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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十五章血灑將軍碑

下卷十五章 血灑將軍碑

ps:陳嵩伸手把這個女子拉起來,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她身上。女人剛開始想推開,但陳嵩的動作輕柔而堅定,很快就用一襲帶著男人氣味的暖意,把女人裹得嚴嚴實實。女人低著頭啜泣著,等陳嵩幫她結束好披風的帶子,后退一步后,她徐徐抬起頭來,用笨拙的身子,向這個陌生的男子行了一個禮,而后抬起頭來,解開圍巾,淚眼粼粼地看著陳嵩。陳嵩瞬間呆了!雖然懷孕讓女人變臉,但這個有孕在身的女人,依然有一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好像燈光不足以照亮它,反倒是它讓燈光黯淡了。而在這個女人面前,是一個青年軍官發呆神情,他不是她此生見慣的那種白臉貴公子,但卻有一張棱角分明、被頭盔襯托得更加英俊的臉。頭盔低低地壓住眉毛,露出來的雙眼,此刻有一種驚愕的光。不是因為難攻難守地,而是因為傾國傾城貌。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淪落在長安街邊的美打蒙了。

只有郭旭半晌說出話來:

“你是梅姑娘吧”。

王鎮惡的國葬,最終還是辦了,此時距離陳嵩、郭旭向王修進言,又過去了足足十天。換言之,王修為此又在劉義真面前和府中軍中的反對派爭了好幾場。

王鎮惡雖然位不到三公,爵不至公侯,但軍職很高,戰功更是卓著,如果他的葬禮在建康舉辦,皇帝是要派使者吊祭的,而且這個使者。文要是郎官,武至少中郎將。現在既然是遙遙地葬在長安。且臨時起意,也等不到朝廷使者山高水長地趕來。那誰代表朝廷就是個問題。商量的最后結果,是毛修之既然新從江東來,那就順理成章,先斬后奏,擔任一回皇帝陛下的吊祭使者。

再一個問題,就是葬在哪里?王鎮惡帶在身邊的兄弟都已經被殺,還有一個弟弟叫王康,本來也是要跟著去前方的,有事從長安遲走了兩天。結果如有神助般躲過生死一劫。得到哥哥被害的消息后,他半道逃往彭城,被劉裕封為相國行參軍,繼而回洛陽侍奉母親去了。既然沒有親人,墓地就得由官方指定。本地最好的風水先生還沒請來,郭旭說話了,他主張把王鎮惡葬在留侯祠。劉義真聽完郭旭講王鎮惡生前在留侯祠祈禱的情形,嘆了口氣,說既然如此。那就撥一大筆錢,好好地重修留侯祠,給張良塑一個金身,王將軍的墓就建在院子里。漢代謀臣和本朝良將一體祭祀,相得益彰。

葬儀還算順利,只是半路上殺出來一群本地百姓。攔住送葬隊伍,將沉重的楠木棺材從牛車上搬下來。一路換著人,肩扛到了留侯祠。王鎮惡的舊部本來是跟在車后。現在也紛紛加入到抬棺的行列里,一路聽著哀樂,一路灑著淚水。到了王修代表朝廷念悼詞的時候,留侯祠里只剩下軍人,老百姓遠遠地撤到祠外,似乎要和這支軍隊撇清關系。郭旭看著這一幕,心里蒙著一層灰。

墓碑豎起來之后,人堆里推出一輛小車,上面坐著一個老人。

李方。

軍中很多人都認識他,因為劉裕進長安夜宴有功將士時,他是得到上臺就坐殊榮的五人之一。人們都知道王鎮惡少年時,曾經在他家生活過。王鎮惡到關中后,多方尋訪,最后找到他是,他已經是一個破落的老瞎子。王鎮惡感恩圖報,為他建房置地買童仆,讓他老有所依。他也是支持北伐軍不遺余力,在弘農一帶奔走勸諭,發動士紳百姓納糧勞軍,在北伐前鋒最缺糧的時候雪中送炭,算是北伐一大功臣。他雙眼失明多年,此刻跪在墓碑前,細細摩挲著碑上的每一個字,干枯的眼睛里雖然沒有淚,雙肩卻一直在顫抖。良久,回過身來,膝行摸索到王修腳下:

“剛才讀悼詞的可是你?”

王修趕忙把他扶到車上,仔細撣掉他膝蓋上的土:

“李老先生,晚生王修,適才代表朝廷宣讀悼詞。”

李方斜仰著頭:

“那你的官也不小啦。”

“晚生現在是義真太守麾下一名長史。”

李方點點頭:

“那你在長安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老頭子只問王大人一件事情,還望直言相告。”

王修已經感覺到李方的問題會很棘手:

“老先生只管問,晚生一定知無不言。”

李方摸索著,雙手緊緊握住王修的手:

“王大人,你也不要再跟我說鎮惡積勞成疾、暴亡軍中那套陳詞濫調。鎮惡怎么死的,我們已經很清楚了。不是老百姓瞎猜,而是從你軍中傳出的。鎮惡是大晉朝的功臣,也是我們關中子弟,他被沈田子無辜殺害,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糊涂過去。鎮惡要安葬,沈田子的罪惡是不是也應該昭告天下,他的腦袋是不是也應該掛出來示眾啊?”

果然王修沒法回答。

事實上這問題并非沒人提過。王鎮惡的舊部找到劉義真,要求稟明太尉,請朝廷下旨譴責沈田子,把他的腦袋掛出來。但包括王修在內,身邊人都勸他不要去碰壁。既然劉裕一開始就沒這樣做,那就明擺著不愿意這樣做。雖然如今的朝廷說話算個屁,但這個屁要是刮到關中來,也是一陣狂風,會把原本遮掩住事情本末的塵埃吹散,而那恰恰是劉裕不愿意見到的。再說沈田子雖死,沈林子還是劉裕的心腹,沈田子的部眾還在為太尉效力,打死老虎固然令一部分人痛快,可另一部分人痛苦怎么辦?

李方見王修遲遲不說話,干干地笑了笑:

“老朽自知這話說出來會見笑,之所以忍不住還要說,不只是為鎮惡鳴不平。更是為貴軍前程考慮。北府兵興師北伐,關中人本來是萬分擁戴的。可太尉中途南歸,關中人心就搖晃了。鎮惡之死。讓本地士眾更加惶惑,流言都說南人戒備北人,不愿意鎮惡得勢,所以殺他不僅僅是沈田子一人的謀算。倘若貴軍不能借厚葬鎮惡澄清是非,懲惡揚善,怕是人心會更加疏離。說實話,今天也不是我一個人要這樣,我也是代表士紳出來說話,請王大人稟明義真刺史。千萬不要再讓關中父老寒心。”

一番話,說得王修滿頭大汗,但他清楚自己不能在這里擅自做出任何承諾,只能顧左右而言他。乃放低身子,半跪在李方面前,摩挲著他的手背:

“老先生放心,義真刺史自有主張。天冷,老先生回去休息吧。”

李方冷冷一笑,甩開王修的手。腦袋向后一仰:

“看來老朽這番話是白說了!”

在小車上枯坐片刻,側耳聽著天上呼呼的春風。良久,招招手:

“把我推到鎮惡碑前,讓我再跟他說幾句貼心話。”

他把滿是皺紋的臉貼在墓碑上。喃喃自語許久,突然整個身子向后一仰,額頭猛地磕在墓碑上。一股鮮血濺上石碑,把幾個刻字瞬間涂紅。李方隨之頹然摔下小車。癱倒在地上,雙腿在抽搐。

事起倉促。王修發呆,留侯祠里一片死寂。

郭旭一個健步跳過去,扶起李方,看到他已經滿臉嫣紅,血從額角一個破洞里汩汩涌出。他抱起老人向外跑,半路被涌上來的老百姓攔住,幾個人不由分說,從他懷里搶走李方,順勢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踉蹌幾步,站穩腳跟,眼看著老百姓哭著、罵著、詛咒著,如大河回潮般掉頭離開,把留侯祠內外的北府軍人撇在身后。

良久,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回頭看,是陳嵩。徐之浩和斛律征跟在身后。

葬禮就這樣草草結束了。劉義真本來安排了一小隊老兵駐守留侯祠,算是給王鎮惡守墓,但留侯祠附近的幾家住戶拿著掃帚,一邊掃地一邊罵娘,愣是把這隊士兵給趕走了,他們幾家從此擔負起守墓的職責。老兵們樂得逃離這個寡淡枯燥的差事,順勢也就撤回來了。王鎮惡,生前是劉裕最賞識的大將,北府兵柱石,北伐大功臣,死后卻好像和北府兵沒有點滴瓜葛了。

是啊,天地如逆旅,人生為過客,一路上有人新相識,有人生死別。父母與子女,尚有永別之日;夫妻恩愛,也有割斷之時,更不要說君臣幕僚同仁朋友。死了一個王鎮惡,留下的那個坑,馬上會有另一個蘿卜填上,蘿卜纓子照樣青翠鮮嫩。當然蘿卜和蘿卜不一樣,有的瓷實有的糠,但在真正的大危機臨頭之前,誰又會有“聞鼙鼓而思良將”之嘆呢?嘆過了悔過了,不是照樣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該殺的照樣殺么?

即便是敬重王鎮惡,為他的死鳴不平的人,也是三杯酒下肚,一腔怨氣排遣后,也要該咋過就咋過。郭旭幾個找了一家餐館,給老板多給了點錢,讓他幫著去打聽一下李方的下落,兄弟四人對飲起來。郭旭讓親兵去刺史府找瘋子,看他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起聚。親兵回來說馮幢主正在陪刺史斗雞,沒功夫過來。郭旭嘆了口氣,說瘋子算是毀了,整天當孩子王。陳嵩卻微微一笑,說焉知是毀了,別看你我現在都是軍副,比他官大,但我看我們幾個里,就他最有前程。這段時間,我看他不但不難受,反倒很受用了。

說完他講了一件事情。

前幾天他到劉義真府上去稟報一件事情,在前廳坐了很久,劉義真一直沒出來。后來瘋子出來了,開口沒有像以往那樣叫大哥,而是陳將軍。刺史大人正在后堂處置要務,請將軍稍安勿躁,再等會兒。陳嵩覺得自己現在是軍副,場合又是刺史府,瘋子又是一個講究人,這樣說倒也沒啥。公事公辦之后,總歸要兄弟熱絡幾句吧,孰料瘋子轉身到后堂去了。

陳嵩講到這里,徐之浩先哼了一聲,說陪大哥一陣他能掉肉還是掉毛啊。

郭旭倒沒覺得有什么不妥,畢竟刺史府不同軍營。軍中規矩,一向是兄弟情分高于上下級之誼。當大哥的如果升官了。在場面上也可以擺官架子;當兄弟的,在場面上也得給大哥抬轎子給面子。但在私底下,兄弟還是兄弟:猜拳輸了。該喝的酒還得喝,兄弟吐了大哥的袍子不必怕得發抖;賭博輸了,該還的賭債還得還,兄弟扣了大哥的扳指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幾個,陳嵩、郭旭、斛律征現在都是軍副,已經是將軍階級;徐之浩和瘋子都是幢主,還算是校。但只要不是在校場上,不是在帥帳中,誰都沒拿誰當官看過。大家心里清楚:上了戰場。刀槊不認識軍銜,冷箭不避讓官長,死人堆里往外爬的時候,誰都是赤條條一粒小命,哪里還記得誰有千鐘俸祿?可刺史府不是戰場,瘋子既然被劉義真點中,就是署衙里的人,辦事不能像過去當丘八是那樣。

可接著聽下來,他也覺得有點難受。

陳嵩在前廳又坐了約一個時辰。焦躁不安,最后站起來到處走走,他走到門外,看見書上停了兩只喜鵲。兩只鳥先是對談。后來追逐嬉戲,最后落到了地上。陳嵩看它們翹著尾巴堂皇踱步的樣子,忽然想起參軍后第一次接受上官檢閱的樣子。將軍們手扶著佩劍,劍鞘在披風后面支愣起來。像是有一根硬硬的尾巴,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只只喜鵲。他忍不住大笑起來。兩只喜鵲受了驚,撲簌簌飛到了屋檐上,尾巴點了點,又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就在這時候,瘋子從屋里出來,說刺史接見將軍,將軍應該在屋子里靜候,怎么能亂走呢,還得讓刺史反過來等你。

陳嵩慌忙進屋奏事。再一看劉義真,頭發有點亂,小臉紅撲撲的,脖子上有一個唇印。陳嵩恍然大悟。這孩子在后堂玩女人,所以久久不出來。事情說完,劉義真說我明白了,你回去吧,我會跟王修說,讓他看看該怎么處置。說完跳下胡床往后走,陳嵩一時沒管住自己的嘴巴,往地上一跪,說了一句讓他后悔好幾天的話:

“刺史大人年幼,氣血尚不充盈,千萬不可沉溺女色!”

劉義真愣了一下,而后格格地笑:

“你真厲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陳嵩尷尬地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劉義真雖然是個孩子,但畢竟是關中最高指揮官,自己的頂頭上司。上司有過失而不言,不是北府兵良將的做派。但要說的事情,又如此**香艷,確乎不知說到什么程度才不顯得齷齪。

劉義真撲倒一面鏡子前照了照,大笑起來,說看我回去怎么收拾這個死妮子!

說完沖著陳嵩扮了個鬼臉,樂呵呵地跑到后堂去了。

瘋子跟著要走,陳嵩站起來一把拉住他:

“瘋子,義真刺史年幼無知,你們也不攔著他!”

瘋子臉上還帶著笑,但聲音很平靜:

“將軍以為馮梓樟一個小小幢主,能攔得住太尉愛子么?將軍自己在上官面前不修禮節,那是因為有太尉罩著你,梓樟小小一粒芝麻,哪敢遭此?”

說完掙開陳嵩,急匆匆地追趕劉義真去了。

陳嵩這邊,聽到瘋子自稱“馮梓樟”時,已經明白此瘋子非彼瘋子,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不能再在這個小心侍奉頂頭上司的人面前托大了。

陳嵩說完,吐了一口氣,一仰脖子把一小碗酒干了,顯見是很不舒服。

郭旭幾個人都有點蒙,不明白瘋子怎么會變得這么快。

陳嵩幽幽地轉著酒碗,說刺史府就是個大染缸,瘋子那幾尺布,能干凈幾天哪?而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不能再當面叫瘋子了!”

斛律征倒是沒什么失落,他說瘋子在你們幾個當中,算是讀過書的。讀書人啊,和咱們這些粗人不一樣,他們心思活,想法多,這就跟我們鮮卑草原上的牲口一樣。野馬有野馬的樣子,家馬有家馬的樣子,官家調教過的馬,站在馬廄里都不敢亂叫。

眾人呵呵笑,繼而覺得瘋子好可憐,像一匹刺史府馬廄里不敢擅自嘶鳴的馬。最后陳嵩說饒是如此,他還是我們的兄弟,但愿他能早日明白過來。府衙深似海,哪能有我們軍中這樣簡單。

幾個人轉換話題。漸漸喝得高興起來。即將罷酒的時候,派去打聽消息的伙計回來了。說李方傷得不輕,但還好沒有性命之憂,也不會癱掉,躺一陣子,服些湯藥,會漸漸好轉的。兄弟幾個約好過些日子去看望老人,而后結賬出門。

沿著街邊走了幾步,迎面跑來一隊人馬,借著打頭的火把。陳嵩一眼就看出是刺史府的親兵。親兵隊中間,有一個人蒙著臉。這隊人疾馳而過時,郭旭認出了蒙臉人身邊的瘋子。瘋子應該也認出了他們幾個,但佯裝目不斜視,一陣風地卷過去了。

大家望著這群人的背影,相互看了幾眼,都明白那個蒙臉人應該就是劉義真。問題是這么晚了他跑出府門,到底要去干什么?還蒙個臉!

陳嵩幽幽地說看來傳聞是真的。

只要不是在戰時,北府兵例不禁止**。軍中那些弟兄們憋急了。就會把餉錢揮霍在長安幾個妓院里。最近他們在妓院里聽說劉義真刺史時常會偷偷光顧。長安幾個妓院的頭牌,都已經被封起來,嚴禁接待尋常客人。要么劉義真晚上來尋歡,要么白天給女孩子們換上男裝。送到刺史府去。在長安的花柳界,這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眾人聽得瞠目結舌。

郭旭突然想起他和瘋子雙騎進長安時,瘋子流露出對妓院的無比向往。沒準劉義真的這個新癖好。就是瘋子給引薦的。

大將王鎮惡和沈田子尸骨未寒,池陽陣亡將士幽魂仍在。關中最高軍政長官已經沉迷在巫山**中,陷落在青樓脂粉陣里了。

寒意涌上心頭。不可遏抑。

幾個人默默地走了一路,不知道該說什么。

轉過街角,正要上馬回營,看到路邊隱約跪著一個人影,身邊擺著一盞油燈,燈后的暗影中,地上還躺著一個人。

走過去一看,那人跪在一幅氈墊上,用一副長巾蒙著頭臉,身前攤開一大張白布,上面寫著:

“賣身葬父”。

陳嵩摸了摸袖筒,發現沒什么錢,再回頭看了那幾個人,也都搖頭。他們剛大吃大喝了一頓,身上剩下的錢全湊起來,連一身壽衣都買不起,不要說買一口棺材了。

陳嵩不甘心就此離去,蹲在地上問:

“你是哪里人?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步?”

那人一張口,聲音很甜美。

女人。

她說我本來家在長安,后來丈夫死了,兵荒馬亂的,就住到鐘南山娘家了。姚秦敗亡的時候,散兵到處劫掠,父親帶著我往東去,住在青泥一帶的一個村子里。前些日子大夏兵在池陽打了敗仗,青泥的夏兵撤回去之前,到處搶糧食、牲口和女人。父親擔心我被糟蹋,就帶著我回長安,結果路上發了心病,人就沒了。我孤身一身,又有身孕,找不到能賺錢的活干,只好把自己賣掉,等孩子出生后,我就給買主當牛做馬。

陳嵩被這個悲慘的故事激得熱血上涌,說你不必賣身,你在這里稍等,我們幾個回軍營籌款找人,今晚先找個寺廟把你父親安頓了,明天就安葬。說完叫親兵去剛才那家餐館,要老板給這個女子送熱飯來。他正要拉著弟兄幾個回去,卻被郭旭一把按住了。剛才聽到的故事,前半截隱約聽誰說過。想了半天想起來,那次接小俏回長安,小俏講了跟她住一屋的那個梅姑娘的身世。

舉著燈,掀開死者臉上蒙的布,看到一張須發皆白,眼睛半睜的臉,正是那天在客棧里見到的那位老者,只不過比那時更瘦削,更枯槁,顯見是在顛沛流離,很久沒有過過安生日子,在窮愁潦倒中,帶著萬般遺恨和不舍,離開了這個亂糟糟的人世。

陳嵩伸手把這個女子拉起來,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她身上。女人剛開始想推開,但陳嵩的動作輕柔而堅定,很快就用一襲帶著男人氣味的暖意,把女人裹得嚴嚴實實。女人低著頭啜泣著,等陳嵩幫她結束好披風的帶子,后退一步后,她徐徐抬起頭來,用笨拙的身子,向這個陌生的男子行了一個禮,而后抬起頭來,解開圍巾,淚眼粼粼地看著陳嵩。陳嵩瞬間呆了!雖然懷孕讓女人變臉,但這個有孕在身的女人,依然有一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好像燈光不足以照亮它,反倒是它讓燈光黯淡了。而在這個女人面前,是一個青年軍官發呆神情,他不是她此生見慣的那種白臉貴公子,但卻有一張棱角分明、被頭盔襯托得更加英俊的臉。頭盔低低地壓住眉毛,露出來的雙眼,此刻有一種驚愕的光。不是因為難攻難守地,而是因為傾國傾城貌。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淪落在長安街邊的美打蒙了。

只有郭旭半晌說出話來:

“你是梅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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