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軍忘了抽煙,手中的香煙已經燃盡大半,他彈了彈煙灰,對著杜宇,“那么,這起綁架案,進展怎么樣了?”
杜宇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背后的人確實很厲害,目前我們追蹤到了汶水村,在那里發現了一些線索,我把馮超留在了那里,一旦有消息,讓他立刻通知我。”
刑軍點頭,深思了會,又轉移到了剛才那個話題上,“你之前說四年前在人民路小巷里見到過老陸,那么現在可還記得他住的地方?”
杜宇無奈一笑,“就算記得也沒用了,就在前兩年,那個地方已經被拆遷重建了,如今的人民路萬達就在那個地方。”
“竟然是那個地方。”刑軍忍不住喃喃,“當初曹剛不也是從那里逃走的嗎。”
“是啊。”杜宇回想起來,難忘的記憶堵在了心頭,一絲苦澀涌入了口中,當時如果不是自己太冒進,也不會有這么多兄弟受傷,他依稀還記得當時,槍聲四起,子彈飛射,還有身邊不絕于耳的痛苦哀嚎聲,他用盡全力,冒著生命危險和歹徒進行搏斗,可最后曹剛還是逃跑了,一直到如今,曹剛杳無音信,追查了四年,并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和消息。
惋惜、心酸,無奈、疼痛、各種情緒涌入心中,無法言說。
杜宇慢慢的把文件放到辦公桌上,立在一旁眉頭緊鎖,灰暗的房間里,臉上的表情是悲傷莫測的,刑軍手頭的煙已經燃盡了,他甚至都沒有抽上一口,而點煙也似乎成為了習慣,他動了動煙盒,低下頭,背對著杜宇,對杜宇此刻的心情非常理解,因為多年前他也曾這樣,他輕聲安慰,“并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短時間攻破的,當年那件事情,你不用太過自責。”他稍停頓了下,又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么,這些事情同樣也都是他經歷過的,當時董城的案子,他一直記憶猶新,從來未曾放棄,直到多年以后,這樁懸而未決的案子才算真相大白。
會議后的多功能大廳,非常的安靜,大家都已經離開,空蕩而又陰暗的空間里,還剩下兩個人相互對望著,投影儀上的屏幕格外閃亮,那個面孔發黑的人,在屏幕里露出了陰冷的笑容,無論怎么看,他的眼神一直朝著你,盯的人背脊發寒。
黃海盯著屏幕看了許久,努力記住了他的面孔,刑軍關上電腦,投影儀上的畫面閃動了下,那個人的影像消失不見,刑軍深吸了口氣,走到黃海身邊,說,“其實我還有個消息沒有和大家說,臨市警局安插了臥底在這群歹徒之中,我取得了那個臥底的聯系方式,這次他跟著陸羽豐過來了,來到了我們市。”
黃海眼眸輕斂,轉過了視線,等待著下文。王鑫收好手中的U盤,耐心的說,“因為這個臥底的安全非常重要,他關系到我們行動的成功與否,所以我才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大家,這個我稍后會告訴你,你可以在暗處聯系他。”王鑫轉過身,態度變得嚴肅了些,“我得到消息,今天晚上,陸羽豐就會來到我們市,和他接頭的是一個叫做雷子的人,見面的地點,目前確定在望江路,江山公園。”
黃海思索著,眉頭輕佻,不禁贊嘆,“這個地點很好,江山公園占地面積不小,植被茂密,又是絕好的風景區,和江邊接壤,就算是晚上人也非常多,幾個人走在一起,不引人注目,非常適合見面。”
“所以我們要提前安排好。”王鑫加重了語氣,“你挑選幾個信得過的兄弟,今晚帶著他們去江山公園,布置好一切,一旦有動靜及時通知我,我就在公園外圍,封鎖住出口。”
黃海點頭,“你放心。”
王鑫把那名臥底的聯系方式給了黃海,原來他們一直聯系靠的竟然是郵件,由于自我保護,那名臥底的其他信息一概不知,就算對方知道了身邊有臥底,如果他不暴露,對方也不會知道是哪一個。
黃海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在這點上,他比項潛龍要做的更好,當年項潛龍被曹剛殺死,用來陷害陳浩東,讓警方和陳浩東再次加劇了仇恨,這說明曹剛一直都知道項潛龍的身份,而曹剛背后的那個人絕對深不可測。黃海一直覺得是局里某個人泄露了消息,可是四年了,黃海一直在暗中調查,卻毫無起色。還有岳朋的死,依舊不知原因,這些謎團藏在了早年的陰謀下,不見天日,也不知何時才能真相大白。
王鑫慢慢離開,陰暗的多功能廳,寂靜飄蕩在冷冷的空間里,投影儀屏幕上一片空白。晚上的行動,黃海繃緊嘴唇,看著空蕩蕩的屏幕,敲擊著多功能廳的桌面,這個行動自然少不了合作多年的杜宇,他才是最信得過的。
走出警局,門外清新的空氣涌入鼻中,驅走了沉悶的心緒,陽光在頭頂閃耀,走在寬闊的路面上,曬的背脊暖暖的,百花盛開,春季的行人漸多了起來,而這整個城市也似乎變得更加熱鬧溫暖,可是他們看不到隱藏在暗處的邪惡,正在悄然滋生,那些被欲望吞噬的人,正睜大血紅的眼睛,細數著暴力謀取的財產。
黃海獨自一個人走在馬路上,警局的對面就是繁華的街道,陽光充沛,店面外的櫥窗散發著柔亮的光澤,行人匆匆,各自忙碌,都在為著生活而奔波。拾荒的老人在路邊撿拾著垃圾、塑料瓶子,用以維持生計,他衣衫襤褸,臉頰干癟,一路走來,行人們投過厭惡的目光,遠處的一個人正對著他拍照,隨之“咔咔”幾聲響,照片生成。
黃海移過視線,目光落到遠處那人身上,對面的人手舉相機,帶著黑色口罩,一頂灰色腦子,透亮的眼睛朝這邊看來,分外認真仔細。黃海笑了笑,走上前去,到了那人面前,立在水泥地面上,聲音清亮,“我們又見了。”
他點頭,“是呢。”
“那天,謝謝了。”黃海首先表示謝意。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羅志坤收好相機,放進身后的背包里,揚了揚手,“我該走了。”
黃海淡淡一笑,看著他離開,兩個人擦肩而過,只言片語,再無交流,很快羅志坤穿梭在人群里,陽光下的背影像是一股清流,轉瞬間沒了蹤影,黃海拍了下手,再次相見,仿佛是兩個陌生人。黃海瞅了眼他離去的方向,狹長的眉頭微動,這樣的人往往是有些怪癖的,尤其是處事風格,難以被人理解,不過這個世界確實需要他們。
黃海繼續在路邊行走,旁邊的小販們叫賣聲不絕于耳,黃海自顧自走著,到了路口紅綠燈面前才停下來,四周是高樓林立,他站在十字路口的陰影下,顯得無比渺小脆弱,樓上的某個窗口處,一個人拿著望遠鏡直視著他,心頭涌出一股激動的神色,這人靠在窗戶處喃喃,“快了,快了,你感覺到了嗎,黃海,死亡的氣息。”
抬起頭注視著紅綠燈,很快綠燈閃爍,黃海毫不猶豫往前走,順利穿過了馬路,消失在了遠處視線里,高樓某處,那個隱藏在背后的人,放下了手中望遠鏡,他已經忘了有多久了,就這樣日復一日的盯著,時時刻刻期待著黃海的身影,恨不得讓對方立刻死去。
黃海轉身走進了一家商場里,找到了一家店,里面是形形**的帽子,太陽帽、旅游帽、牛仔帽、情侶帽,種類繁多,黃海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找到了一個深褐色帽子,帽沿略長,且壓的很低,這很適合他。
走出商場,黃海已經戴上了剛買的帽子,陽光灑落在頭頂,擋住了太陽的荼毒,仿佛降下了溫度,最主要的是掩人耳目,不容易被人發現,今晚的行動用得上。黃海站在街邊一角,拿出手機給杜宇打了個電話,簡明扼要的說明了情況,杜宇正期待著類似行動,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并且把以前的事情告訴了黃海,杜宇在四年前就已經見過陸羽豐了,那個罪犯頭子。
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不過遙想到當年在巷子深處破獲的色情場所,倒也想的通了,他蝸居在那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那些黑店說不定就是他的呢,他藏匿在最陰暗的地方,掌控著一切,如今,這一晃就是四年了,四年的時光,他又再次回來,那么就能再讓他輕易溜走。
陽光傾斜,暖風徐徐,忙活了一晚上,走出醫院時,眼際線已經成了青黑色,王琳琳打了個哈欠,伸了下懶腰,抬頭看著明亮的天空,困意襲來。
醫院的大院里,人來人往,到處停靠著車輛,一天到晚,忙活不停的似乎永遠是這些辛苦的醫生們,王琳琳扶了扶額頭,路過醫院的花壇,松軟的泥土散發著清新濕潤的氣息,五顏六色的花兒精神煥發,展現出一派蓬勃盎然的生機,看到這番景象,她的心情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