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出了什么事?”
韓飛虎著臉,對一屋子的人喝問道。
其實一看現場的情況,誰都能猜出發生了什么事情,被砸爛的店堂、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混混們,再加上此前韓弘奇給韓飛打的電話,韓飛豈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作為一名官員,他必須先要這樣問一句,既顯出自己的威嚴,又能證明自己不是隨便執法,是經過了調查研究的。
許迎迎走上前去,指著凌三泰等人,說道:“警官同志,今天是我們百草藥膳坊的開業典禮,這些流氓故意滋事,打砸我們的大廳。我們是正當防衛,把他們給控制住了。”
“故意滋事……”韓飛不置可否,他向里又走了幾步,來到李愚和榮云健的面前,不經意地抬眼一看,眼里不禁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低聲問道:“榮云健,你怎么會在這?”
榮云健恭敬地低了一下頭,說道:“韓局,我……只是路過。”
“路過?”韓飛反問了一句,然后指指現場,問道:“這些和你無關吧?”
“無關。”
“那好,你走吧,這里有點亂。”
榮云健二話不說,抬腳便走。走過李愚身邊時,他略略地停頓了一下,看著李愚,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兄弟,功夫不錯,有時間一起喝茶。”
“敢不從命。”李愚不卑不亢地答道。
“有事call我。”榮云健手指一揮,一張名片平平地向李愚飛去,隨后,他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餐廳,消失在人流之中。
李愚伸手接過名片,看了一眼,然后隨手遞到了身后的顏武亮,讓顏武亮替自己收藏。
顏武亮接到名片,定睛一看,不禁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位和李愚過招的酷哥,居然就是渝海市道上最傳奇的猛人榮云健。在以往的時候,顏武亮聽到這個名字都會有一種跪下的沖動,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李愚面前居然也沒占到便宜,這說明李愚的武力值也是逆天了。
韓飛沒有注意到榮云健與李愚的對話,實在是李愚顯得太年輕了,而且面貌也極其普通,不值得韓飛關注。他對許迎迎問道:“韓書記在這嗎?”
“哦,他們在一號包間。”許迎迎答道。
“帶我過去。”韓飛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許迎迎帶著韓飛往一號包間走,顏武亮湊上前,小聲地對李愚問道:“李哥,這人是誰啊,怎么這么牛叉的樣子?”
李愚無所謂地聳聳肩,道:“管他是誰,反正咱們沒犯法,也用不著怕官差。”
說罷,他用手一指凌三泰,冷冷地說道:“……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不提李愚如何收拾凌三泰,只說韓飛在許迎迎的引領下進了包間,他環視一周,見一桌子人都是他所認識的,趕緊挨個地打著招呼:“爸,黃叔叔,邵叔叔,莊叔叔……高教授,蔡老板,你們都在這呢。”
“是小飛啊,來得挺快嘛,不愧是國家衛士。”黃季平呵呵笑著,給了句廉價的表揚。
“黃叔叔過獎了。”韓飛謙虛道。黃季平的夸獎,在韓飛聽來,并不怎么令人開心,他覺得自己一個堂堂國安局長,專程跑來處理這種狗屁倒灶的流氓滋事案件,實在是有些高射炮打蚊子的味道。不過,他也不敢不來,畢竟韓弘奇是他的老爹,而且過去還是渝海的一把手,是他的頂頭上司,這種惡劣事件出現在韓弘奇面前,他這個當兒子和當下屬的,豈能不來給韓弘奇出口氣。
“外面怎么樣了?”韓弘奇問道。
“已經沒事了。”韓飛道,“我們來的時候,店員們已經把流氓制服了,只是店里的裝飾被砸壞了一些。還有一個情況,就是榮云健居然也來了,不過還好,他沒有出手。”
“你怎么知道榮云健沒有出手?”許迎迎在旁邊沒好氣地嗆了一句。
許迎迎不知道韓飛是什么人,只能隱隱猜出應當是公安的一個什么領導,再就是韓弘奇的兒子。在混混們打砸餐廳的時候,他遲遲不出場。等一切都風平浪靜了,他卻跑來了,還擺出一副誰欠他多少錢一樣的官譜。在許迎迎心目中,直接把韓飛想象成了表面風光、內里草包的官二代,自然也就對他沒啥好感了。
如果韓弘奇不在場,許迎迎倒也不敢給韓飛臉色,民不與官斗,即便她是個碩士研究生,也知道這個道理。可剛才她知道李愚與韓弘奇私交甚好,有韓弘奇撐腰,許迎迎當然不用怕這個韓飛的官威了。
韓飛聽出了許迎迎話里的火藥味,他冷冷地回了一句,道:“你不知道榮云健是什么人,你們應當慶幸他今天沒有出手,否則在地上躺著的,就不會是那些混混,而是你們店里的員工了。”
許迎迎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說道:“您猜錯了。榮云健今天非但出了手,而且是傾盡了全力。只可惜,他那兩下子在我們董事長面前根本就不夠看,出了個大洋相。如果不是您趕來給他解圍,說不定他今天就得爬著離開我們這里了。”
“你們董事長?”韓飛一驚,“我怎么沒見到?”
許迎迎拖著長腔道:“您當然見不著,我們董事長就站在你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您看見了那位什么高手,卻看不見我們董事長,我有什么辦法?”
“你是說……那個站在榮云健對面的小年輕?”韓飛這才想起來,的確是有那么一個人,與榮云健對面而立。驕傲如榮云健,居然在出門前還和那個小年輕交談了一句,似乎還送出了一張名片,原來是有這樣的原因。
韓弘奇聽出了事情的端倪,他冷冷地說道:“韓大局長日理萬機,我們這些尋常百姓,的確是不值得韓大局長關心啊,是不是我這個退休老頭給你打電話,也影響了韓大局長工作了?”
韓飛大窘,連忙說道:“呃……爸,您別這樣說,我只是沒想到他們董事長會那樣年輕而已。”
“年輕怎么啦?”韓弘奇道,“他雖然年輕,但卻是我們這些人的老師,你見了面,還得尊稱他一句師爺,你不服?”
“……”韓飛傻眼了,這都哪跟哪的事兒啊,自己狗拿耗子替公安出了一趟警,怎么還給自己攬了個師爺,有這么年輕的師爺嗎?
“你不信?”韓弘奇道,“他們董事長名叫李愚,今年只有18歲。據他自己說,他自幼在滄目山里跟著一個世外高手習武,上個月才出山來到渝海。他會打正宗的韓家拳,我見過他練的拳之后,才知道我過去練的都是走了樣的。你說說看,他有沒有資格當你的師爺?”
“還有這樣的事?”韓飛看看其他老頭,見眾人都是點頭不迭,這才相信父親沒有騙自己。聯想到剛才許迎迎說李愚能夠讓榮云健出了洋相,韓飛一時有些駭然了。
“小許,你去叫小李過來。”韓弘奇向許迎迎吩咐道。
聽到父親這樣說,韓飛心里有數了。韓弘奇雖然口口聲聲說李愚是他的老師,但從他吩咐許迎迎的話里,還是能夠聽出他是把李愚當成晚輩的,否則不可能說“叫”李愚過來,怎么也該有個“請”字。既然父親沒把李愚真正地當成老師,自己也就用不著叫他師爺了。
許迎迎出了包間,不多一會便帶著李愚回來了。李愚一進門,先向眾人施禮,道:“各位前輩,剛才讓大家受驚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大家不用擔心。”
“我就知道,小李出手,幾個混混算得了什么。”黃季平嘿嘿笑著說道,其實剛才那一會,大家還真的對李愚是有幾分擔心的。
韓弘奇指了指李愚,向韓飛介紹道:“這就是小李,名叫李愚,是我的老師,也是我的忘掉交,這家藥膳坊就是他和小許一起開的。”
介紹完,又轉向李愚,說道:“小李,這是我兒子韓飛,在渝海國安局當個針尖大的小官,你就叫他韓哥吧。”
李愚估摸了一下韓飛的年齡,說道:“我還是稱他韓叔吧。……韓叔好。”
“嗯,好。”韓飛尷尬地回了個禮。剛才在大廳里,他沒有刻意關注李愚,現在帶著認真的態度仔細一審視,才發現這個小年輕的確不俗。他禮貌周全倒在其次,關鍵是那副在權貴面前波瀾不驚的神態,就遠不是一個18歲的山里孩子所能夠擁有的。
李愚站在韓飛面前,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但韓飛的眼睛多毒啊,他一下子就看出李愚的下盤十分穩固,上身的肌肉也繃緊著,整個人隱隱有種蓄勢待發的狀態。韓飛深信,如果此時他要向李愚發難,李愚能夠在0.1秒鐘不到的時間里出手自衛,挫敗他的進攻。
難怪許小姐說榮云健在這小伙子面前也沒討到便宜,能夠把功夫內斂到如此程度的人,在我渝海國安局內部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韓飛在心里暗暗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