢,久賀君?”瀨井三郎又向自己的保鏢久賀志良問道。
久賀志良不懂中文,所以剛才瀨井三郎與蔡梅林的對話,他一個字也沒有聽懂,只能憑著感覺去觀察對方幾個人的表現。聽到瀨井三郎向自己詢問,他說道:“我贊成解先生的判斷,那個保鏢的確有一些水平,我不知道自己和他交手能有幾成勝算。”
“怎么會?”瀨井三郎覺得有些意外,“久賀君,你可是防衛廳情報本部的精英,你難道連一個中國商人的私人保鏢都敵不過嗎?”
久賀志良搖搖頭道:“我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出于一個武者的直覺,我認為他是一個與我不相上下的高手。我非常懷疑他曾經在中國軍方服過役,甚至于……他現在仍然是軍方的現役人士。”
瀨井三郎一愣:“軍方的現役人士?你是說,這個蔡老板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也不一定。”解洪明在旁邊插話道,“我看他的表現,像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商人。有關他的情況,我們一會可以到勝浦川那里再核實一下,能夠參加這個拍賣會的,應當都是有些根底的人。”
“你對蔡老板的那個跟班怎么看?”瀨井三郎又問道。
“那就是一個普通的小伙計罷了。”解洪明道,“我看他的歲數超不過20歲,這樣年齡的人是不擅長掩飾自己的。他剛才表現出來的局促感,說明他沒有什么閱歷,很可能是蔡老板的子侄,這次是隨著蔡老板出來開眼界的。”
瀨井三郎笑道:“我倒覺得此人對我們或許有點用處,你覺得呢?”
解洪明心領神會,連忙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找時間和他聊聊的。”
商量妥當,解洪明出了自己的帳篷,向著扎在營地邊緣的一座綠色帳篷走去。在那綠色帳篷的門口,站著一名腰里插著短刀的當地人,見解洪明走來,那當地人喝了一句,意思是讓解洪明不得繼續上前。
“我找勝先生,我姓解,是他的老朋友。”解洪明站住腳,用a國方言對那當地人說道。
那當地人沒想到解洪明會說當地話,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便轉身進了帳篷。少頃,他從帳篷里走出來,對解洪明恭敬地說道:“解先生,老板請你進去。”
解洪明挑開門簾,走進了帳篷。帳篷里,靠一邊墻擺了一臺大屏幕的電腦,正在播放著什么國家拍的武打電影,呼呼嘿嘿的,甚是熱鬧。在電腦的對面,一張行軍床上坐著一條彪形大漢,一只手捏著一聽啤酒,另一只手拿著一根烤雞腿,正吃得津津有味。看到解洪明進來,那大漢用手里的雞腿向旁邊指了指,說道:
“解先生,坐吧,要不要吃點啥?”
“不用了,謝謝勝先生。”解洪明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眼睛瞟了瞟屏幕上的內容,笑著說道:“勝先生好雅興啊。”
那大漢正是忠篤團伙的頭目勝浦川。十幾年前,勝浦川被仇家追殺,身負重傷,逃入密林,差一點就傷發身死,結果幸運地遇上了在密林里采藥的解洪明。解洪明用獨家秘藥救活了勝浦川,從而搭上了關系。后來,勝浦川重整自己的勢力,殺掉了仇家,成了這一帶的頭領,對于解洪明的救命之恩,倒是一直念念不忘的。
勝浦川的忠篤團伙,干的是走私和盜賣文物的勾當,與解洪明的職業并沒有太大的關聯。不過,解洪明是一個中醫,經常需要采集這一帶出產的特殊中草藥。有了勝浦川幫忙,他便用不著每次都自己親自飛過來了。勝浦川根據解洪明的交代,安排當地人幫忙采藥,經過處理之后寄往日本。解洪明倒也大方,每次都會支付一筆可觀的費用,所以雙方的合作一向都非常愉快。
這一次,正是解洪明聽說了忠篤團伙要拍賣金佛的消息,隨后他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己在日本的靠山瀨井武作,這是一位曾在日本政府擔任過高級職務的老人。年近百歲的瀨井武作得知此消息,激動異常,當即要求解洪明帶著他的小兒子瀨井三郎前往a國,聲稱要不惜代價買回這尊金佛。
有關金佛與瀨井武作的關系,解洪明沒有打聽。不過,在聽說這尊金佛原本是中國的文物之后,解洪明也就猜出了幾分其中的奧妙。要知道,瀨井武作當年就是侵華日軍的一位下層軍官,沒準這尊金佛就是他親手從中國搶回日本去的。
解洪明幼年就隨父母到了日本,此后一直在日本長大,現在已經是60來歲的人。他能夠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但在他的內心,根本就不把自己當成一名中國人,而是認為自己就是徹頭徹尾的日本人。瀨井武作讓他協助瀨井三郎把金佛買回日本來,解洪明自然是滿口答應,這才有了他們這一次的a國之行。
照著瀨井三郎的想法,解洪明既然對勝浦川有救命之恩,那么就干脆找到勝浦川,要求以一個恰當的價格買下金佛,也省去了拍賣的麻煩。不過,解洪明并沒有答應這個要求,他知道自己與勝浦川雖然有這樣一層交情,但在金錢面前,這種交情是十分脆弱的。如果是三萬五萬美元的差價,也許勝浦川還會給解洪明一個面子,但不進行拍賣,只是以估價來交易這尊金佛,勝浦川可不會答應。
瀨井武作對于這尊金佛志有必得,并放出了不惜代價的話。他家資甚豐,拿出幾百萬美元來完成這筆交易不算什么。有關金佛的價格,瀨井武作也請人做過評估,得到的結論與****青了解到的差不多,也就是500萬美元左右。瀨井三郎這一次來,是準備了600萬美元的額度用于買入這尊金佛的,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的競爭對手,這個價錢應當是足夠了。
可怕什么就來什么,今天在那座大帳篷里一見著蔡梅林一行,解洪明就感覺到不對了。蔡梅林雖然作出了掩飾,但還是露出不少蛛絲馬跡,顯示出他對那尊金佛有著特殊的想法。這樣一來,競拍金佛的形勢就發生變化了,弄不好,別說600萬,就是1000萬美元,也不一定能夠拿下。
如果最終花費超過了1000萬美元,瀨井三郎恐怕就要發狂了,瀨井武作也會對解洪明產生不信任,甚至會懷疑他勾結了勝浦川聯手坑瀨井武作的錢。解洪明在日本的地位都是瀨井武作給的,如果得罪了這個大靠山,以后他的日子就難過了。念及此,他也就改變了初衷,決定來找勝浦川談一談了。
勝浦川見解洪明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抓起個無線鼠標,點了幾下,關掉了電腦上正在播放的視頻,然后坐直身體,對解洪明說道:“解先生,你這次不是陪著日本人來的嗎,怎么,有事找我?”
解洪明點點頭,說道:“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什么人?”
“這次來的客商里,有個叫蔡梅林的,是中國大陸人,你這里有他的詳細資料嗎?”解洪明問道。
勝浦川皺了皺眉頭,說道:“解先生,你這樣問,可就讓我壞規矩了。這些客商的資料,我是不能提供給其他人的,這是行規。”
解洪明道:“我倒不想壞你的規矩,我只是想打聽一下,此人到底是真正的商人,還是中國官方的人?”
勝浦川道:“這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他就是一個商人,肯定和官方沒啥關系。我查過了,他十幾年前也曾經參加過我們忠篤的拍賣會。這次介紹他來的,也是我們的一個老客戶,信用很不錯的。他能夠介紹這位蔡老板來,自然是清楚蔡老板的來歷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解洪明道。文物這個圈子也不算太大,蔡梅林如果是假裝的商人,肯定是能夠被人識別出來的。既然他有推薦人,而且十幾年前還參加過忠篤的拍賣會,想必就沒啥問題了。
“關于他的資產情況,勝先生了解嗎?”解洪明又問道。
“不了解。”勝浦川答道,隨即又敏感地反問道:“怎么,你們是要競同一樣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