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邪呵呵一笑:“可惜他再精明也算不過你!”
簡攏了攏耳後的長髮,直視著封邪的眼睛,淡然一笑:“還有你!”
簡站在中庭給花澆水,近日園中的花開的異常鮮豔。楚毓打了聲招呼從她身邊走過,可是想想還是退了回來,立在一旁仔細端詳。
“西澤候大人,我臉上有髒東西嗎?”簡被他看了許久,不悅地皺起了眉。
“呃……我只是覺得你最近好像不一樣……”楚毓有些窘,明知道這樣看女子不合理數,但彷彿就是挪不開目光,簡的美他是知道的,可如今的她似乎又在一夕之間美了三分,雙眸氤氳著水霧,腮似桃紅,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撫媚,一改以往小女兒的嬌態。
簡瞪了他一眼,什麼不一樣?難道多了鼻子,少了眼睛?心想這廝不會打起自己的主意了吧?他不是喜歡男人嗎?
“楚毓,你胸口的傷疤是怎麼回事?”
岔開話題,簡說出心中的疑惑,那日被靜安王強行與楚毓同牀時曾看見他胸口猙獰的傷疤,事後她一直想問,確無奈被即墨的事擱下了,但隱約之中預感到那疤痕與段恩離的聯繫。
楚毓擡手撫了下心口,露出一絲冷笑:“這是報應……”
簡詫異地轉身,銅壺裡的水,已經盡數灑了出來,在空中劃了個銀亮的弧度,落在楚毓的衣襟上,剩下的,滿地都是,在楚毓的腳下蜿蜒流淌,成線交織,如網羅密。
簡連忙道歉,但楚毓似乎渾然未覺,只是身形一晃,怔怔的看向園中盛開的花朵,然後苦笑了,簡看著他的笑,只覺得花開花敗,也不過這一瞬間……
楚毓的“承乾殿”成一個“井”字,朝南開硃紅大門,西北東還各有門三扇。因此四通八達,在宮城中尤爲鶴立雞羣。“井”字中心是座花園,園中四季之花輪番開放,與大殿各處的常青陰翳之樹相互呼應。以花園爲中心,東南西北座落四座庭院。皆以迴廊相連通,南院是楚毓的寢宮,北院則是宮中“男寵”聚集之處。
簡踏進“承乾殿”的時候,楚毓已在花園中庭搭了高高的戲臺,戲臺上的伶人“咿咿呀呀”的唱,伴著悽清的大殿顯得有些詭異。簡皺了皺眉,繞過戲臺尋找楚毓的身影,自東隱的信送出以後,楚毓原本日日來催,卻只因那日園中的一句問話頹靡了起來,簡的好奇心更盛了,私下裡想知道,那兩個人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
臺下的楚毓穿著一身淡灰色的長袍,身旁奴僕盡退,只留下他一人斜倚在軟榻上自斟自飲,簡隔著一個迴廊看他,淡灰色的身影越見清晰,雙眼淡薄無神,縱使臺上美人翩翩起舞,音律繞樑不絕,他卻神遊天外。
“我就是在這裡和他相遇的……那年我才八歲……”楚毓低聲淺吟,簡緩緩走近,直到立在他的身旁。
“然後他伴著我讀書、習武,一年又一年,直到我愛上他……”
“我最喜歡生病,因爲病著的時候,他總是摟著我,一口口地餵我喝藥湯……”楚毓笑得傷感,過去的種種恍如一張畫卷鋪展開來,簡想,是那個人的柔情繾綣,那個人的軟語溫存令她心情澎湃吧。
“我十四歲的時候讓他躺在了我的身下,十五歲拼著性命去愛他,十六歲爲了留住他殺光了他的全家,然後十七歲……”
楚毓說道這兒,微微揚起冷寒的笑意,纖細的手指探進自己的衣襟,輕輕撫摸心口的傷痕。
簡心中一寒,腦中回想起段恩離眼中的殺意,於是搖頭輕嘆,看來又是場無望的結局……
簡心事重重地回到“太乙殿”,沒注意身後的腳步聲,身子突然被緊緊抱住,簡沒有防的及,嚇的大叫。封邪在她耳邊低低地笑,他雙臂環住,柔卻重,令自己滿滿的嗅到她身上的香氣。簡知道他在作弄自己,也就不再反抗,封邪身上的陽剛之氣,像是烈日的烘烤,一直暖到她的心裡。
“去哪了?”
“聽故事……”簡佻皮的眨眨眼,自上而下挑起的眼睫,半遮半露出她分明的眸子。
在封邪的眼裡,此刻的簡說不盡地嫵媚,像是一直遠遠的引你走到身邊,然後又轉身離去,是那撩撥的妖嬈。不自覺地,封邪伸出一手勾起簡垂至胸前的一縷髮絲,輕扯了下,“丫頭,你要是能變醜,多好!”
簡楞起雙眼,怒道:“你咒我?”
封邪輕輕一笑:“是啊,如果那樣有用,我天天咒你!”
簡的頭髮在封邪的手裡,頭皮也被他輕扯著有點酥*癢,她索性瞇起眼道:“那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安心!到時就沒有男人看你了!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封邪說道這兒,不禁哈哈一笑,生動異常。
簡看著他的笑,似千年的尖冰倏地消融,萬年的陰霾猛地剌透,整個天地間,都水亮了起來。
原來最初遇見的心悸,不是偶然。
這個男人才是自己的宿命啊……
對於自己的美,簡從沒有刻意去在意過,但只因封邪一句:“我不安心!”她便坐在鏡前重新審視自己。無可挑剔的五官,精巧的下巴,發上的花朵伴著容顏一起怒放,的確美的令人嘆息。
肩膀搭上一隻大手,簡搶過被他撈起的長髮,用手中的梳子一下下梳著,封邪嘻笑著接過,說了句:“我來!”
簡收回手,端正坐好,任封邪梳著自己的發,頭皮被輕輕扯著,她的心裡也有根弦被輕輕撥動。
“丫頭,你的頭髮真好,像緞子一樣!”
“嗯。”簡應道,聲音很小,銅鏡中的自己漸漸發生變化,封邪綰的發在額頭兩邊留下幾縷髮絲,輕輕垂下,一直延到胸前,後面的青絲挽起,在頭上鬆散的用一支釵子定住,呈現出慵懶的美。
---
羣號:340689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