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腳下如踩了風,飄過去拍下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指著她的鼻子數落,“這話該他問你才對!他一直守在匯靈山外面,你就這個態度?”
君尋悔大力地拍開他指著她的手,眼睛瞪得更大,態度比他更兇,“那我該是什么態度?他的弟子去和流沙派以及長山派的人一起埋下陷阱,引我們去那個后山的森林,造成我哥受了內傷的人之中怎么沒有他?有本事就不要和那群人一塊兒玩背后偷襲!”
聞言,那人頓時怒了,高聲喝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長前聲要低?你是大家閨秀,沒背過弟子規嗎?”
君尋悔愣了愣,搖了搖頭,“我不是大家閨秀,我沒爹沒娘,我是我哥養大的,沒背過弟子規,你跟我扯大道理我都不懂。我只知道我哥受傷和他逃不開干系,那我做什么要給他好臉色看?”
那人冷哼一聲,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再吭聲。
君尋悔反倒愣住了,他武功那么高,為什么不殺她?就算背后有他,以他的武功應該也不需要擔心的,這是為何?
背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冷淡而嚴厲,又帶著幾分責備,“九兒,不得無禮,跟韋掌門道歉。”
君尋悔回頭,雙手抱臂,盯著他腳下不動嘴上也不動,眼神很哀怨憋屈,擺明了不愿意道歉的態度。她一肚子氣很想撒在韋禪恭身上,可是他又不準,還要她道歉。
君尋悔擺出這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君零的眼神立即柔和了一點,朝她伸出手,“過來。”
君尋悔一仰脖子,搖頭,不吱聲,眼圈紅了。一時間石洞里一片尷尬,沒人說話,沒人動。可是越是尷尬他越不能擺出架子訓她,要不像上次一樣一怒之下她保準會哭,哭得好像所有人都是錯的只有她是對的,還被冤枉了一樣。沒爹沒娘,下午才和那兩個人喊過話,她現在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他如果訓斥她,這個聯想能力豐富的人瞬間就會想到自己要成孤兒了,以為他不要她了,然后就哭得讓人覺得自己良心有愧,他只能自己折面子去哄她。
他抿嘴一笑,朝她勾了勾食指,“乖,過來。”
君尋悔別扭地瞪著他,滿不情愿動了動,腳下一蹭一蹭地蹭了過去,撇著嘴,站在他面前,一副極不配合的態度。
君零繼續朝她勾勾指頭,示意她彎下腰來,君尋悔撇撇嘴,彎下身來,聽他跟她開條件,聽到一半,樂了,不撇嘴不生氣不別扭了。再一會兒,又不開心了,耷拉著腦袋很是不開心,又過了一會兒,她也不氣了,卻還是不太情愿的樣子。君零見她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伸手掐了掐她的臉,“快去!要不我就反悔了。”
君尋悔低低地“哦”了一聲,又是一步一步蹭了過去,蹭到韋禪恭面前,猛地彎腰,角度近乎是一個平角,她按照某人的教導,規規矩矩地道了歉:“韋掌門,對不起,晚輩不該無禮的。”
那人低低地“咦”了一聲,盯著君尋悔那一百八十度的鞠躬,走到草席邊上斜下身子,對著君零小聲問道:“這孩子真聽你的話啊?”
君零抬起頭,淡淡地笑了,“我的妹妹,不聽我的聽誰的?”
“態度轉變太大,絕對有問題!”那人挑挑眉,坐在草席上將那朵花遞過去,“喏,趁化開的淤血沒上來之前,先吃一片吧?”
君零盯著那朵花很久,直到聽見韋禪恭笑瞇瞇地讓君尋悔起來后才接過那朵花,“我留著可以嗎?”
那人一下子瞪起眼睛來,提高聲音,不悅地道:“這朵三千烈焰屬陽性的,對你的真氣有好處,對于男子起到補陽補氣補血補腎等等作用,我可不準你把這名貴的三千烈焰給你妹妹吃了,她太會糟蹋好東西!”
君零抽了抽嘴角,臉上變得有幾分不自在了,“那我就不吃了。”
那人不耐煩地把花遞了過去,“你到底在糾結些什么?補腎嗎?”
“噗”君零的身體很識時務地讓他一偏頭,吐出一口淤血,聲音蓋住了某人大搖大擺毫無遮攔就說出來的某個詞。
君尋悔蹦了過去,瞅了那人一眼,瞪他,“你跟我哥說什么了?說的他內息不穩。”
君零慌慌張張地一把推開她,力度很不柔和。君尋悔蹲下來,瞅著他的臉,明明臉色很蒼白,耳垂卻紅了,有什么好羞的?
“怎么了?你在羞啥啊?”
那人盤腿坐在草席上,哼了聲,“我跟你哥將這朵三千烈焰的藥效,他就成這樣了。”
君尋悔一臉好奇地接過那朵花,臉上露出驚訝,“這就是三千烈焰?我在行界的山上聽說過這種花兒,但是當地人不給摘三千烈焰,沒想到這花這么大這么紅,長這個樣子啊?應該叫山丹丹花開紅艷艷!”
“噗”,某人又是一口血,濺開一朵血一樣的花,和變成“山丹丹花開紅艷艷”的三千烈焰一樣灼眼,君尋悔慌了,訥訥地看著那人,小聲道:“我說錯什么了嗎?”
那人呆呆地看著她,一臉震愕,盯著君尋悔的眼睛都直了,“喂,你哥哥沒教過你什么叫做山丹丹花開紅艷艷嗎?但是我覺得這個名字更好哎!你知道嗎?這朵花的最大的特點就是……唔唔唔!”
君零一把捂住他的嘴,回頭瞪了君尋悔一眼,“你不要瞎問瞎說,以后出去不準說什么山丹丹紅艷艷的,給我到一邊去!小孩子別聽!”
君尋悔別扭地瞪了回去,哼了聲,轉頭就走。
不聽就不聽!她不稀罕!
等到君尋悔走遠了,君零才松開手,瞪著那人,沒給什么好臉色,“你跟一個小孩子說那些做什么?她凈瞎問,你也凈胡說!”
那人雙手一叉腰,眼睛瞪得更大,“你還好意思說我?她都可以當娘了!怎么不該跟她說那些?十四歲了吧?”
君零突然沉默了,盯著他,臉色又白了白,低低地應了一句,“你別跟她說這些就是了,她還小,最好這輩子都不要知道這些。”
覺醒之后,就什么人都比不上她了。
那人挑挑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過了一會兒笑了出來,“喂,天封神教的君教主,你知道我是誰嗎?”
君零笑得很平靜,還帶著幾分可憐他的意思,慢悠悠地道:“本座一生之中最想有的能力就是無所不知,很幸運,本座正在往這方面發展,你是誰如果我現在還猜不出來的話,那本座的位置就坐不穩了。”
“你這話怎么說?繞來繞去我聽不懂。”
“如果本座不知道你是誰的話,那就真的不好意思接你的位置了,秋教主。”
須臾,那人悻悻地撓了撓后腦勺,很是沮喪,慢慢回過頭去,朝韋禪恭喊道:“喂,你告訴他了?”
韋禪恭笑著搖了搖頭,卻沒答話。
秋乾紹低低地“哦”了一聲,回過頭來瞪著君零,手掐著下巴,滿臉好奇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的?”
君零很誠懇地答,“我說我是我猜的,你信么?”
“……”
“好了,那就請秋教主說一說這么幾年來你在這里過與世隔絕的日子是為什么?”君零一抖衣袍,正襟危坐,沖著回來的君尋悔勾勾指頭,“過來,聽秋前輩揭露謎底了。”
“什么謎底?烈陽宗的卷軸嗎?”君尋悔掃了秋乾紹一眼,并不驚訝,豬才猜不出來這二貨是秋乾紹。
“和那個關系不大。”君零拉過她,讓她坐下來,盯著秋乾紹,笑了,“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我早就盯上你了,那群老不死的選你做教主其實有一部分是我的意思,當初我就說,如果咱哪天尸骨無存了,一定要他們選你做我們教的教主,綁也要綁過來。原因很多,而且偏偏你就是最適合的。第一,你是玄天目前來說最強的后人;第二,你認識譚源赫認識楚沉寧;第三,你也在著手于查那四個人的事情;第四,你得到的線索多,對咱的好奇心有好處;第五,你練了那書,那書里有好東西……”秋乾紹喋喋不休,全然沒有一副教主模樣。
“之前知道我還沒死的只有韋掌門和譚源赫,我之所以知道你的消息,是因為我和譚源赫暗下有一撥人,那一撥人晃來晃去就潛伏到圣靈殿去了,再湊巧做了你的隱衛。我聽韋掌門說你們會被暗算,猜到你們會往這邊跑,就在這里等著你們……喂喂喂!我天封神教的現任大小姐怎么可以隨便動手打人?你快攔住她!”秋乾紹跳下草席,繞了一圈做到另一頭去,慌慌張張地看著張牙舞爪的君尋悔。
“既然你知道我哥也知道我,干嘛故意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還說是……”君尋悔摩拳擦掌,恨不得一拳頭掄過去。明知道是兄妹還惡意說是父女,他怎么就這么腦殘不猜是母子呢!她現在滿心懷疑,這等沒節操沒底線的無恥之徒怎么會是天封神教的前任教主?
“我覺得圣言傳比較容易招惹人,如果我再帶著那書的話就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要殺我的人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好裝死先躲起來,守株待兔。我原來意外之下去過那個藏圣言傳的地方,覺得藏在那里是個好辦法,就把圣言傳丟在那里了,沒想到你居然能找得到,看,我們多有緣!”秋乾紹擠擠眼睛,一臉笑容擠成一堆,臉上的太陽花分明是朝著滿面兇惡的君尋悔燦爛地開,“天封神教有直接通往那個地方的路,不過虧你私心很重,居然派人要填了那個洞。你這樣和那個姓陳的有什么區別?”
君零不以為然,摟著滿目嫌棄瞪著秋乾紹的君尋悔,笑容帶了幾分嘲諷和冷淡,“前輩何必拿我跟陳算田比較?我又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陳算田犯下的錯自然就要他的弟子來還。”
秋乾紹回過頭去,有點為難地看著韋禪恭,“他就這個態度,你要我怎么勸?”說罷,他又回頭,滿臉無奈地看著君零,“你就不能放過長山派嗎?那群弟子是無辜的。”
“怎么就是無辜的?他們也知道陳算田的打算,也沒見著一個攔他啊。有仇必報,何錯之有?”
“你何必留那么重的殺性呢?看開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