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均是眼光過人的大高手,他們見到靈智這路“無上菩提訣”以慢打快,以柔克剛,重意不重力,先是一驚,繼而心生欽佩,能創(chuàng)出這等神妙的功夫,境界之深之遠(yuǎn)遠(yuǎn)超他二人。
不過佩服歸佩服,他二人俱都是性格堅毅、意志堅定之人,不愿就此認(rèn)輸,對視一眼,反而加快了幾分力道。洪七公每一掌均使足了氣力,掌力之剛之猛,世所罕見。而歐陽峰則臂影晃動,便似有數(shù)十條手臂、數(shù)十個拳頭同時擊出一般,每一拳搗出,臂膀扭曲,以柔對柔。
靈智心神一片澄明,自顧的揮動起雙手來,種種精微奧妙之處閃過心頭,一招一式之間更見純熟,雙手舞動間如行云流水一般,瞧得楊過與歐陽克賞心悅目。
不過洪七公與歐陽峰可見沒那么好受啦,他二人只覺得靈智雙手力道源源不斷的涌出,與一開始布置在周身的氣勁連成一片,生出一股巨大的粘力,待得他二人的雙手不由自主的偏向一邊,怪異無比。
靈智一邊出招,左右手手腕貼到一處,相互交替,跟著猛然之間掌心對內(nèi),往外一甩,一股巨大的力道奔涌而出,直接將歐陽峰與洪七公震退七八步。
不等二人站穩(wěn),靈智上前數(shù)步,雙手再次拉住二人手腕,運起“擠”字訣,粘連粘隨,一拉一松,二人被自己那股力道再次震退。這時,靈智再雙手合攏,左腳實,右腳虛,氣勁擴散,一股雄渾無比的力道組成了一個漩渦。二人置身于這個無形的漩渦立場當(dāng)中,好似喝醉酒一般,身子竟然站立不穩(wěn),被帶得左偏右移。
二人忙施展“千斤墜”功夫定住身形,卻已滿臉漲得通紅,狼狽萬狀。靈智加大力道,自己身子緩緩旋轉(zhuǎn),令先前那個漩渦旋轉(zhuǎn)得更加,粘力更加的驚人,三圈下來,以洪七公與歐陽峰一身功力施展的“千斤墜”功夫竟然沒有多大的用處,直接被那股雄渾的力道帶得在地上各自搖晃幾步,最后撞在一塊。
等到洪七公與歐陽峰回過神來,靈智早已站在三尺之外瞧著他們。
洪七公道:“大和尚,你這什么‘無上菩提訣’當(dāng)真怪異得很納!”他知道剛到極致可克柔,同樣的道理,柔亦可克剛。但是江湖上沒有一種武功能將‘降龍十八掌’與‘蛤蟆功’克制成這樣,更別說還是由他與歐陽峰聯(lián)手施展出來的,無怪乎他詫異非常。
歐陽峰想得更多,眼神閃爍不定的問道:“上人,這功夫一般人可練不會吧?”他的性格雖然收斂不少,但是卻也不希望這天底下又多出一門克制他‘蛤蟆功’的功夫出來。在他想來,這天下間有一個靈智壓在他頭上已經(jīng)足夠了,若是靈智將這門功夫傳給他那些徒子徒孫,那他這個西毒的威懾力豈不是大大的降低了?
靈智笑道:“說起來,這其中的原理也十分簡單,不過仗著功力深厚將周身空間布置成自身獨有的氣場,借此以化解各種力道,甚至借用對方力道反擊,倒也沒什么值得詫異的。若是內(nèi)功不深,別說布置不了氣場,便是布置出來了,想要借此化解你二人剛猛的力道,也難如登天。這也就是老衲仗著功力深厚才取了個巧,換做其他人,想都別想。”
歐陽峰聽完,這才露出一個微笑,道:“原來如此,上人境界高深,老夫佩服。”
三人又相互謙虛了幾句,歐陽峰與洪七公此時全沒了一開始的傲氣,十余年下來,他們原本以為與靈智的差距不大,誰知這兩天數(shù)場比斗下來,才知道與他的差距越來越大了。倘若靈智一開始便使出這門“無上菩提訣”,他們二人最多撐個百八十招便會落敗。也是靈智想要瞧他二人這些年的進(jìn)步,否則,單一門“火焰刀”便會可他二人俯首。
歐陽峰將這幾日的體會逐一傳授給歐陽克,靈智則對著楊過道:“過兒,祖師傳你一路劍法。”
楊過大喜,忙跟著靈智走到一處空地。洪七公見狀,走到一邊漫無聊賴的大口灌起酒來。
楊過道:“祖師,你可是要傳我‘大自在劍法’?”他再劍冢的石壁上見過一次靈智留下的劍意,于這路劍法的招式也有個大概的了解,只是境界不高,許多精微之處還想不通,此時聽靈智一說,自然以為是傳他這路集畢生劍法之大成的“大自在劍法”。
靈智搖搖頭道:“說是也不是,自昨日開始,老毒物將老叫花子的‘打狗棒法’破去,老衲在一旁瞧著,同樣想出來一路劍法,非但可以破老叫花子的棒法,更是可以破老毒物的杖法。”
楊過愕然,這兩日來均是由他演練二人的招式,自然知道不管是“打狗棒法”也好還是歐陽峰的怪異杖法也好,均是精妙無比,現(xiàn)在靈智居然說創(chuàng)出一路劍法,可以同時破掉他們二人的功夫,你教他如何不驚訝?
靈智不理會他的驚訝,自顧的說道:“其實這路劍法,前面的招數(shù)均是由‘大自在劍法’里面的招式衍生而來,算得上是弱化版,其真正的核心在于劍法的最后一招,你適才已經(jīng)體會過了。”
楊過恍然大悟,那招劍法他已經(jīng)學(xué)得七七八八了,既然連“天下無狗”那招都可以破掉,那么這路劍法能將“打狗棒法”以及歐陽峰的杖法破去,似乎也說得通了。
靈智又道:“這路劍法,你練會之后,對于領(lǐng)悟老衲的‘大自在劍法’大有助益,你要用心學(xué)。”
楊過重重的點頭,欣喜不已。靈智叫他取過木劍,將這路劍法當(dāng)中的第一招“劍斬雙獒”細(xì)細(xì)說給了他聽。楊過早已領(lǐng)悟劍法當(dāng)中最精深的最后一招,對于這一招一學(xué)即會,當(dāng)即照式演出。他使了一遍,當(dāng)即大為驚訝,原來這招劍法恰恰破去“打狗棒法”當(dāng)中的第一招“棒打雙犬”,如果微微變得身形方位以及出劍的手法,卻又可以將歐陽峰破解這招“棒打雙犬”的凌厲怪招破去。
原本正提著葫蘆大口灌酒的洪七公瞧見楊過演練這一招,嘴巴一下子張得老大,右手指著楊過,卻對著歐陽峰叫道:“老毒物,老毒物,你瞧那小子的劍法。”
歐陽峰原本渾不在意,轉(zhuǎn)身一見,臉色大變,隨即大聲叫好。
靈智見“打狗棒法”共三十六路,他也與之對應(yīng)的創(chuàng)出三十六招劍法。這時,楊過已經(jīng)學(xué)到了第八招“縱橫上下”,這一招對應(yīng)‘打狗棒法’當(dāng)中的“犬牙交錯”這一招。原本這招棒法乃是用的“封”字訣,一招使出,棒影伸縮不定,好似一頭惡犬伸出尖利的牙齒當(dāng)頭咬來,避無可避,只有被一口咬中的一途。誰知靈智這一招“縱橫上下”道理如出一轍,長劍上下翻飛,劍氣伸縮不定,恰好以硬破硬,抵住對方的木棒,招式之妙,身法之巧,絲毫不弱。
靈智一邊講解,一邊演練,饒是楊過劍法根坻不差,也累得滿頭大汗。靈智待他學(xué)完前十二招,便教他對照“打狗棒法”及歐陽峰傳授的杖法與之相互印證,以期加深理解。此時,時至傍晚,靈智又叫歐陽克去山下買回來不少吃食,而他則同洪七公、歐陽峰一起談?wù)撔┪涔υ恚な隆?
一夜須臾而過。第二日一早,靈智接著教楊過剩余的招數(shù),一直將“打狗棒法”當(dāng)中的“獒口奪杖”、“撥狗朝天”、“橫打雙獒”、“雞飛狗跳”等招數(shù)破去,絲毫不顧及歐陽峰與洪七公的感受。
洪七公望著正在比劃的靈智祖孫二人,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對著歐陽峰道:“老毒物,你說咱們這些年是不是白過了?瞧見這大和尚,竟然生出一股無力之感。”
歐陽峰深吸一口氣,身同感受的道:“誰說不是呢?這十余年,老夫自認(rèn)為用工勤勉,誰知道碰上這個變態(tài)。你看他這路劍法,不僅將你的‘打狗棒法’破去,附帶著竟然將老夫臨時想出來的杖法破個通透,而且他這劍招當(dāng)中非但銜接得十分流利,仔細(xì)一瞧,居然還有逆轉(zhuǎn)之勢,竟可隨時變招反擊。老夫?qū)嵲谙氩怀鲈撊绾纹扑膭φ小!?
二人相互慰撫幾句,索性不再去理會靈智。倘若兩個人相差無幾的時候,那么勢必誰也不服誰。但是當(dāng)一個人超出自己太遠(yuǎn)的時候,心中余下欽佩之情再無其他。
靈智將三十六招劍法傳授給楊過自己,又與歐陽峰及洪七公大醉了一場,徑直回轉(zhuǎn)大林寺不提。至于歐陽峰叔侄兩個,此行獲益匪淺,一路馬不停蹄的回轉(zhuǎn)西域白駝山,閉門苦修,以期在下次華山論劍之前有更大的突破。洪七公則一路下了華山獨個兒東飄西游,繼續(xù)尋訪天下的異味美食。
靈智一路下了華山之后,原本打算就此回大林寺當(dāng)中。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有段時日沒去古墓了,便施展輕功一路疾馳,到了古墓當(dāng)中,小住了幾日,撫慰了一番李若華與李莫愁,教了李思寧與小龍女一些武功,這才在諸人不舍的眼神中回了大林寺。
至于此次收獲最大的楊過,回思三人諸般奇招神功,一招招的試演習(xí)練,在山上又多耽了二十余天,直把三人的高明武功盡數(shù)記在心中,試招無誤,這才背著重劍,下了華山漫無目的的在江湖當(dāng)中游蕩。
他見識了三老這般驚世駭俗的武功,又學(xué)會不少精妙招式及劍法,下山后仍信步而行,一邊走一邊細(xì)細(xì)思索各種招式原理,不知不覺,武功大進(jìn),較之初出大林寺之時天差地別。
不一日來到豫南一處荒野之地,放眼望去,盡是枯樹敗草,朔風(fēng)肅殺,吹得長草起伏不定,突然間西邊蹄聲隱隱,煙霧揚起,過不多寺,數(shù)十匹野馬狂奔而東,在里許之外掠過。眼見眾野馬縱馳荒原,自由自在,楊過不自禁的也感心曠神怡,極目平野,奔馬遠(yuǎn)去,只覺天地正寬,無拘無礙,正得意間,忽聽身后有馬發(fā)聲悲嘶。
轉(zhuǎn)過身來,只見一匹黃毛瘦馬拖著一車山柴,沿大路緩緩走來,想是那馬眼見同類有馳騁山野之樂,自己卻勞神苦役,致發(fā)悲鳴。那馬只瘦得胸口肋骨高高凸起,四條長腿肌肉盡消,宛似枯柴,毛皮零零落落,生滿了癩子,滿身泥污雜著無數(shù)血漬斑斑的鞭傷。一名莽漢坐在車上,嫌那馬走得慢,不住手的揮鞭抽打。
也不知是楊過真的同這瘦馬有緣還是咋地,總之楊過出手將那莽漢教訓(xùn)一頓之后,又扔給他一錠銀子,然后牽著瘦馬揚長而去。
這匹癩馬初時腳步蹣跚,不是失蹄,就是打蹶,那知越走越好,七八日后食料充足、精力充沛,竟步履如飛。楊過說不出的歡喜,加意喂養(yǎng)。
他一路而行,背著重劍,騎著瘦馬,這般怪異的打扮,引得路人頻頻側(cè)目。有那武功不高之人瞧見,只當(dāng)這少年怪異獨行,以期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想出名想瘋了,言語之間難免鄙夷,楊過出手幾次之后,聲名居然傳開了,竟得了個“神劍驚天”的名號。
一日行到正午,一路上不斷遇見化子以及各路好手,瞧那些人的模樣,不少都身負(fù)武功。他心中詫異:“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如此多了好漢竟然不約而同的往此處聚集,瞧著方向乃是去大勝關(guān)的,如此看來,這熱鬧倒是不可不看了。”他當(dāng)下騎著瘦馬,按轡徐行,跟在一大群人身后。
楊過此時內(nèi)功有成,耳力過人,不多時便將消息打聽清楚,聽見郭靖與黃蓉夫婦即將在大勝關(guān)召開英雄大會,屆時天下各路英雄好漢云集,勢必?zé)狒[非常。他原本便是喜歡湊熱鬧之人,兼之又有段時間沒有見郭靖夫婦以及郭芙等人,當(dāng)下心中大動,一路跟在群丐身后。
原本丐幫中人見楊過跟在他們身后,還有不小意見,但是相互一通報姓名,得知他乃是大林寺覺遠(yuǎn)大師門下弟子,論輩分正是郭靖的師侄,正是一家人,登時便熱情三分。楊過見識了洪七公的風(fēng)采,對丐幫中人甚有好感,幾句下來,便聊得十分投緣。他性格怪異,別人對他好,他對別人更好,一路而行,買了不少好酒好菜招待丐幫弟子,同他們暢快大飲。丐幫弟子見他一身錦袍,卻絲毫不嫌棄他們污濁邋遢,對其好感大增,當(dāng)下一個個口稱“楊兄弟”不止,又得知他是聲名鵲起的“神劍驚天”,更是極力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