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襲白衣,那看似樸素的衣服卻被他穿得飄逸而優(yōu)雅,他負手而立,靜靜地立在懸崖,目光凝聚在萬里之外的山尖,希望與眼神匯聚一起,仿佛要穿破那座威嚴大山。傾世般的少年僅十四,目光深處卻是濃厚的殺氣與寒冷,程度遠遠超過了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應有的,夾雜著淡淡的金光,飄渺在如浩瀚銀河的眼底。
傲然少年,憑一己之力滅足萬人。
微冷的風卷起他的衣角,飄在空中,山尖招風,他卻不為所動。一直沉默的少年驟然冷笑,一股不言而喻的寒氣迸發(fā)而出,似乎凝成線,筆直地射向山澗,“砰”地一聲,亂石滾下,埋在如鬼見愁的谷底。單憑氣力擊碎山石,可見其底蘊深厚。少年的氣質(zhì)高貴而清冷,身形若隱若無,氣息冰涼而殺氣濃濃,精致脫俗的面容上找不出一絲笑意。
人影破空而來,數(shù)十人身形已定之時紛紛單膝跪于地,垂首,雖說畢恭畢敬,但是表情有點不太像是下人應有的表情。為首的青衣少女朗聲道:“少主!您該吃飯了!”
白襟少年轉(zhuǎn)身,目光冷冷,一臉鄙夷地瞅著那只只知道吃的豬,“不吃。”
十七八歲的嬌俏少女笑得溫柔如餓狼,語氣包含威脅的意思,“您有四天沒吃了!您不餓我們都餓了。”
少年擺擺手,“你們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四天……有嗎?
“作為服侍少主一生特別的玄天軍,甘苦一同。”青衣少女額角暴起青筋,笑容在抽搐。同伴們看了不以為然:陳老大吃貨一枚全天下無人不知。
少年冷然凝視她的臉龐,俏麗不失剛硬,陪伴自己足有十年之久的好友,不僅僅是她,前來的人都是如此。半晌,少年再次開口:“你們餓了就自己吃,別等我。”
少女咬牙切齒:主子怎么就死不開竅呢?該死的!無奈面前是上司,你想暴起都不行。
破風聲再次傳來,一個衣著風格和少女相似的少年趕來,對著白衣少年跪了跪,便趴在青衣少年耳邊低聲幾句,少女頓時眼睛一亮,活力四射,笑得開心幸福。
“真的?”少女的聲音高了幾度。
趕來的少年狼狽萬分,像是連滾帶爬地爬上來一樣,一路狂飆而來。他拼命點頭,點頭如搗蒜,淚光閃閃,“真的真的!回來了!”
站在高石上的少年驀然一怔,氣息瞬間變得不那么穩(wěn)定,甚至開始顫抖,腳下發(fā)力,身形幾乎是瞬間轉(zhuǎn)到餓得前胸貼后背的少女面前,“陳炎月,誰回來了?”少年的冷意全部退散,而是被期待所充斥。
青衣少女笑得眼淚橫流,呲牙咧嘴,“少主,君九兒回來了!”
白襟少年也笑了,笑得傾國傾城,一瞬間男女顛倒不分。兩人露著森森白牙,呲著,笑著,“真的?”
少女飛起一腳,虛踢在少年腰際,“快去!你不是天天盼著她回來么?”
拋下護衛(wèi)對少主的不恭,白襟少年居然樂得笑嘻嘻的,先前的冷傲煙消云散,瞬間躥下山崖,數(shù)秒、身形在千米開外。
少女捂著肚子,毫不淑女地也沖下了山,“兄弟們沖啊!小姐回來就有吃的了!”五六百人沖下山,那架勢頗像敢死隊。
少年竄得飛快,不過一分鐘就趕回了玄天家本部的山腰,身后的護衛(wèi)一陣猛追都沒追上。大廳中,少女死命拖著個大箱子,風塵仆仆,大廳中沒有一個人,她吭哧吭哧的聲音在整個廳堂中響著,她累得直喘氣。
女孩兒一頭黑色長發(fā)束起,歪歪斜斜,略有凌亂,搖搖晃晃,載著少女清麗好看的小臉,上面粘著一點塵土,頗有幾分農(nóng)民工女兒的形象。少女的眼中滿是欣喜,看著白衣少年飛速放大的身影,腳尖點地,像是連滾帶爬地奔了出去。
“哥!”女孩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一頭撲進少年懷里。
少年笑得猶如艷花,反手摟住懷里的女孩,身后的一排玄天軍護衛(wèi)端著飯碗,嘴里嚼著飯菜,各個笑得見牙不見眼,開心啊!有飯吃啊!
“四天啊,你等得我好苦!”少年撇嘴,一臉憋屈,哪來的半分先前的傲然氣質(zhì),“連飯都沒吃。”
“活該,誰讓你不吃飯了?還不是你自己么?”少女突然淡定地甩開兄長,回屋取行李了,吭哧吭哧地拖過紙箱子,“不就是四天么?又不長!”
身后的護衛(wèi)從飯碗里抬起頭,各個憤憤不平,小姐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們陪著某個神經(jīng)不正常的少主餓了四天,您有點良心啊!
“你從小到大在四歲之后什么時候離開過我?”少年說的悲壯蒼涼,視死如歸,“這是第一次!四天!你離開了九十三個小時,二舍三入九十五個小時,再四舍五入就是一百個!”
身后護衛(wèi)繼續(xù)吐槽,少主您好意思?從小姐四歲后就沒有離開過你不去糾結(jié)細節(jié)是真的,可是你那個四舍五入,太坑爹了!看書不仔細,哪來的二舍三入,人界的書果然不可靠。
少女轉(zhuǎn)頭,白眼,“你敢不敢再四舍五入到零小時?”
少年乖乖閉嘴,拖過少女手里的箱子,拖在地上,一邊仔細地端詳著女孩的小臉,“九兒你瘦了。”少年的語氣不是剛剛嬉戲開玩笑的語氣,現(xiàn)在是嚴肅——少年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冷傲立于崖邊的時候。兩個字,足以壓下女孩裝老成的一切。
女孩一怔,語氣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訥訥地訕笑,撓撓腦袋,咧嘴,“哥你眼睛是不是過于好使?瘦了一點都看得出來,我怎么不知道?”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一般,飛過的蚊子大聲譏笑,一個人說話聲音比我還小!
少年淡然道:“你有天天對著鏡子看自己么?沒有吧,這就是你不知道自己瘦的原因。”少年頓了頓,語氣冷了下來,“長老到底讓你去做什么了?”
女孩彎腰垂著脖子,訕訕的撓撓長發(fā),“哎呀就是用封熒的內(nèi)能啊啥啥的去固定那啥啥冥河橋了唄,一個跨界橋也沒逼我用封熒啊沒什么啦。”女孩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但是不代表某位具有選擇性大媽病的人聽不見。
少年聲音瞬間高八度,丟下手里沉重的箱子,嚇得護衛(wèi)們趕緊收起碗筷,站直立正,“固定橋?他讓你去固定跨界橋?”
女孩立馬站直身子,一臉嚴肅,“我什么都沒說過,哥,你眼睛好使可耳朵不怎么地啊!”
護衛(wèi)噴出嘴里的飯菜,小姐您真是好口才!
少年沉默了,臉色越來越黑,和一身白衣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似乎在思考并憤怒什么,女孩小心翼翼地挪動步子,想要遠離這個可怕的人。下一刻,女孩絕望地捂臉了,少年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抄起她,拎著這丫的衣領(lǐng),讓她看起來弱不禁風一點,仿佛在感受這可憐的妞兒瘦了多少。腳下猛然發(fā)力,躍出除了他無人來接應少女回歸的大堂。
女孩趴在少年肩頭,看著逐漸縮小的大堂和一群跳腳的護衛(wèi)們,鼻頭忽然一酸。在家里除了哥哥,沒人待她如此,從不讓她受一點委屈,即便她不太喜歡他為她和家族對立。所有人都認為少年的極度叛逆是她造成的,作為一個“帶壞”家族最有希望的人。
她是罪人,沒什么人會好好對她,乃至沒人來迎接她萬里回歸。
除了哥哥。
除了你,一生還能依靠誰?
少年落地,放下一臉臭表情的女孩,不顧周圍的跪拜和驚訝,直接地走向巍然大堂。女孩一瞬間想倒地,別找長老們鬧事了行么?一個月不鬧上三四次哥你不舒服么?他們一把老骨頭了和他們計較什么?他們不識抬舉就算了干嘛一直不放?有你在身邊就行了你讓他們安心過日子吧!別讓人家死了都不甘心閉眼!
少年顯然不可能知道女孩在吐什么槽,門也不敲,直接開門。女孩捂臉,縮在門外。
房內(nèi)檀香繚繞,一群白花花的老頭子圍著檀木坐著,霧氣遮住了他們的臉,隱約還能看見兩個頗為年輕的人,衣著正正,金絲銀綢伏在布料上,高貴、漂亮、絕對棒!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十一個人一同抬頭,十一束目光“唰”地紛紛落在這個不禮貌的孩子身上。年輕的英俊男子突然皺起眉,而年輕女子扶額,冷汗直流。哦天啊,零兒你別鬧了行么?本月第三次了!十四年下來你鬧了上百次了!
十一個人,除了兩個絕品絕色的年輕人,其余的……都是糟老頭。九個至少年過七旬的老人神色一僵,快速地交換了眼神,紛紛站起,對著毫不客氣闖進來打斷他們會議的白襟少年卻一并快步上前,跪了下去。
“參加少主。”九個雄厚低沉的聲音響起。女孩在門外聽得想吐,代換到人界都已經(jīng)二十一世紀了,人人手持艾派德一邊打電話口吐洋語驕傲如天,你們別這么守舊好么?一口一個參見,一口一個少主,再一口一個微臣,這都七二年了你們現(xiàn)代化一些又不會少根頭發(fā)!又不會變成光頭!
少年拂袖,眼神直直地盯著跪在后排的一個老人,老人渾身上下一層又一層雞皮疙瘩冒起。
“六長老,聽說您派九兒去固定冥河橋了?”少年笑里藏刀。
老人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是。”
“沒經(jīng)過我的允許讓她去做這樣的事情,您似乎忘了上次的協(xié)約了。”少年也沒讓他們免禮,看著一個個老骨頭趴在地上,少年覺得替妹妹出了口惡氣。
九位老人身后的兩個年輕人臉色一沉,男子猛地上步,內(nèi)力立即壓制下來,怒氣騰騰地俯視白襟少年。少年不慌不忙地瞅了他一眼,體內(nèi)氣流微微旋轉(zhuǎn),男子壓下來的寒氣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抬起,輕飄飄地散在空中。僅是氣息微動就破了對方的壓制,少年傲氣地目無尊長。
男子也不意外,他的壓榨回回不管用,只是來顯擺身份的,被破了也不嫌丟臉——太正常了。“什么協(xié)約?那都不能當真的!”男子憤然低喝,呵斥少年。
少年聳肩,擺擺袖子,有意無意地對九個人說道:“起來吧。”一臉寬恕罪人圣潔高貴目中無人的神情,好比后宮娘娘說起來吧本宮免你們的罪。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多發(fā)點,一律刷過去吧......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