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虎衣明王含怒出手,一掌正中大德法王背心,這一掌,當場令大德法王五臟六腑移位,索性大德法王一身“毗盧遮那神功”大成,才不至于殞命當場。
但是,內功的傷勢不是那么好恢復的,大德法王當日被秘密乘的弟子搶救回去之后,氣息極弱,隨時都有圓寂的危險。還是一位長老提議,動用秘密乘前輩攢下來的寶貝,一株五百年以上的人參用以調命,每日切下極小的一片含在嘴中,而后由大德法王的知交好友多羅禪師每日運功幫他緩解傷勢,如此這般,一連七日之后,終于能夠動用體內的內力自行療傷了。
經過這一番折騰,大德法王一身功夫只余下七八成,整個人更是瘦削了一圈,看上去蒼老了十歲不止。由于身體不適,所以這次大雪山之行,大德法王一路上走走停停,比靈智等人晚了半個月才到達。
閑話休提,且看大德法王并天輪法王一行來到大雪山下大明王谷,這時,玄元上師眾僧加上靈智早已恭候多時,看見由四個魁梧喇嘛抬著的大德法王,玄元上師連忙領著眾人上前迎接。
“阿彌陀佛,老衲一早聞得枝上喜鵲直叫,算算時日,二位也該到了。果不其然,今日總算將二位等到了。二位法王一路舟車勞頓,還請入寺稍作歇息。”玄元上師露出一個微笑,十分熱情的招呼著大德法王與天輪法王。
見到眾僧侶上前,大德法王連忙從轎上下來,由一個小喇嘛攙扶著上前,與眾人寒暄。
天輪法王不善言辭,但也露出微笑,上前合什行禮。
看到大德法王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面容更見蒼老,玄元上師大驚:“大德法王,你我十年不見,如何老得這般迅速?”
大德法王苦澀一笑,道:“老衲能保住這條老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說完,眼光一掃,看見身材高大的靈智,認出了是當日給了虎衣明王一掌的真言宗長老,當即顫顫巍巍走到靈智身前,帶著三分感激,三分愧疚的道:“阿彌陀佛,靈智小友執掌桑多寺,大德未能及時恭賀,失禮了。”
靈智不敢拿大,當下連連擺手,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得前輩如此看重。”
“當得,當得,當日若非你給了虎衣明王一掌,莫說老衲,便是多羅,也有可能當場隕落。”大德法王一臉感慨。
玄元上師等人不明就里,當下大德法王三兩下便將當日的情形道出,更是明言,若非靈智那一掌,估計其他三派會被金剛頂宗橫掃。
這下,眾人望向靈智的眼神都變了,便是玄元上師,哪怕今日來跟靈智相處,心中已經極力拔高對他的看法,想不到還是將他看底了。
一旁的天輪法王,在來的路上已經聽大德法王說過靈智這位密宗后起之秀,此時見到活人,哪還不細細打量?
靈智被眾人看得心中發毛,一張大臉憋得通紅,良久,才吶吶言道:“小僧本領低微,若非仗著出其不意,哪能傷得了虎衣明王?諸位前輩高看靈智了。”
眾人望著靈智含笑不語,齊齊踏上階梯,登上大輪寺,這一日,比之靈智初來那日又要熱鬧三分,只見眾僧妙語連連,笑聲不斷。
來到大廳,落座之后,大德法王道:“大雪山封山數十載,諸位上師俱是隱居潛修,少現人間。老衲風燭殘年之際,還能參加這一大盛事,幸何如之?”
天輪法王道:“不錯,老衲得聞大雪山諸位高賢,籌算良久,重開山門,有寧瑪派加入,我密宗聲勢勢必將更上一層樓。”
靈智附和道:“小僧這幾日在大輪寺受諸位上師指點,自覺獲益良多,大雪山重開山門之后,我密宗弟子卻是有福了。”
一番話,直說得大輪寺眾僧喜笑顏開,無他,只為這開口的三人俱是身為一派之主,倘若這話由別人來說,眾僧雖然也會開心,但是不至于如此開心,說到底,身份地位使然。
不等玄元上師開口,一個年紀不小,幾根稀稀疏疏的長須已然全白的僧人開口道:“三十年前,寧瑪派與黑教爭斗,一場大戰下來,精英幾乎殆盡,沒奈何才封山封寺,如今三十年過去了,老衲等人也已垂垂老矣,幸得玄元師侄天資橫溢,才能撐起大輪寺的門面。前些日子,老衲聽得諸派在大青龍寺火并,這一幕與三十年前何其相似,只不過一者對外,一者對內。聽得伏虎法王與各派諸多長老圓寂的消息,老衲心中悲痛異常,大德法王,你且說說為何會如此?”
一番話,直說得眾僧面露悲色,大德法王、靈智這兩個當事人更上低頭不語。
大德法王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說來,都是吾輩自視過高,自以為武功高強,竟是誰也不服誰,再加上虎衣明王自認武功高過我們一籌,便想坐上那密宗宗主之位,另得原本一件好事變成壞事。”
說到這里,大德法王面容更上悲戚,澀聲接著道:“老衲承認論武功,虎衣明王或許真的是密宗第一人,但是光憑這個就想坐上密宗宗主之位,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
天輪法王道:“密宗內部宗派林立,像寧瑪派、真言宗、金剛乘、秘密乘等哪個不是源遠流長?哪一尊法王不是身具大智慧、大毅力,佛法高深,武功精湛?如不能以德服人,純粹以力壓人,自然無法令人心服。依老衲淺見,還是那虎衣法王太過狂妄,竟然妄想以一宗之力對抗諸派。”
寧瑪派老上師緩緩點頭,道:“不錯,吾輩出家人,講究四大皆空,密宗宗主又如何?小喇嘛又如何?同樣是一具臭皮囊而已。若不能引導密宗強盛,光憑武功,或許強極一時,但早晚有衰落的一天。”
玄元上師道:“師叔所言不錯,一個門派的發展,便如蓋高樓一般,只有根基牢固,才能繼續往上蓋,否則便是空中樓閣,早晚有崩塌的一日。”
靈智心思一轉,開口道:“諸位,以小僧愚見,虎衣明王再厲害,也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我們數派聯手施壓之下,由不得虎衣明王不退讓。只要給小僧足夠的時間,小僧有信心光憑武功就超過他,到時候,他失去最大的依仗,如何還有顏面再言統領密宗?”
大德法王眼睛一亮,望向靈智的目光充滿了炙熱,對啊,論天資,在場眾人哪個也比不上靈智。既然當日能夠一擊建功,傷到虎衣明王,那么經過在座的諸位的調教之后,靈智實力該何等強大?
這幾日,大輪寺眾僧見識到了靈智的天資,所以對于靈智這句話,倒不覺得如何狂妄。只有天輪法王,微微不喜,覺得靈智未免太過高看自己了,要知道,他作為金剛乘宗主,更是將“龍象般若功”,修煉到了第八層,隨意一拳一腳力道何止數千斤,饒是如此,面對虎衣明王尚且不敢言勝,靈智區區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哪怕天資再足,又如何能夠比得上虎衣明王數十年精修?
大德法王開口道:“靈智小友,唯今之計,只有你實力提升,才能破局。老衲觀你身材高大,想必氣力驚人,正適合學我密宗護教神功‘龍象般若功’。正巧,天輪法王在此,正可指點你這門神功。接下來,老衲等人也會毫無保留的將各種經驗技巧傳授于你,只望小友早日勝過虎衣明王。”
聽到大德法王的話,靈智大喜,原本在他的謀劃中,“龍象般若功”占據極大的份量,想不到今天,大德法王竟然主動提出讓天輪法王教他,這如何不令他激動?
靈智力氣驚人,兼之悟性奇高,想必能夠將‘龍象般若功’修煉到極其高深的地方。況且,就算一下子無法修煉到高深的地步,只消突破一二層,偏憑空增長數千斤力道,這對于現階段實力的提升非常重要。要知道,肉身氣力的提升極為困難,靈智修習的“大手印“絕學原本就掌力雄渾,如果再增長數千斤力道,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靈智有信心只消內功再次突破二流,哪怕對上虎衣明王,也可立于不敗之地。
大輪寺眾僧想得更遠,靈智身為真言宗主,又修習了青海手印宗鎮派絕學“大手印“,如今更是修習了寧瑪派絕學“火焰刀“,可謂身兼三派所長。再加上大德法王看好靈智,愛屋及烏之下,勢必多羅禪師會對靈智高看一眼,如果再學會‘龍象般若功’,得到金剛乘的支持,只消日后戰勝虎衣明王,靈智當上密宗宗主,統領密宗毫無問題。
玄元上師緩緩開口:“大德法王說得不錯,‘龍象般若功’專修肉身,正適合靈智小友,還望天輪老友詳加指點。”
天輪法王見到眾人都支持靈智,也不好推辭,況且“龍象般若功“在西域、西北、西南等地流傳極廣,只是因為易學難精,這才顯得神秘無比。金剛乘歷代高僧不乏將這門神功練到七層、八層之人,但是能夠突破九層之人寥寥無幾,唯一一個突破的高僧還走火入魔,所以天輪法王一點也不怕靈智學去這門神功,當即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靈智小友便抽空跟老衲學習這門護教神功吧。”
聽到天輪法王答應,靈智連忙鄭重行禮,激動難以自持,道:“多謝諸位前輩看重,小僧定當不負諸位的期望,苦練神功,早日戰勝虎衣明王。”
先前那蒼老僧人見到靈智如此激動,心中微微嘆一口氣,再次開口道:“阿彌陀佛,靈智小友如今身兼數派神功絕技,但是正所謂武功乃小道爾,正宗佛法方為大道。武功愈高,更需高深佛法來化解其中的戾氣,為免小友沉迷武學,荒廢佛法,接下來三日,便學老衲修習《雜阿含經》吧。”
一番話,說得廳中諸位高僧陷入深思,而靈智聽到老喇嘛的話,更是仿如晴天霹靂一般,看過天龍八部的他自然清楚慕容博、蕭遠山還有鳩摩智的下場。恍然間,掃地神僧當初指點眾人的話語就在耳邊:佛門子弟學武,乃在強身健體,護法伏魔。修習任何武功之間,總是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學為基,則練武之時,必定傷及自身。功夫練得越深,自身受傷越重。如果所練的只不過是拳打腳踢、兵刃暗器的外門功夫,那也罷了,對自身為害甚微,只須身子強壯,盡自抵御得住……
一時間,靈智冷汗淋漓,噗通一下跪在老僧面前,道:“枉靈智身為佛門弟子,自認精研佛法,記誦明辨,當世少有。如非今日老前輩指點,靈智沉淪魔道而不自知。身為佛門弟子,如不存慈悲布施、普渡眾生之念,雖然典籍淹通,妙辯無礙,卻終不能消解修習這些上乘武功時所鐘的戾氣,功夫練得越多越深,對自身的損傷更大,更是會阻礙達到更高的境界。”
二人一番對答下來,群僧只覺這老僧所言大含精義,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凜然之意,對于靈智的大智慧更是欣賞有加,大德法王等人更是思及自身,心中更是慚愧,當下幾人便合什贊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老僧見到靈智能夠及時醒悟過來,避免陷入“知見障“,欣慰之余,興致更濃,當下侃侃而談,道:“須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于殺生,兩者背道而馳,相互制衡。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絕技才能練得越高,但修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卻又不屑去多學各種厲害的殺人法門了。此番雖然是為了抗衡虎衣明王,而不得不修習更多神功絕學,但是如不增加佛法修為,這是害了靈智小友。”
大德法王點頭道:“得聞老師父一番言語,小僧今日茅塞頓開。”
老僧合什道:“不敢,老衲說得不對之處,還望眾位指教。”
群僧一齊合掌道:“請上師更說佛法。”
老僧又道:“我寧瑪派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為不足,卻要強自多學上乘武功的,但練將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內傷難愈。密宗各派,也少不了如此。例如,我密宗護教神功,為何沒人能突破第九層以上?唯一一個突破的前輩反而落得經脈盡斷,成為廢人,那便是如此了。”
這下,輪到天輪法王大汗淋漓了,原本天輪法王還暗暗自得,“龍象般若功“突破已經突破第八層,能與歷代高僧媲美,有生之年有望突破第九層甚至第十層。但是如果將心思花在如何突破上面,保不齊又是步了諸位前輩后塵。
自今日聽到老僧的教誨,天輪法王此后閉門參驗佛法,日后果不其然,水到渠成的突破第九層,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眾人越聽越是心折,靈智更是暗自尋思:看來果真小看了這個時代的人物了。這老喇嘛雖然武功見識均及不上掃地神僧,但是較諸其他人,境界卻又高了許多。
又聊得幾句,這時天色已晚,眾人自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