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一個人回到書房,天已經快亮了。
略顯疲憊的他在桌前坐了下來開始寫密信,他一直想著那個女子離開前凄然絕望的身影,眉頭微蹙,竟然抹不開那種愁緒。
罹魈從疾走進來,神色緊張地在他耳邊密語一陣。宇文泰越聽,臉色越是難看。不由得出聲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徐妃離開牢房半炷香的功夫。”罹魈回答順便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塊玉遞給宇文泰,“他離開前請求您務必要給徐妃看,說......若是您還有幾分良心的話。”罹魈的聲音漸低。
宇文泰挑眉,隨意拆開了信箋看了看而后不屑輕笑出聲:“到是一對情深意重的愛人,可惜了。”看完之后又還給了罹魈吩咐了句:“先封鎖消息,不要走漏風聲。”
罹魈頷首又問道:“那這些........”
宇文泰又看了眼,不耐地擺了擺手:“先放在你這里,時機成熟了就按著他的要求做。別說我沒有良心。”罹魈隱忍了許久終究還是默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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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傍晚,昭佩回到了大梁。
似乎并沒有人多注意她的來去,卻對她突然的消失和出現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昭佩無心去理會,猶自掙扎徘徊著,若是宇文泰食言了怎么辦?若是她......中了他的計怎么辦?也許宇文泰不過是在玩弄她.......昭佩越想越自欺欺人了,握著漸漸溫熱的玉瓶慌張起來。她......真的要用手里的東西了結了蕭繹嗎?她恨他,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他。怎么辦.......
痛苦之中,聽見蕭統滿含憂傷隱忍的說:“不要為我做任何的事。”她也不能讓他死去.......這樣的抉擇,想必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了。
門外傳來人聲,起初只是試探的問候,而后聲音越來越噪雜越來越急切,她聽見了如畫的碎碎念、含貞的急切質問、以及季江的疑惑調侃。
良久之后,門緩緩打開了。出現的是一身墨色衣衫面色蒼白的昭佩。含貞連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問道:“娘,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昭佩靜靜看著含貞,淺淺笑著撫上她的發絲的臉頰,眼中滿是寵溺和憐惜,喃喃道:“貞兒,娘只有你這么一個孩子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著。”
含貞手下一緊,強烈的不安搖晃著她:“娘,你不要嚇我啊。出了什么事?你告訴貞兒,我們一起想辦法。”
昭佩不再理會她的質問,轉向了一邊的季江,鄭重地說道:“季江,我把貞兒就交給你了。你現在馬上帶著貞兒和如畫離開皇宮。”此言一出,這三人都是一愣。如畫一下子就哭出聲來:“娘娘你在說些什么啊?如畫怎么能離開你呢?如畫跟了你幾十年了......"
"宮里不會再太平了,你們必須馬上走。我是為了你們好。"昭佩冷著臉不由生出些惱火來。
含貞神色一震,似是想到了什么,頓時驚慌失措,強拉住了昭佩的胳膊使勁搖晃: “娘,我們必須一起走,你不可以再呆在這里了。不可以!”
“娘還有事要做,等到娘的事情完成了自會離開這里與你們相會。貞兒你放心,在外面等著娘吧。”昭佩不愿多說,寬慰道。
而含貞執拗搖著頭:“不可以,我不可以離開你。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的。我們必須......."另一半的話還掛在嘴邊,脖頸一陣劇痛就昏厥了過去。如畫一聲驚呼而后和含貞擁有了同樣的待遇。
昭佩看見的是冷然而立的季江,她微冷而后凄然一笑:“季江,謝謝你了。我......就把貞兒和如畫交給你了。你一定答應我好好照顧她們。”
季江神色憂傷沉寂,定定地盯著猶自苦笑的昭佩,胸口一窒,沉聲說道:“我們會在城郊的送君亭等你,你一定要來。”
昭佩頷首,看著漸漸深邃的夜空,將自己的腰牌遞給了季江:“時日不早了,快走吧。”季江看著她蒼白的眉眼,再也隱忍不住將她拽到自己的懷里緊緊攬住。昭佩沒有動彈,任由他抱著。他將頭埋在她的發絲之間深深呼吸著,顫著聲音說道:“你一定要來,不可以食言。一定不可以食言。”
她笑眼瞇在一起,感受著這個年輕男子的有力的心跳默默地點了點頭。可是終究還是有一些心虛的。夜色深沉,掩住了她支離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