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沉新的吩咐,服下藥后即刻運(yùn)起法力使藥性在體內(nèi)化開,不一會兒,我就感到體內(nèi)有一股暖流自腹部開始向全身流動,流經(jīng)我的四肢百骸,最后匯聚到了龍元之中,所經(jīng)之處無不暖意融融,那股頭暈?zāi)垦R彩婢徚嗽S多,當(dāng)下就笑開了:“好多了,還別說,你這藥還真挺有效的。蒼穹素來以術(shù)法聞名三清,現(xiàn)在看來,不僅是術(shù)法,你們的丹藥也是一絕啊。”
沉新也笑了,看上去對我的這番贊嘆很是與有榮焉:“那是自然。”他對蒼穹似乎別有一番維護(hù)敬畏之心,因此聽我夸蒼穹丹藥厲害,連半句自謙的話都沒說,直接就爽快地承認(rèn)了,不過我也就是喜歡他這么爽快的性子,要是誰跟我說話都像蘇晉那樣繞來繞去,我早就被他們繞暈了,還說什么話。
這么想著,我便越看沉新越是覺得順眼,到最后更是壓抑不住心底的歡喜之情,直接又一次地鉆入了他的懷里。
沉新這回有準(zhǔn)備了,他稍稍往后挪了一點,卻不是為了躲開我的撲懷,而是讓我能更舒服地躺在他懷中,這一舉動自然更是讓我無限歡喜,只覺得能有現(xiàn)在這般舒坦,方才的頭暈?zāi)垦8舅悴坏檬裁础?
“我們的六公主今天是怎么了?這么熱情?”沉新?lián)е液柫艘痪洌澳俏覄倓偨o你吃的藥給錯了?”
“你才吃錯了藥。”我笑嗔,“我就是想這樣做……我就是喜歡你,沉新。”
“我知道。我這么玉樹臨風(fēng)瀟灑不羈,你不喜歡我,你還能喜歡誰啊。”
“呸,不要臉。”
“不要臉你還投懷送抱,誰更不要臉啊?”
我剛想回他一句“你不要臉”,卻忽然想到一茬,笑容就僵了僵,心也是一沉。
“怎么了?”見我許久不答,沉新有些奇怪地問了一聲。
“沉新,你的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從他懷里直起身,蹙著眉問他,“蒼穹的藥這般厲害,錦華神尊也是三清出了名的神通廣大,更別說蒼穹還有其他幾位德高望重的神尊了,怎么你的傷竟然沒有徹底治好?而且你都入了藥浴——”
“你又在說這個了。”沉新無奈,他輕輕按住我的肩,耐心地解釋道,“之所以是舊傷,就是因為傷勢難愈才叫舊傷,若是能快速治好,早就好了,哪里還叫什么舊傷呢?別擔(dān)心了,嗯?”
“你叫我怎么不擔(dān)心?”我急道,“你傷勢未愈,月圓之夜又近在眼前,你——你真是——”
“真的不打緊。”他眼中無奈之色愈濃,“都這么些年了,這傷要是真厲害,我還能逍遙到現(xiàn)在嗎?而且這也是巧了才會復(fù)發(fā),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蘇晉手里居然有神女哨,要是他沒有用神女哨來對付我,這傷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復(fù)發(fā)。這只是個意外,所以真的不用擔(dān)心。”
我一怔。
“你……”
他這話……我怎么聽著這么奇怪呢,做夢也沒有想到?
他莫非是對玄女把神女哨給蘇晉有所傷懷?
難道他對玄女還抱有母子之情?
可是不對啊,他之前提起玄女時語氣厭憎煩倦,不像是對玄女還抱有母子之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到哪去了?”我怔住的表情太過明顯,沉新一看就失笑道,“那女人自從我徹底斷了她的后路后就再也沒有過什么動靜,這幾百年也都是閉門不出,我還以為她已經(jīng)徹底死心了,沒想到居然給我來了這么一出,豈不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看來我當(dāng)年的想法還是太過稚嫩了,她這種人,若是不斬草除根,一定會卷土重來,為了你,我這一回也不會再那么輕易地放過她了。”
“為了我?”我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我跟她有什么過節(jié)嗎?怎么就為了我了?你就算是想——”我頓了一下,還是沒敢把“殺了她”那三個字說出口,而是改口道,“你就算是想對她動手,那也別把我推出去做惡人,這個罪名我可不擔(dān)。”
他笑著戳了一下我的額頭:“你也就這么點膽量了,剛剛還濃情蜜意的,現(xiàn)在一聽這話,就忙不迭要和我撇清關(guān)系了。聽碧,沒看出來你竟是這種人啊?”
“好好說話!”我憤怒地往后坐了坐,“說話就說好,別動手動腳的,我這花鈿花了我好久的功夫畫的呢。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為了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沉新笑瞇瞇地伸手?jǐn)堖^我,“以后再告訴你。”
我大怒:“沉新!”
“我是說真的,”他微微斂了笑意,“反正這事你遲早會知道,現(xiàn)在告訴你,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豈沒了樂趣?你還是且耐心等等吧,不出半個月,你一定會知道的。”
“真的?”我懷疑地看著他,不是我不相信他,實在是這家伙太能忽悠人了,不論何時何地,只要給他一口氣喘,他就能忽悠得你去撞墻。“你可不要騙我。”
“好,我不騙你。”他笑著刮了下我的鼻尖,“現(xiàn)在你總算能消停下來了吧?”
我微紅了臉:“……我又沒鬧什么。”
“還沒有鬧?纏著我問東問西的,你自己算算,這幾天里你問過多少遍我的傷了?”
我仔細(xì)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是挺多的。
“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嘛。”這么一回想,我面上就有些掛不住了,訕訕道,“再說了,應(yīng)該是我倒霉才對,我要是沒倒霉地被蘇晉抓來這里,也不會在這里對你問東問西了,早上蒼穹逼著你日日喝藥天天療傷了,所以說,還是蘇晉的錯。”
“強(qiáng)詞奪理。”沉新送了我這四個字,“不過你真的以為,你被蘇晉抓來這里是你倒霉?”
我一凜:“你什么意思?”
“是個猜想,不過我覺得十有八/九錯不了。”他往里一倒,仰天躺在了榻上,雙手枕著頭,慢悠悠道,“洛玄,你說的那個沉香木,還有流初,這三人的悲劇都是因為蘇晉而造成的,他們之間朝代跨度大,時間也久,也沒什么聯(lián)系,所以初初一想,想不出什么端倪。但你不覺得太巧了嗎,你正好都遇上了他們,而且都把他們的過往看了個精光,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蘇晉統(tǒng)共就做了這么幾件大事,全讓你碰上了?”
“他就做了這么幾件?”我覺得不可置信,笑了一聲道,“就他那沒事喜歡害人的德性,他會就害這么幾個人?”
“其他的都是小事,你以為戰(zhàn)鬼很好養(yǎng),鬼將很好出世,神仙很容易下凡?九洲要是三天兩頭地出這么些個大人物,早混亂得跟莽荒一樣了。”沉新打了個哈欠,“司命回去后也不是什么都沒干,他去龍宮報了信之后就回去翻了九洲歷年以來所有的司命簿,暫時還沒發(fā)現(xiàn)什么其他大的國運(yùn)變動,所以我們先假定蘇晉就干了這么幾件大事。”
“嗯。”我點點頭,“然后呢?”
“然后,”他閉上眼,“他又這么明顯有所圖謀地?fù)镒吡四恪!?
“他拿走了我的身體。”我低聲接過了他的話,因為他的話而逐漸開始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聰明。”沉新懶洋洋地回了我一句,“所以我想,當(dāng)初的一切或許并不是偶然發(fā)生的,都是他設(shè)計所致。”
我一驚:“設(shè)計?”
他點頭:“首先說那沉香木,她找人幫忙,為什么不找別人,獨(dú)獨(dú)找你?就算她是慕桃源幻境之名而來,又為何偏偏在你表姐離開不在的那日前來?”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裙衫一角:“三表姐她是因為那個不長眼睛的家伙才臨時起意要離開幻境的,蘇晉不可能連這點也能算到,他要是能算到,那他也——他也——”
不是我冥頑不靈地不想承認(rèn)這是蘇晉設(shè)計的一場預(yù)謀,實在是因為這太匪夷所思了。如果蘇晉什么都算到了,那他得多厲害才能算計好這一切?那我們面對的又是怎樣一個厲害的家伙?
我實在是不敢去深想。
“放心,他還沒那么厲害,有通天之能。”只是我不敢想,沉新卻不見得不敢,好在他說的這一句話好歹沒有把蘇晉說得更厲害一點,讓我勉強(qiáng)安了一點心。“你三表姐臨時起意離開是因為破云神君受了傷,破云神君是怎么受傷的,你應(yīng)該還記得吧?”
“是——在捉拿一頭惡獸時受的傷?”
“是受了修羅秘術(shù)中的詛咒。”他睜開眼,“司幽修羅一族早已被我蕩平,一眾密卷也都被我毀了,雖然還留下幾個后人,但他們是不會也無從知曉此等秘術(shù)的。你說,”他看向我道,“會是誰把秘術(shù)泄露給了那惡獸?”
我依舊不死心:“但也有可能是它之前修煉時游歷過莽荒,所以才——”
“一族秘術(shù)不傳外人,你龍宮若是被人偷學(xué)了四海訣,你們會怎么處置?”
“……派遣精兵捉拿,然后毀去他的所有修為——”
“以防泄密,還要把他打回原形,對不對?”沉新接過了我的話,“若是那惡獸有逃開司幽追殺的能耐,也不會那么輕易地被破云神君一個人捉拿歸案了。”
“所以你認(rèn)為是蘇晉教的他修羅秘術(shù)?”我勉強(qiáng)笑了一下,“可就算這事說得通,那洛玄一事呢,他總不能連這事都安排布置好一切吧?怎么布置?偷你們蒼穹的四方玉璽,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