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宗的數十個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長刀盯著院子中央打斗的兩人。陳家跟蘇家人緊緊湊在一起。蘇小小咬著嘴唇拉住陳玉成,后者看著云澤連綿不斷的劍招,心中忽然一動:“劍宗招式數目繁多,為什么大師兄對這專門以弱勝強的流云劍這么喜愛?”但當時的情形卻由不得陳玉成多想,這個念頭一閃即過。
突然之間院子中央方一長嘯一聲,身形急退。云澤咬著牙,流云劍跟著遞出,劍尖顫抖刺向方一。方一瞧得云澤長劍遞過來,跟著身子一低,又往前竄出。劍鋒在方一頭頂擦過,已到了方一身后,云澤即使劍術再強,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回救自己。陳玉成、云澤大驚失色。方一嘴角微微揚起,伸手一掌拍在云澤胸口,云澤感到嗓子里一甜,一口鮮血噴出,登登登往后退了幾步。
這時候天上烏云飄過,蓋住月亮,院子里又是漆黑一片。十幾名黑衣人看準形勢,怪叫一聲,揮舞著長刀攻向陳蘇兩家人。云澤硬撐著持劍上前,卻被方一接住,兩人又打在一起。
至此陳忠寶等人知道這番在劫難逃了。蘇小小父母將蘇小小往陳玉成懷里一推道:“照顧好小小!從后門走!”說著四個大人撲過去攔住沖過來的黑衣人。陳玉成心中劇痛,蘇小小哭喊著要去找父母。陳玉成一把拉住她,拖著就往后門跑。蘇小小淚流滿面道:“爹!娘!我們一起走!”陳玉成卻不敢回頭望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跑了回去,咬著牙拉著蘇小小就走。
陳忠寶朝著云澤喊道:“大師兄!你快走吧!照顧好玉成他倆!”這時候云澤身上已經中了好幾招拳腳,受傷不輕。好在方一功夫雖然比他高不少,但要打退云澤也不是百招之內的事情,一時半會還奈何不了他。云澤毫不猶豫,刷刷刷三劍分刺方一三處要害。方一避無可避,被迫退后一步,云澤趁機一拔身子竄到后面去。
方一大驚失色:“要是讓他跑了,我們的計劃可就泄露啦!”只見刀光一閃,方一手里已經多了一把彎刀,方一彎刀終于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正在后退的云澤胸前一劃,云澤料想不到方一刀法如此精湛,胸口衣服被劃開,連接著被劃出一大道血痕,鮮血四濺,疼痛追心。云澤拼命忍住,一拔身子逃開。
方一剛想追,突然眼前一人撲過來,死死抱住自己。定睛一看,正是滿臉血污,瞪大雙眼的陳忠寶。方一雖然功夫高強,但這下被陳忠寶貼身死死抱住,短時間內竟然一籌莫展,脫身不得。蘇家人則拼命守住房門口,不管身上中了多少刀都不退一步。
但四個人又怎么抵擋得住這么多武林高手?不長時間,四個人身中十幾刀而死。幾個黑衣人上前將死死抱住方一的陳忠寶拉開,又把堵在門口的幾個人拉開,跑到后門去。只見漆黑一片,四處寂靜無聲,連犬吠都沒有,又怎么去追陳玉成三個人?
方一脫下濺了血點的白衣,扔到地上。沉吟一會:“云澤是劍宗門下,如果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黃軒,黃軒一鬧,那事情就麻煩了。憑著云澤的功夫,中了我那一刀兇多吉少,但誰知道他到底死沒死?云澤絕對不能放過。另外,剛才陳忠寶那廝叫了云澤一聲‘大師兄’,看起來那兩個娃娃八成也是劍宗門下,也絕對不能放過。”
方一道:“那幾個人不能放過。我去追他們。至于周家的事情,你們按照預定計劃來,將殺人的罪過全都推到周刮皮身上。趁著他引起民憤之際殺了他,將他妻女、財產全部運回山上。”眾黑衣人齊聲道:“屬下明白。”
卻說當時陳玉成拉著蘇小小跑出了后門,他是本地人士,對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之際,毫不停歇地拉著蘇小小左拐右拐,悄無聲息地出了村子。那時候云澤才剛跑到后門,看到沒了兩人的身影,也不在意。云澤大概記得來時的路,因此忍住快要消失的意識,運起輕功便朝著來路奔去。
陳玉成想到如果刀宗來人追殺的話,肯定會在大路上等著,因此拉著蘇小小專門撿山路走。可惜蘇小小傷心過度,走不了兩步就會昏倒,陳玉成便背著蘇小小一步步走著。不巧的是山上夜里又突然來了一場霜凍,陳玉成凍得嘴唇發青,碰碰懷里的蘇小小卻是熱的發燙,心里著實慌亂。抱著她亂走,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小坑洞,躲在里面稍稍暖和一點。
陳玉成緊緊抱著蘇小小。蘇小小臉發紅,頭發燙,迷迷糊糊地叫著:“爹!娘!你們不要走!”一會又笑著說:“你們嚇到我了,我夢到你們被人害了!”陳玉成聽得心中發緊,鼻子發酸。心道:“小小啊,那不是夢,那是真的!我們從此以后再也沒有家了!”過了一會,蘇小小又睜開了眼,迷茫地看著眼前的陳玉成,道:“玉成哥哥,你不會再離開我吧?”陳玉成摸摸她的臉道:“傻孩子,我怎么會離開你呢。我跟你永遠在一起。”蘇小小這才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陳玉成心慌地時不時地用手碰碰她的鼻息,不敢睡過去。好不容易挨到天明,陳玉成抱著蘇小小又走了許久才發現一戶人家,陳玉成連忙跑過去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農婦,看著陳玉成臟兮兮的模樣,不禁惡心了一下,道:“干什么的你?”陳玉成道:“大嬸,我妹子受了風寒,你這里有沒有藥啊,救救她吧。”那農婦皺眉道:“沒有沒有,你快走吧。”陳玉成道:“求求你了,大嬸!你再不救她,她就死了。她死了我也活不了,這是兩條命啊!”那農婦道:“呸,哪來的叫花子,來嚇唬老娘?去去去,別在這里礙事!”
陳玉成心里著急,脫口道:“你到底怎么樣才肯救她?”那農婦道:“除非我的阿花復活,我才就她!”陳玉成道:“誰是阿花?”那農婦道:“是我的貓!”陳玉成聽了火冒三丈,當時就想給這個農婦一巴掌,但想到蘇小小,還是卑微地道:“大嬸,這個我做不到,你說個別的吧!”那農婦道:“呸!要不你去給我的阿花磕三個頭也行,它就埋在那邊的柳樹下。”
陳玉成心里著實窩火,想到的第一句話就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自己活這么大了,除了父母、天地,誰都不拜。就是黃軒當時也只是給他行了個禮。要自己下跪,真比殺了自己還難。當時就想轉身離開,但是想到奄奄一息的蘇小小,又邁不動步子,臉上陰晴不定的。那農婦看他臉色難看,心里也暗暗吃驚,生怕他一怒之下做些出格的事,盼望著他受不了侮辱,就此離去。
僵持了一分多鐘,陳玉成道:“你說話算話!”大步走到那棵柳樹跟前,屈膝就要下跪。嚇的那農婦魂飛天外,趕緊過去拉住他,一看正面,陳玉成咬牙切齒,眼里還含著淚。那農婦知道自己做的實在過分,趕緊道:“小哥不要見怪,我脾氣不好,做的太過分了。給你賠罪,給你賠罪。你妹子在哪呢?”陳玉成趕緊一抹眼淚,道:“我這就去把她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