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之后(現在)。
“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張柏陽最后宣布,家屬激動著握著張柏陽的手久久沒有放開,直到護士將兩個小生命從手術室中推出來,家屬才離開了張柏陽,圍了上去。
張柏陽看了一眼病床上熟睡的兩個小孩,就在三個月之前,還是自己親自為他們做的分離手術。當時手術很成功,不知道為什么三個月之后忽然出現了狀況,又被送進了醫院,好在搶救及時,沒有危及生命。
“張醫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張柏陽一進辦公室的門,就聽見院長的叫喊聲,他看了一眼同一辦公室的新調來的小胡,小胡撇撇嘴,趕緊溜人了,“不是我說你,前一段時間,你不是狀態挺好的嗎,多么難得手術都成功了,院里對你一直很看重,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怎么就出現了問題呢?”
張柏陽心里明白院長說的是三天前的那次醫療事故。其實主要責任還是在病人家屬,送來的時候,病人就已經重度昏迷,就算搶救也是于事無補。而且,病人家里本來就準備著救心丸,只是慌亂之下,病人家屬沒有及時給病人服用,加上路上耽擱著,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
“我們醫院好不容易才評上今年的十佳醫院,你可不要砸我的牌子呀!”院長還在不厭其煩的吐著唾沫星子,完全不管張柏陽。
“要不是我,你這家爛醫院能評上十佳?”張柏陽心里狠狠的罵道,但是臉上依然掛著歉意,最近醫患關系緊張,如果自己因為這件事情辭職的話,就等于自絕后路。哪家醫院也不會接受一個剛剛出現醫療事故的醫生,即使責任并不在醫生。
“所以呀,張醫生,你要是做呢就做好,要是做的不開心,何必在這里呢?我們是一家小醫院,你明白的!”院長嘆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搖了搖頭,走出了辦公室。
張柏陽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輕輕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然后猛地扔在了地上,水杯碎裂成無數碎片,散落在辦公室里。
張柏陽放下電話,耳邊還回響著兩個女兒歡快的笑聲,這是他唯一值得驕傲的一點。他嘴角泛起了笑容,但是一想起來今天院長那副嘴臉,還有臨時安排他值班,就氣不打一處來。同辦公室的小李辭職了,現在和他在一塊的是小胡。小胡早早的下了班,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從食堂里打了飯菜,吃了一半就沒了胃口,干脆扔掉算了。他站起來,拿著飯盒走出了辦公室。此時,醫院里顯得非常冷清,時不時從樓道里傳來護士噠噠的高跟鞋的聲音。張柏陽將剩飯菜倒進了拐角水房的垃圾桶里,洗了飯盆,準備往回走。
剛一出門,就被一個匆忙路過的護士撞到了。
“張醫生,可找到你了,出事了!”
“又出事了?”張柏陽腦海中首先出現了這樣一個想法,他問道:“怎么回事?”
“上午,那兩個小孩,就是那對連體雙胞胎,”雖然已經被分開了,但是醫院里的人還是這么稱呼那兩個嬰兒,“突然間呼吸不暢,很危險!”
“趕快!”張柏陽將飯盆放在水池邊上,跟著那個小護士來到了病房。“讓一讓,讓我看看,”驅散了圍著的家屬,張柏陽檢查了一番,立即說道:“病人呼吸馬上就要衰竭,準備手術!”
僅僅五分鐘內,張柏陽已經全副武裝站在手術臺前了。在無影燈下面,張柏陽清楚地看見兩個病床上的嬰兒瞳孔變了顏色。瞳孔上倒映出的自己的樣子隨著瞳仁的弧度扭曲了形狀。他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還從來沒有遇見過能讓人的瞳孔改變顏色的病。
“心率下降,血壓下降!”
護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張柏陽立即說道。“再打一針阿托品!”
“病人全身痙攣!”一旁的護士剛打完針劑,手術臺上的嬰兒胸部弓起來,繼而全身抽搐。小護士嚇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口吐,白沫!”
張柏陽拉開護士,連忙給嬰兒做心肺復蘇。但是嬰兒一直掙扎著,張柏陽想不清楚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力氣。
突然,一直閉著眼睛的嬰兒猛地睜開眼睛,一雙碧綠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張柏陽。那種綠色,仿佛要滴下來似的。張柏陽嚇了一大跳,驚叫一聲連忙閃開來。手術室內的醫生和護士全都驚恐地看著手術臺上的嬰兒。
那個嬰兒,瞪大了眼睛,眼眶都幾乎要爆裂開。綠色的眼球,在無影燈的照射下更顯得碧綠,青翠欲滴。
“嘎吱,嘎吱!”
嬰兒怒視著張柏陽,好像想要說什么,但是又講不出來,他開始使勁的摩擦著上下牙床。還沒有生出牙的牙床相互擠壓,發出異常驚悚的聲響,好像一個人在撕咬著牛筋一樣。
幾個小護士再也看不下去了,發了瘋似的沖出了手術室。等他們出去之后,嬰兒像泄了氣一樣,癱軟在手術臺上,沒有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