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躺在封邪懷裡,側頭看他仰起的興奮且認真的臉,順著他的手看向天空那淡粉色浮雲,感覺自己便化作了紙鳶,在雲間輕輕地飄。而她和封邪便似這放飛的紙鳶,那根線,始終握在他的手中。雖然,自己不肯低頭,但線卻執著的牽著自己,即使很多年後,封邪仍不願放開。
在這場愛情裡,封邪始終是有勇氣的,簡後來在重重疊疊的光影裡追溯往事,彷彿還看見當年志在必得的他和自己較量,而爲什麼那樣深愛一個人卻說這是一場較量,難道,是他們不懂愛?還是愛情看到了他們,也變得迷惑……
“丫頭,你好香……什麼香”
封邪將臉埋進簡後頸的髮絲,深深吸氣,臉上說不出的陶醉。簡歪過頭莞爾輕笑:
“一半荼蘼,一半葭南,你可喜歡?”
封邪擡頭,乾燥的脣有意無意地擦過簡的面頰:“喜歡……合在一起宛若蓮香……”
簡挑眉微笑,側身指著那一池蓮花佯怒道:“你聞得可是那一池青蓮?”
封邪嬉笑著將她擁緊,他的指間還繞著紙鳶紅色的絲線,他執起簡的纖纖玉指,將那絲線也纏繞上她的食指,無賴地說道:
“我聞得就是你身上的蓮香,什麼荼蘼、葭南,縱使是狐臭,我說是蓮香即是蓮香!”
簡聽完掄起粉拳去捶他的肩膀:“什麼狐臭?你說誰有狐臭?”
封邪大笑著也不躲閃,只是將兩臂箍緊,在簡耳邊低笑道:“別鬧,別鬧,小心紙鳶斷了!”
簡霎時止了攻擊,狠狠白了他一眼,噘著嘴重新靠在他懷裡。
風動,蓮動,最早動的是亭亭的蓮兒,只一下,便顯出萬千的風情。隨著風,將心緒悄悄的送上岸,恍然便是夢裡花開時節,那相依的兩人癡癡凝望,看著那蓮心如水,晶瑩潤朗;聽著那蓮語空靈,呢喃不止,憶著那蓮夢出塵,心遊天外……
“封邪,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子?”
“你嗎?嗯……就似這一池蓮花!”簡淡淡一笑,
“封邪……再過一月便是我十八的壽辰!”
“真的?你想要什麼?”
“我想……像這紙鳶一樣,能去離天最近的地方……”
“好……”
一滴情淚,劃落掌心,凝爲晨曦之初露。
——封邪,你說我就似那佛前的一枝蓮,清遠而高潔。
封邪,你說我心若蓮潔,怕這濁世流塵會褻瀆了我的蓮香,你說要帶我到離天最近的地方,遠離這凡塵俗世,用笛音與香墨孕我一身淡香伴你長相廝守,可是真的?
“你們倆去哪了?一大早就玩失蹤?”
簡和封邪手牽手進了太乙殿,正好撞見等侯許久的楚毓,兩人不避嫌的手掌相握,看得楚毓直瞪眼,跟在後邊叫鬧著:“喂喂喂,你們好歹收斂點,怎麼說,這丫頭也是要給我生孩子的人!”
封邪回頭燦爛一笑:“你說誰要給你生孩子?”
楚毓渾身的汗毛都因那個笑容豎了起來,轉身拔腿就溜,一眨眼就沒了蹤影,簡笑彎了腰,低頭看見封邪手掌的血跡,不由得深深蹙起眉頭。
“封邪,你的手要上藥了!”
封邪擡手看了看,不以爲意,甩了甩,藏到身後,推著簡往前走:
“沒關係,待會兒再說,我都快餓死了,先吃飯!”
簡有些氣憤,突然想起他半夜外出的事情,不滿地問道:
“整天就喊餓,你昨晚上哪了?活動量那麼大,怎麼會不餓?”
封邪低下頭衝她眨了眨眼:“你猜我去哪了?”
“偷東西!”
“知道了還問!”
封邪腳下一轉,雀躍地越到簡前方,樂顛顛地朝廚房走去,留下簡對著他的背影直瞪眼。
爲何今日花園裡的花格外的美?簡捧住臉頰想著白日裡的片斷,而那些黃昏微風裡花兒也同簡一樣薄嫋著一份嬌羞。簡有些留連了,直到雨絲冰涼了脖頸才知道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站在屋檐下,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就如琴絃上顫抖的絃音,彷彿來自天簌的歌聲。夜,靜靜地到來,這一刻,天地都被這雨渲染地更加寂靜,簡的背緊貼著牆壁,微微仰起了脖頸,雙眸緊閉,慢慢地聽雨中飄渺的音律,溼發上的水滴順著雪白的脖子緩緩溜進領口,留下令人遐思的水痕。
忽而掌間一熱,簡低頭去看,原來是白日裡溫暖的大手。
“聽到什麼了?這麼高興?”
封邪學著她緊貼著牆壁,仰頭閉目。
“聽雨打芭蕉,聽綠漪葉香,聽鳥兒鳴唱,聽雨滴沿著葉脈慢慢地流淌,落在地上,似泉水叮咚……”
封邪睜開眼眸露出暖暖的笑意:“是嘛?也教我聽聽?”
簡不語輕笑,指尖與他相扣。
這場雨築起了一座城,在簡的心裡,在封邪的心裡。在以後的日子,不管他們相距有多遠,都會在那座雨城裡一起聆聽四季的雨。縱然邁不出塵世紛擾,也要留得那千古絕唱,不會任心中的城荒蕪……
“封邪,你手上的傷口是特意留給我的對嗎?”
昏黃的燈光下,簡眼含埋怨爲封邪包紮著傷口。白紗一層層繞過掌心,簡小心地繫緊。封邪垂首看著燭火下簡翕動的睫毛,那片濃密下藏著世間最美的眼眸。
“丫頭……”封邪的喉結動了一下,簡擡頭看他,見他只是眼光灼灼並不說話,不由地又低下頭去,指尖撫過手臂上月牙型的疤痕,簡低聲問道:
“還痛嗎?”
封邪搖搖頭,伸手捉住簡纖白的手指,放在脣邊輕輕摩挲:
“時間太久,早已忘了那種痛是什麼感覺了!”
“有多久?”
簡擡起水靈靈的眼瞳,柔柔地望進封邪眼底。
“很久……大概從我一生下來就開始了……”
“封邪……”
簡伸出手指去碰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很美,冰藍色,是我見過所有眼睛中最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