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怕我?”一針見血地戳了出來,某人渾身上下一個哆嗦,縮了縮脖子,坐得離他遠了點,也不吱聲。
君零一挑眉,拽了拽她的衣角,“你真在怕我?你怕什么?”
“沒怕什么啊……”
“你一臉恐慌你說你不害怕,誰信?”
君尋悔無語了,趕緊撇開他的手,“我去了,等會兒你接著上啊……”說罷,她別開眼睛,一把抓起劍,跳起來朗聲道:“晚輩不才,想請長孫前輩賜教,不知前輩可是愿意?”
長孫冀!
封仇一呆,怔怔地看著這個臉上帶著淡淡笑意的女孩兒,心下一陣驚愕。不僅僅是他,其余人幾乎都是這般態度,誰能想到一個學武沒到兩年的小姑娘能這么狂妄地找在十界七首中名列前茅的頂級高手過招。自不量力,有點腦殘。
君尋悔暗下咬了咬牙,這個老混蛋,居然敢來偷圣言傳,虧她還以為十界七首中都是圣人君子。
長孫冀眸色一暗,尚未開口答話,卻聽他身邊的長孫元桓已經站起來,喝道:“我父親何等尊貴?怎能跟你一個小丫頭過手?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君零抬起眼,漠然盯著他,卻聽君尋悔已經回了一句,“自愛有何不對?在下好學想瞧瞧長孫前輩的劍術是何高明,你不讓,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長孫冀的劍法太低,不易示眾。
聞言長孫冀立即臉色一沉,呵斥道:“元桓,放肆!你退下!”
君尋悔得意地掃了長孫元桓一眼,眼神擺明了就是挑釁和不屑。她可不覺得一個長孫元桓的武功能比她高,她怎么說也是學了圣言傳的,又有孟潛指點了很多武學關鍵之處,她現在的內力比尉遲隱風還差一點,但是劍術絕對是勝過他的。
她倒要看看,傳說中獨霸“一書”的圣言傳的上乘劍術,她僅僅是練到第三劍,卻能有何效果。
她抽身一躍,穩穩落在臺上,手中長劍一番,劍尖向外。
長孫冀也身形一閃,卻是空手上臺,淡淡笑道:“你用劍吧,老夫空手便可?!?
君尋悔一笑,點了點頭,笑道:“多謝前輩承讓?!?
“請?!?
劍刃一偏,脫手而出!
劍尖猛然一抖,頓時直射長孫冀心口,不等他防御,便霍然一抖指尖,長劍一繞,繞得長孫冀一怔,心下一凜,一見劍柄回到追過來的君尋悔手中,頓時一悟,心下開始記起她的手法。君尋悔卻是霍然收手,長劍速度極快,晃來晃去,有時擋在長孫冀身前,有時又轉自背后對準他的背心,看似劍路清晰,卻又覺得無影無蹤,來回不見。
兩人右手突然一合,中間還有君尋悔所用的劍,她一驚,肚子里大罵起來——跟她拼內力?欺負小孩兒內力淺?。∷环?,劍頓時隨著手一樣翻下,旋轉幾下便彈開了長孫冀的手,君尋悔再次收回劍,直接刺出,卻不料長孫冀一翻身,一掌劈來。
君尋悔暗下冷笑連連,她可不覺得長孫冀會這么快就擊敗她,他要看清楚她的劍路,故意拖長時間,卻能顯示出他是在“賜教”,和小孩子不來認真的。
開玩笑!君尋悔臉色一冷,身子一仰,霎時退開數米,騰身而起,半路間霍然回身,單手甩出劍,一掌隔空狠狠擊向劍柄末端,長劍射出,直劈長孫冀。
她偏偏不用劍了。
長孫冀一偏身,躲開疾速射來的長劍,卻不想君尋悔這一掌用了幾分內力,速度極快,真正是破開長風,單劍射出。長孫冀輕敵,劍刃便劃過他袖袍,裂開一道口子,隱約看見白色中衣。一個資深長輩被一個晚輩擊中一劍,想來傳出去必然丟了臉面,說他不是一再忍讓,而是真正無用。
回身,一掌翻出,直接沖著君尋悔拍了過去。
啊呸!又是來拼內力!君尋悔臉色一沉,她在這個位置躲不開,要回身逃也是逃不掉的,除非翻出壓軸大招“輕身”,但關鍵問題是如果用了這招輕身,難免有人說閑話,畢竟作為玄天家的九“小姐”,家業不是她來繼承的,這本三塵九世也不應該歸屬于她。
丫丫的,不能用真是可悲。君尋悔霍然回身,迎上一掌,態度非常狠絕,大有拼死的意思。
反正也沒事,大不了就是受內傷,反正她在他手下已經過了至少有五十來招了,足以震撼在場的所有人了。
她霍然一翻手,直接對上一掌。
沒氣量的老頭子!明知這樣她會輸,還出手!
一秒,兩秒,三秒,五秒……
她終于體會到什么是被內力榨干的滋味了。
她受過大大小小不少傷,卻沒有受過什么內傷,僅有一次。自她學武后他也是,在地獄十八層內傷并不嚴重,嚴重的是外傷,過了地獄十八層,他身上的穿身傷太多,失血過多,在尉遲家的戰場上也沒有受過內傷,全是外傷。而且他們兩個的外傷多數都是和肩膀有仇的,她手臂受過兩三次傷,他的就比較多,至少有五處。只怪他們都是習慣性地一偏腦袋,就只能把肩膀擺出來了。
君尋悔從來沒有過這么沉悶的感覺,他用九重寒天,她是冷的快死了,也是心口悶悶地受了內傷,他用帝君皇的時候是覺得腦子被榨了,心口倒不是沉悶,只是覺得無形地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僅此而已。
她相信她再撐三秒的話就會受相當嚴重的內傷,而且是那種沒有大半年養不好的。長孫冀這個心胸狹窄的殺千刀的,她詛咒他沒人喜歡沒人要沒人理會,詛咒他二兒子斷子絕孫趕緊死了算了!
她腰上一緊,頓時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沒了一樣,只覺得右手臂酸痛難忍。
“媽呀……”全場就她低著腦袋煞風景地低低叫喚了一聲,她試著甩了甩手臂,卻突然覺得手臂甩不了,她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那個人接過她一手,本是她和長孫冀拼內力的,現在換成了他。
霎時,兩人同時松手,各自的身子都向后滑去,數米之外才站穩。
她一直認為拼內力不是兩敗俱傷就是一方敗得很慘,看樣子也不能算兩敗俱傷,只能說是兩個人都沒贏都沒輸,但是兩個人肯定都不好受。
另一頭長孫冀已經笑了起來,“小姑娘好厲害,老夫佩服?!?
君尋悔挑了挑眉,笑笑,不語。
果然,他接著道:“君教主的內力也是相當精湛的啊,年紀輕輕武功極高,老夫倒是覺得這次比武大會的第一人怕是要給君教主拿去了!”
君零笑得更淡,幾乎只是勾了勾嘴角,眼神卻是極其冷淡,“長孫前輩言重了,只是晚輩想不通,長孫前輩似乎不是想試探九兒的劍法,而是想試探她的內力?”
一語驚人。
輕而易舉地把問題甩給長孫冀了,說不是,那是信口開河,說是,那又是明擺著欺負人家小姑娘練了兩年的武功。
君尋悔掃了君零一眼,目光突然落在他的手上,身上如同炸毛般,趕緊拍開他攬在她腰間的手,力度不小,還很理直氣壯過河拆橋地瞪了他一眼,當著全場人的面丟他的臉,拆他的面子。
君零睨了她一眼,不理她,繼續盯著長孫冀,冷笑連連。見長孫冀沉默不語,也不追究這個話題了,淡淡地繼續道:“比武大會的第一人就是可以擁有圣言傳十年的人,本座上這交天峰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圣言傳而來,雖然是不可能,但本座自是希望能看到那本絕世武功秘籍的。若是長孫前輩不嫌棄,那晚輩也想向前輩討教幾招。”
長孫冀兀自沉默著,心底卻是一片慌亂,飛速地在心下打算著。半晌,他抬起頭,慎重又很是欽佩地抱了個拳,朗聲道:“經剛才交手來看,君教主的內力比老夫似更勝幾分,而君教主的劍法又比老夫的粗陋劍法要好得多,老夫自認不如。服輸!”
君尋悔差點噴了。
她抬起頭,瞪著君零,突然覺得自己還是遠離這種危險生物比較好,本來是躲在他身邊揪著他衣服的,現在看來還是在退開幾步較好。
在一旁驚呼和議論聲中,長孫冀接著道:“在老夫看來,全場上下怕是沒有能勝過君教主的了,老夫認為這武功秘籍的確是該歸君教主所有,不知還有哪位是愿意來的?”說罷,他便退下,君尋悔剛打算一同逃走,卻不料衣領后面一緊,直接被某人伸手拖了回來,只好乖乖地站在他身邊,撇著嘴,很是憋屈。
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是集中在十界七首除了長孫冀以外的六個人身上,楚沉寧和孟潛對視一眼,想起那一晚的慘敗和某教主的笑容,心下雖然不悅,又是覺得臉上掛不住面子,卻都趕緊都上前一步,“服?!?
“認輸?!?
季乘康一挑眉,勾了勾嘴角,笑道:“我也服輸?!?
魏啟申微微皺了皺眉,卻也抱拳朗聲道:“服輸?!?
韋禪恭從座椅上慢慢站起身,抖了抖衣袍,也是一抱拳,微微欠下身,笑道:“君教主技壓群雄、武功蓋世,我等均服輸?!?
常衫凡眼底閃過一抹異樣和光芒,也道:“服?!?
不得不說,君尋悔現在很想捂起眼睛,他被七個練了幾百年的武功的長輩贊揚了服輸了自然是開心,但干嘛要笑得這么明媚又奪人心魄呢!
好驚艷,好漂亮,笑得真是人比花美。
可是至于么?
做樣子做得真好。換成是她就絕對笑不出來的,她還要哭喪個臉。
長孫冀這招很土,卻很有效。他能這么誠懇果斷地說出他不如君零,也算是在心理上的戰術,他這么一說就擺明了如果誰找他挑戰必輸無疑的態度,再加上兩個心里不平卻無奈的頂級高手,一個楚沉寧一個孟潛先后服輸,相當于再給所有人一個打擊,從頭到尾一步一步都是有先做打算的——先服輸的人說明性子直爽,甘拜下風;后認輸的人,會被人看成小肚雞腸,疑心太重,不是大俠所為。所以一個接一個搶著認輸,給某個心機深沉的人造成了最大的優勢——但有點腦子的人應該都會猜君零練了圣言傳,想必有不少人是想暗中再搶過來的。
殊不知,他們已經搶不過來了。
君零說的很對,自私一點反倒能免去不少腥風血雨,所以她開始死命地背,君零在一邊輕松地督促——撕毀了就撕毀了,大不了以后再默寫出來。
君零的辦法是挺好,但是卻被君尋悔大大地鄙視了,有本事你來背。一本書怎么說也有十多萬字,她只很小人地負責背內功和劍法,其他的隨便吧。更何況應該沒有人能猜得出來圣言傳在發帶里的戒指里的箱子里……找都找不到!
君尋悔暗自偷樂,得意忘形地伸出手在某人的腰際捏了一把,臉上呵呵直笑。
教主最奸!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