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康健康顧問中心的主任徐世憶并不是什么江湖游醫,他是日本京都大學的醫學碩士,一年前才來到中國,創辦了這家健康顧問中心,從事中西醫結合的醫療保健服務。
據徐世憶自己稱,他生在臺島,很小的時候就隨父母移民日本,是在日本長大的。碩士畢業后,他曾在日本的幾家醫療機構執業,因為看好中國大陸醫療保健市場的發展前景,因此毅然前往中國,幾經選擇,最后挑中了渝海作為自己創業的起點。
徐世憶的菲康健康顧問中心,主打的業務是健康管理,也就是為客戶提供全套的保健、養生、醫療服務,據說是國外非常流行的一種高端服務項目。徐世憶把自己的客戶定位于富人階層,因為只有這個階層的人才能支付得起一年十幾萬甚至幾十萬的顧問費用,尋常的工薪層誰會為了接受一些無是生非的咨詢服務而掏出這樣一筆冤枉錢。
徐世憶的設想很美好,但現實卻非常骨感。他在渝海的業務開展得非常困難,一年下來,總共只開拓了五個客戶,其中四個還有些不情不愿,覺得自己花的錢太冤,未來繼續交費的可能性極小。
徐世憶唯一的那個忠誠顧客,就是梅天富。梅天富一次性地向他交納了200萬的費用,使徐世憶的公司能夠順利地生存下去。作為代價,徐世憶承諾為梅天富解決他所面臨的一切醫學問題,幾乎成了梅天富的專用醫學顧問。
梅天富用于向馬磊投毒的無影毒,就是由徐世憶提供的,據稱是徐世憶的祖傳絕技。梅天富需要的是一種不容易被現代診斷技術診斷出來的毒劑,因為只有這樣的毒劑才能躲過警方的偵查,同時讓醫生無所適從。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無影毒,為了對得起梅天富支付的200萬顧問費,徐世憶只能拿出自己的鎮店之寶了。
無影毒的制作方法以及解毒方法,徐世憶都沒有告訴梅天富,他只是向梅天富提供了一小包無影毒的粉末而已。他教了梅天富投毒的手法,并且再三叮囑他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否則容易殃及池魚。一旦出現大范圍的中毒事件,無論是徐世憶還是梅天富,恐怕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梅天富向馬磊投毒,倒沒有存著要取馬磊性命的想法。一來是他與馬磊的恩怨畢竟只是商業沖突,不到要殺人的程度,二來則是他也不敢把事情鬧大,如果馬磊真的中毒身亡,那么警方絕對會不依不僥地追查下去,查到他頭上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徐世憶告訴梅天富,無影毒是一種古代毒藥,在幾百年前,中了這種毒,如果找不到正確的解藥,那么中毒者是必死無疑的。但到了今天,無影毒就沒有這樣大的殺傷力了,現代醫學有很多手段能夠消除毒藥的影響,在沒有正確解毒方法的情況下,中毒者可能會昏迷若干天,但最終還是能夠清醒過來的。
梅天富帶著無影毒回去了,隨后,徐世憶就聽說了渝海富商馬磊中毒的消息。乍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頗為緊張了一陣,后來見沒人關注到他,才放下心來。在那之后,梅天富也沒有與徐世憶聯系過,這倒是也讓徐世憶覺得踏實了一些。
健康顧問中心依然如平常一樣門可羅雀,前臺小姐坐在柜臺后面專注地玩著,兩名中心聘來的健康咨詢師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裝模作樣地看著徐世憶給他們提供的材料,不時聊幾句市井風月。徐世憶自己呆在主任辦公室里,百無聊賴地琢磨著自己的發財大計。
“#%¥@@¥%#¥……”
一陣音樂響起,徐世憶抓起放在桌上的,劃了一下接聽鍵,話筒里傳來梅天富焦慮的聲音:
“喂,徐主任嘛,你馬上到我家來一下,帶上那個什么的藥……”
“什么藥?”徐世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梅天富在電話里不便說得太清楚,把無影毒、解藥之類的詞都過濾掉了。
“就是你上次給我拿的那個藥……藥粉?我家里有人可能不小心接觸到了,現在狀況很不好,你馬上過來看看……”梅天富說道。
藥粉?
徐世憶一激靈,猛然想到了自己給梅天富的那一小包無影毒粉末。其實他給過梅天富的藥,也僅限于這一小包毒藥而已。反而是梅家少爺打著梅天富的旗號,找他要過其他的一些藥,那都是不便直言的。梅天富想必不知道梅正金討要過的那些藥,所以他在電話里說的,應當是指有人中了無影毒的招。
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徐世憶在心里罵著,卻也不敢怠慢。他打開保險柜,取了幾粒小藥丸,然后便匆匆忙忙地驅車趕往梅家的別墅。進門一打聽,居然是梅家少年中了毒,此時已經是人事不醒了。
“徐主任,你看正金這個癥狀,應當是中了無影毒吧?”梅天富把徐世憶帶到梅正金的臥房,摒退閑人,低聲地問道。
無影毒這件事,梅天富沒有告訴任何人,主要是擔心人多嘴雜,不小心說漏了風。不管怎么說,向馬磊投毒這種事情,是駭人聽聞的,一旦傳到馬磊的耳朵里,必然要掀起軒然大波,梅天富不敢冒這個風險。至于說馬磊解毒之后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他倒不在乎,只要馬磊找不出證據,又能奈他何?
徐世憶湊到梅正金的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脈,又聞了一下他的口氣,沉重地點點頭道:“沒錯,正是。梅總,這毒怎么會讓梅少碰上了?”
“我也想不通啊。”梅天富嘟囔道,“你給我的藥,我藏得很嚴實,家里人絕對不會接觸到的。莫非是有其他人也得到了這種藥,對正金下手了?”
徐世憶搖著頭,斷然道:“這絕不可能,無影毒是我的祖傳之秘,在大陸從來沒有聽說有人用過。”
“那就是你給過其他人?”梅天富看著徐世憶,不懷好意地問道。
“梅總,你可冤枉死我了。”徐世憶叫道,“這藥我只給過您一個人,而且未來也不會再給其他人。我自己也從來沒有用過,唯一的可能就是從您這邊泄漏出來的。”
“難道是我用完之后,不小心遺落了一點在家里,正巧被正金吸進去了?”梅天富撓著頭皮,百思不得其解。
“也許是吧……”徐世憶敷衍著說道。其實他知道,無影毒平常需要密封保存,一旦拆封,很快就會揮發殆盡。如果梅天富只是對馬磊投毒的時候用過一小包,那么殘留的藥粉根本不可能拖到現在才發揮作用。不過,這個解釋無疑是最能夠讓他擺脫嫌疑的說法,在他能夠找到真正的原因之前,接受這個解釋對他是更有利的。
“梅總,你不用擔心,我給梅少吃一顆解藥丹,不出半小時,梅少就能清醒了。”徐世憶說道。
“那你快喂吧!”梅天富催促道。
徐世憶讓人端來了一杯水,然后親自撬開梅正金的嘴,把一粒解毒藥塞了進去,又喂了兩口水,然后二人便守在梅正金的身邊,等著他醒來。
解毒藥是貨真價實的,半小時不到,梅正金便睜開了眼睛。梅天富念了聲佛,又問長問短,了解梅正金是否有什么中毒的后遺癥。在確定他沒有哪里不妥之后,才問起他中毒前后的事情。
梅家父子都是一樣的無節操的貨色,但畢竟隔著代,還不到能夠交流禽獸心得的程度。梅正金隱瞞了自己向徐世憶討要蒙汗藥的事情,也不敢提顏春艷暈倒的事件,只是說自己到幾個樓盤去轉了轉,然后回家,坐下來就昏迷了。
“你沒有遇到過什么來歷不明的人?”梅天富問道。
“沒有!”梅正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這就奇怪了……”
“呃呃,是啊,奇怪了……徐主任,你說呢?”
“呃呃,奇怪,奇怪……”
三個人互相說著別人不理解的話。其中梅正金是最不明真相的,他并不知道父親手里的無影毒,還以為自己中的是蒙汗藥的毒。這種事他不能向梅天富解釋,只能打著哈哈,想著過后再找徐世憶算賬。
至于徐世憶,也是滿腦子糊涂,他絕對想不到有其他人也能配制無影毒,因此只是猜測梅正金可能偷了梅天富手里的毒藥,結果又不留神弄到自己鼻子里去了。現在既然父子倆都不提此事,他也就樂得不吭聲了。
依徐世憶的想法,梅正金的毒解了,后面就沒啥事了,他也不必再在梅家打攪。但梅天富不放心,這么霸道的毒藥,豈有說解完就解完的,萬一還有點啥后遺癥之類的,不得徐世憶在旁邊把關嗎?于是,他留下了徐世憶,讓他在家里吃過晚飯,又觀察了梅正金半天,這才放他出了門。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徐世憶帶著滿腹狐疑,駕著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他在地下車庫下了車,往電梯方向走。拐過一根柱子里,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像是被罩上了一個什么口袋。緊接著,嘴里也被塞進了一團滋味不太好的玩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