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喝了一口酒,覺得今天心情非常不錯,總感覺有什么好事要來了。他把已經空了的酒罐子往旁邊的墻角一扔,啪的一聲碎了。
此時正是大清早兒,街上還沒什么人,只有些許小商販剛剛出來擺攤兒。他走到街角處,看見前面不遠處,趙三已經開始碼放桌子凳子了。趙三是賣早點的,每天李二從這里經過去衙門,都能看見趙三早早的就在那兒拾掇了。
“二哥?您咋這早啊?”趙三眼尖,一下子就看見大搖大擺的走過來的李二,忙放了手中的活計,上前作揖。
“三兒啊,你也夠早的啊!”說著話往那幾個大蒸籠里看了看,估計是剛下的包子。
趙三看見他瞟著自己的包子,心里已經明了,趕緊回過身去,掀開蒸籠,油紙包了兩個大餡包子,遞了過去,“二哥,您別嫌棄!”
“三兒,你這是做什么,”雖是如是說,已經接了過來,大包子冒著熱氣,滾燙滾燙的,燙得他直吸冷氣。
“二哥,今兒牢里有什么趣事兒嗎?”
李二是縣衙門牢房的牢頭,平時這些窮街坊們犯了什么錯進去了都靠著他照料,所以人們對他畢恭畢敬的。
“趣事兒倒是沒有,不過聽說中堂大人,不,那個大貪官和珅就要倒臺了!”李二皺了一下眉頭。
“他早就應該倒了,坑害百姓的混蛋!”趙三狠狠的罵道,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但是李二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并沒有理會趙三。
他想了一會兒,這功夫,一個大包子已經吃了進去,正待吃第二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把包子塞給趙三,“三兒,我先走,錢明天給你拿來!”說完話,也不等趙三回答,就一溜煙的跑走了。
趙三看著李二慌張的神情,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懶得管,于是把那個包子扔到了路邊,不一會兒被一條狗叼走了。
再說李二一路小跑地跑到了衙門口,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將那個布告欄圍得死死的。李二擠進去一看,當下就差一點昏死過去。皇帝已經下令,殺掉和珅。李二臉色蒼白,旁人與他說話也不應,就這么六神無主地回到了家里。
他媳婦兒問他咋地回來了,他沒有答話,而是回了屋子,開始收拾東西。正收拾著,忽然聽見外面有人叫他。他嚇了一大跳,忙差了他媳婦兒去看看。
“是叔叔來了?”
李二在屋里聽見這句話,一顆心才放下來,趕緊迎出門去,“兄弟來了,快屋里說話!”來的人是他的同胞弟弟,名叫做李四。恰巧是在和珅府里做事的下人,因和管家有來往,李二托他送了些銀兩,這才當上了牢頭。
李二把他媳婦兒支開去買些酒肉,然后把弟弟帶到里屋坐下,慌忙問道:“和珅真死了嗎?”
李四嘆了口氣,“就等著抄家了!”
“你是怎么跑出來的?”
“我半年前出外辦事兒,在外面聽了風聲,于是就沒回去,要不然現在還能出來見你?”李四喝口水。
“那現在怎么樣?”
“不行了!”
“那我們怎么辦?”李二擔心地問道。
“我們?礙著我們什么事,你且做你的牢頭,不用想那么多!”
李二聽了弟弟的話,想了一會又問道:“方才外面貼了告示,嚇了我一大跳,以為凡是和他有瓜葛的都要殺頭。他們不會找你吧?”
“找我作甚?我一個下人,沒事的!”
半個月之后。
天剛蒙蒙亮,街上刮著風。李四抱著一個白布包,慌里慌張地想著李二家走去。到了李二家門口,左右看了看沒人,然后敲了門。李二大概還沒睡醒,胡亂穿了衣服,罵罵咧咧地開了門。一見來人是李四,登時清醒不少,趕緊迎了進來。兩人來到偏屋里,點了燈。
“哥哥,快把這些個東西藏好了。”李四把那個白布包放到桌子上,發出了乒乒乓乓的響聲。
李二一聽這聲音,就知道里面裝的是瓷器,“這是什么東西?”
“和珅上吊死了,我托人從他家里拿出一點東西來,咱跟了他幾年沒有功勞有苦勞。”
“哎呦,兄弟,你怎么連死人的東西都敢拿?”李二慌了手腳。
“哥哥,你真糊涂。”李四笑道,“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我們的,他搜刮了去的!”
李二一聽這話倒還有幾分道理,看著桌子上的金銀瓷器,頓時也動了心,把玩一陣,互看見了包裹這些東西的白布,“這是什么玩意兒?”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個人隨手撿的!”李四并沒有在意,一心只在那些寶貝上。
“我怎么覺得這塊白布不得勁兒!”李二揉了揉太陽穴,“這上面還有血跡?”
李四聽見李二的話,把東西倒在桌子上,把白布鋪開來仔細看了看,“也是呢,怎么還有血跡?”
“太邪行了!”李二叫道,“兄弟,這東西不能要!”
“哥,你真是點小,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牢頭的!”李四大老遠的跑過來,原本指望哥哥幫忙呢,誰知道他卻是這么一個膽小怕事的人,生氣道:“你過你的安穩生活,我走了!”說著話就要拿東西走人。
李二見兄弟生氣,連忙勸說,“兄弟不要生氣,我只是謹慎些,謹慎些好!”
“哥哥不要擔心,難道兄弟還能害了你不成?”李四坐下來,喝了口水,又說道:“這兩天,你就不要上差了,過了這一陣,我們就到鄉下去!”
“甚好!”
李四交代了幾句,然后就走了。李二送走李四,將那一大包東西藏在了柴房內,這才又安心的回去睡覺了。
睡了不知道多少時候,天已大亮。李二梳洗完畢,又想起他弟弟的話,于是就沒有去上班,而是請了個假,然后就到城東的茶館里聽戲去了。
到了傍晚時分,有些醉意的李二晃晃悠悠地回了家。他喊了幾聲,沒人答應,于是滿屋子找了個遍,媳婦兒孩子都沒在家。他在屋里自坐了一會兒,等到天擦黑了都沒見媳婦兒孩子回家。
李二稍稍清醒了一點,站在家門口向兩邊的胡同望了望,什么人都沒有。他感到很奇怪,這時候聽見身后的柴房里傳來一聲啪的聲音。李二嚇了一跳,又想起來弟弟給他的東西還在里面,于是趕緊沖了進去。
一進門,李二就被嚇傻了。他的老婆孩子全民都吊死在了房梁上面。李二趕緊上前將她們扶下來,還沒來得及痛哭,就瞥見門口豎著一條白綾。
李二大驚失色,那不就是弟弟包裹瓷器的白布嗎?他嚇壞了,丟下老婆的尸體就往外跑。突然,門口的那道白綾飛了起來,纏繞出李二的脖子,將其懸掛在了房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