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廳之中,喜氣一片,滿堂烈陽宗的直系滿面喜色地看著緩步行來的新人,喜悅的笑容漫上面容。烈宇賀和他夫人端坐于大廳盡頭,笑得合不攏嘴,熱切和希冀的目光投射在兩道身影上。
大片大片的紅色漫入眼底,君零厭惡地別開頭去,在紅色的天地之中譏諷又痛惡地笑了笑。殷紅的長裙之下,掩蓋著一身青衣。
這等示當辱極,這等羞辱,簡直是丟盡顏面。
一定要宰了那丫頭,否則難出惡氣!
烈宏睿握著他的手,他卻想抬手給那混蛋一巴掌,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卻想挖出他們的眼睛。他恨不得將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討厭那群混蛋熱切地看著自己。
煎熬。
他突然一停,隨著烈宏睿立在兩人面前,聽著烈宇賀見鬼的贊揚,大笑著說好,又感覺到烈夫人慈愛又期盼的目光打在他身上。烈宏睿緊了緊手,似在深情地望著他,他咬緊牙關(guān),忍受著這等屈辱。
他寒天皇自小到大被人圍著,眾星捧月地坐在頂尖,他骨子里的不屈和傲氣紛紛表現(xiàn)在了言表之中——見了父母或是長輩從不屈身,仰著頭冷笑,最多只是彎個腰;被祭種中最尊貴的男人收作徒弟,他跪都不跪,硬脾氣該使就使著,反倒是師尊成天去哄他這個徒弟。
他是高傲的,他有那個資本大逆不道地使性子,擺架子。可是到了到了她面前,他幾乎沒什么脾氣,她怎么鬧都由著她,她自私又霸道地霸著他的心尖,充分地利用了他對她的疼愛和寵溺,在自己身上胡來。
君零一閉眼,咬著牙。
他何時受過這等屈辱了?簡直是羞恥!簡直是玩命!
他睜開眼,凌厲地眸光掃過隔著蓋頭的烈宏睿,朦朧之中的愛欲從烈宏睿眼中流露而出,君零想鄙視他。鄙視這個見了美色就忘了本分和身份的男人,根本就是禽獸,他怎么可以這么不知好歹?
若他知道了他是君零,會是什么反應?
他突然討厭玄天諭皓和玄天若絮把他生得這般,他是男的,穿了男裝,不在君九兒和承碧竹面前,誰都不會認為他眼神凌厲而寒冷又充斥著殺氣、排斥與高傲的寒天皇是女子!他尊貴又高傲,誰都不可侵犯,沒有那個女人能在他眼里呆夠五秒,只有那個不知好歹又每每羞辱他的混賬丫頭!
寒零到底知不知道,他生來就是做皇帝的料?他有能力去做一個比圣祭子更尊貴的人,惹了他的人,將來絕對不會有好結(jié)果,必然都是死路一條,只有她!卻就這般任性妄為?不怕等他做了帝君又是圣祭子時順手碾死她?
君零咬了咬牙,恨自己太寵溺那個混丫頭,老是狠不下心來,每回都心軟地去疼那個丫頭。讓她太過于信任他,對他毫無防備,覺得天下人都有可能背叛欺騙她的時候,惟獨他不會,所以她可以由著性子折騰他!一個皇帝什么時候需要被一個人人都輕視鄙夷的丫頭擺來擺去了?這不是一個皇帝的性子。
他的軟肋,也是能置他于死地的地方,那個被他往天上寵、往死里疼的丫頭,總是能博得他的心疼和溺愛的丫頭。
早晚有一天,她能要了他的命!
出征時有一天承碧竹罵他是妹控,他愣愣地硬是沒聽懂。他大致猜到這個詞兒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起名字。“控”,什么控不控的?他都不懂。
“一拜天地!”
他屈辱地彎下腰,閉上眼,咬緊牙。
“二拜高堂!”
混蛋……他硬著身子彎了下去,咬著下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夫妻……”
君零一頓,霍然睜眼,高高昂起頭,冷笑著看著已經(jīng)立在他身前、手里抓著蓋頭的烈宇賀,殺意噴薄而出。
所有人身形驟起,君零站在原地不動,體內(nèi)真氣奔騰,殷紅的嫁衣騰空飛起,露出青色長衣。他扶袖立在圍成圈的人中,冷視烈宇賀,清冷的眸子里沒有絲毫慌亂,晚風撩起束他的長發(fā),萬千風華隨尊貴在他舉手投足之間蔓延開來,風姿天成,高貴又風華絕代。
真正寒冷高傲又凌厲的他,遠比被君九兒啃出來的嬌羞樣美得多。
誰說過男子不能美得煞氣逼人、冰涼冷血的?
傾天的美,冷傲的美,君歸千萬化零的美。
君零冷冷地看著早已沒了笑意的烈宇賀和闊步昂然又得意的烈宏睿,譏諷地笑笑。
烈宇賀隨意丟開頭蓋,笑得森冷和不屑,“真是沒想到啊!我堂堂烈陽宗少夫人居然是個男的!不過是個比女人還嫵媚絕艷的男的!”
說罷,所有人哄堂大笑,他獨自一人仰頭大笑,諷刺又狂妄,猶為凸顯。聲止,他冷然笑道:“想必這便是天界玄天家的寒天皇吧?果然美勝女子,傾國傾城。怪不得呢!”
君零笑得更冷,“多謝夸獎,迷倒了貴少主,本皇很滿足。”
步步牽引。
烈宇賀譏笑著搖了搖頭,“是!初見你,他的確是被你迷倒了,可是作為一個連下跪都嫌屈辱不堪的男子,你漏洞百出。”
君零垂下眼簾,優(yōu)雅地欠了欠身,“那是,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烈宇賀冷冷地哼聲道:“敢問寒天皇大駕光臨是為何事?我烈陽宗似乎從未惹過您一絲一毫?!?
君零眸光一寒,看樣子他還是打算談判的,他想逼他走,畢竟雖然秘密不能泄露,但是惹上了圣靈殿和玄天家是真的很嚴重,麻煩能避免就盡量避免,把他逼走了,烈陽宗也省得派兵去打仗,這等小道理他烈宇賀還是懂的。
君零笑笑,不怒不喜地問道:“本皇一直很好奇,尉遲家主早有反叛之意,為何烈陽宗由他而去,也不阻攔?不怕實力大減么?”
言下之意,幕后幫手是誰。
烈宇賀臉色一寒,不答話。
君零睨了他一眼,繼續(xù)道:“一萬年前有過天災,十界的三十六杰只有四人活下來,本皇只知道其中三人,敢問第四人與此幫手有何關(guān)聯(lián)么?”
他把話挑明了說,他也在賭。如果烈宇賀出手要殺他,說明幫手著實和第四人有關(guān),如果沒有……
烈宇賀臉色鐵青,冷冷地看著君零,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殺意濃濃。烈宏睿偏過頭,有些擔心地看著父親。
半晌,烈宇賀冷然一笑,道:“敢問寒天皇潛入我烈陽宗之時,是否帶了令妹?”
君零猛然抬頭,瞳孔如針般收縮在眼底,森冷而充滿殺氣和怒意的眸光射向略帶得意的烈宇賀。
寒零快速地翻看著那些卷軸,一卷又一卷,焦慮又刻意壓低聲音,輕手輕腳地抓起另一卷,迅速抖開。
她的額上已經(jīng)滲出密密的汗珠,她皺起眉——沒有!
沒有任何記錄!
寒零心里有點亂了,她真的很慌,她要拿捏時間,又要放輕聲音,免得被人看到??墒撬男木o張地砰砰跳,她一身上下都是冷汗,濕透了衣襟。
沒有,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黑暗之中,她瞇緊眸子,費力地去看那些字寫了些什么。
寒零咬了咬牙,抹去額角的汗珠,抓起最后一卷,抖開卷軸,剛要埋頭,刺痛從肩頭傳來,寒零低叫一聲,丟掉了卷軸。一根針穿過了她的肩頭,鮮血噴在地上,正好被月光照見。黑紅色一片,不偏不倚地沒入了舊傷,手術(shù)好了沒多久,她疼得差點掉眼淚。
卷軸上有暗器!
寒零沒心思去顧及那傷,抓起地上的卷軸趕緊看。想,既然這里面有暗器,那就說明這很有可能就是哥哥要的那個。
她湊到月下,滿臉都是汗珠,她瞇著眼,飛快地看。上面沒有成文的話,都是一些莫名的詞。
暗影……十萬大軍……封熒九十七……第兩百二十三代門主……寒零突然一怔,渾身上下一涼,字眼刺入她的眸子,心口一痛。
玄天……宇文逸……譚源赫……第一個是玄天家第一代家主,第二個是圣靈殿初代殿主,第三個是藥祖!然后,然后,然后……她看到了什么?為什么!寒零眼前一黑,心狂跳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怎么會有他的名字!
黑色大楷——玄天君零。
這是暗殺名單么?他有惹著什么亂七八糟的暗影嗎?九十七號的封熒又是誰的?
哥!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是瞞著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