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游樂園里原本的歡笑聲開始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蘇宣牽著麗莎因喜悅而變得紅紅的小手,離開了這個帶給孩子們歡笑的地方。
街邊的路燈忽然間亮了,夜市開始充滿喧囂。路人在和商店的老板討價還價,或者做下來與朋友交談著工作上的煩心事,等等。而這一切卻絲毫沒有影響到蘇宣兩個人,就好像面前的一切與他們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麗莎的世界是美麗,但卻被寂靜所籠罩著。因為無法看到外界,所以她一直處于孤僻中,盡管她天性活潑。
同樣蘇宣的世界也是一片死寂,陰霾的天空中看不到一絲溫暖的陽光,沉悶的環境中的一切都顯得灰暗無比,只有他一個人走在一條望不到盡頭的青石小道。
此刻他們倆的身影似乎交錯在一起,昏暗的光線在這“寂靜”的街巷中將這一大一小,但顯得瘦小的身影拉得老長。
“哥哥,你還回來看麗莎嗎?”
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深深地刺痛了身旁那顆即將凝結的心。他的身體在這夜晚寒意的微風下停頓了一下,原本緩慢的腳步也停下來了,他揉揉了麗莎的小腦袋,輕輕地說道:“會的!”
聽到蘇宣的回答,麗莎心里美滋滋的,原本可憐兮兮的小臉蛋頓時綻放出甜美的笑容,她就像個歡快的小精靈擺動著自己的小手,哼著充滿童趣的兒歌。
淡淡的光線下,暗金色的瞳孔顯露出慈愛的目光。
“滋!”鋒利的尖牙在驚恐的叫喊聲中刺入了潔白無瑕的肌膚中,吮吸著那美妙而甘甜的鮮血。
鮮血順著嘴角滴落在黑暗的深淵中,妖魅的臉龐在那雙血色的瞳孔下顯得神秘而高雅。
驀然間,原本喧鬧的街巷變得安靜起來了,眼前的一切都靜止了。
這時蘇宣聽見了自己的身體里,傳來山中寺廟早晚打鐘一般轟鳴的聲音,從胸腔一直到頭顱里。雙耳耳膜似乎被胸腔猛地跳動的心臟震破,他開始感覺到一股力量壓迫著胸膛,讓他無法呼吸到空氣,但這種感覺正在消失,似乎沉睡在心靈深處的力量開始復蘇。血液加速流動著,松弛的肌肉開始繃緊,發出淡淡的金色,回首間,他看到了一雙洞徹靈魂的眼睛。
“是你?”一個全身被繃帶纏著的男人從街道陰暗的角落中走到他的面前,他看著那雙血紅的眼睛,回想起一個熟悉的面孔——安東尼。
“麗莎,哥哥還有事不能送你回家了!”一只金色的手掌在虛空中輕輕的劃過,一個充滿著喧鬧的街道出現在麗莎的眼前。
蘇宣看到安東尼后便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與其一味的躲藏不如盡可能的斬殺追擊者,而作為這個任務中的新人的自己無疑是一個極易獵殺的目標。而身旁的麗莎無疑成為自己的弱點,但他卻能放心的讓她離開這個即將染血的地方。因為血族是高雅的,人類在他們的眼中只是一些低賤的生物,根本就不會去在意他們,就好像人們對于那些螻蟻一般。
他感受著麗莎離開時低落的情感,卻不知眼前之人已不再是傳說中那些自以為高貴的生
靈了。
“你的姓名是什么,我想在你死后留一個墓志銘,以作為我新生后的第一次染上的血!”
血紅的繃帶無聲地垂落在地面上,露出灰白色的肢體,從中散發的寒意頃刻間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片冰霜。
“蘇宣!”見此,他的瞳孔猛地一縮,五指緊閉,在胸前劃過一個弧形,全身肌肉猛地一緊,炸起身來,在街道上沖出一道金芒。
“鐺!”金戈鐵馬之聲打破了死寂的夜,炙熱的火星在白森森的肋骨上炸起,蒼白的手抓住一骨骸般的事物擋住了金色的手刀。
那是一具正常人大小骨骸的類人骨骸的上身部分,白森森的骨骼泛起了與那純凈的金色不同暗紫色光暈,像是深淵沼澤中埋葬許久的生靈。沒有任何裝飾的骨面,參差不齊的脊骨,七寸長的肋骨猶如一只只死者的手向內環抱。陰黑的血跡淡淡的覆蓋著一截截脊骨,但卻沒有那血腥的腥臭氣息。看起來就先把用尸骸做成的琴,詭異﹑陰冷,仿佛是來自地獄索命的冤魂。
骨琴,這是它在血族傳世的名字。以父輩們的鮮血和骸骨制成的奇異武器,每一寸都發出動人心神的可怕魔音,足以在一個安靜祥和的城市里引起一場血腥的殺戮。在血族千年不滅的傳承中,也只有在千年圣戰中叛滅了自己血親第二代血族的第三代血族流傳下來的十三圣器中的骨琴,才能夠在威能未發之前顯露出如此深邃的殺戮魔音。
“你還是這么的心急!”
手掌上傳來的巨力,似乎震散了蘇宣全身的骨頭,在剛勁的氣流下他被逼向后退了數十步,臉色凝重的瞪著安東尼手中毫無損傷的骨骸。
“十三圣器?”感受著手掌上凝而不散的腐朽氣息,他很快便明白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血族深厚底蘊中威震“理”世界各方強者的圣器。
雖然安東尼此刻并沒有激發骨琴中傳承千年之久的死亡魔力,但只是骨琴上殺戮而囚禁的海量冤魂的凄慘叫聲,也足以讓蘇宣無法集中心神,更不用說在這種魔音從天地間聚集的腐朽氣息。
“知道嗎?在我獲得它的承認的那一刻,我就明白自己的使命。祖輩一直都在看著我們,看著我們在這個世界中腐朽,走向敗亡。但他們卻不能阻止那一刻的到來,因為這是整個血族所選著的。而作為完美存在的我,則是這寂滅后的種子,在亂世中重新建立血色王朝。”
“可是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蘇宣身上燃起了凈化污濁的圣炎,周圍腐朽萬物的氣息如雪般消融,在這魔音不斷、冤魂嘶鳴的地獄中開辟出一方凈土。
你這個褻神者!
一雙深藍色的瞳孔出現在他的心靈深處,不斷審問著他。
一柄刃鋒上沾滿著金色血液的三叉長槍從那瘦骨嶙峋的軀體抽出,那只布滿老繭的手、那只燃燒著凈世圣炎的手,握緊了紫檀色的槍身,在虛空中發出了尖銳的嘶鳴聲。
“就算是你族圣器又如何!”他的身旁出現了圣潔的天使合唱聲,在圣炎開辟的凈地前走出一條大道,隔絕著一切腐朽。
一道金芒撕開了黑夜,微彎的槍桿在空中抖出一個圓,重重的彈在白森森的骨骼上。空氣在兩間擠壓著,發出尖銳的汽笛聲。安東尼冷漠的看著架在骨琴上的長槍,眼神微微一變,一聲大吼,猛地揮動著拿著骨琴的手。
“朗基努斯之槍?不對,只是一個小小的投影,你就想和圣器對抗嗎!”
這是他第一次有意識喚出“朗基努斯之槍”,雖然那只擁有著歷史歲月中本體萬分之一威能的法則投影,但在體內圣物——真十字的加持也足以與沒有復蘇的骨琴分體抗衡了。
手持著半透明的虛影長槍的蘇宣在安東尼的反擊下,彈跳到半空,雙手微抱,整個身體暴露在半空之中。見此,安東尼將身體彎曲起來,而后整個人就像出弓的長箭筆直的沖向蘇宣。
“更快!更穩!更強!”
無數金色的絲線從圣炎中射出,在世界歪曲的法則光影下編制著一塊有著人體輪廓的血色長布,但長布便覆蓋著蘇宣的瘦小的身體上面。
他的身影詭異的完成常理下不可能的動作,在半空自由的躲避著安東尼鬼魅的攻擊,右手背冒出粗壯的青筋,抓住其攻擊的間隙,以槍化棍猛地砸向安東尼的頭顱。
“砰!”白森森的骨琴擋在了安東尼面門前,但并沒有承受住這奮力一擊,在金色虛影下骨骸支離破碎,破碎的骨骸碎片砸在地面上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如同鋼鐵落地一般。
一個瞎盲的百夫長手持著長槍向前沖刺著,雖然傷殘讓他看起來有點瘦弱,但古戰場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在他瘦小的身響起,手中的長槍復蘇了生命,筆直的槍身似乎在這一刻穿越了古今歲月。
蘇宣感悟著,整個人就如同古戰場上殺敵的猛將,手持著一桿長槍,直襲眼前之敵。
槍刃穿過陰暗的骨骸,無盡的冤魂纏繞著高貴華麗的槍身,不料冤魂的不甘怨氣引動了槍身上浮現的神秘符文。陰風中響起了天堂中神圣的贊歌聲,無數惡靈在此下化作灰灰。
安東尼突然面色一變,原本飄移不定的身影硬是在這一槍下止住了身形,無法動彈,像是被掐住咽喉一般無法施展出血族引以自豪的高速移動。
他的身后不知何時出現了金色的光幕,光幕中隱約浮現出一個帶血的十字架,而他四肢卻被四枚圣釘虛影釘在十字架上。
朗基努斯之槍那附著圣炎的槍刃直指胸膛,沉淪在黑暗深淵的心臟在這鋒芒下跳動著,低啞著贊美墮落!
“噗!”黑色的血液洗禮著槍身,無盡的凈化圣炎在黑暗中凈化著墮落在欲望深淵的可憐靈魂,耳邊傳來火焰中憎恨的嘶鳴聲。
——神隕之嘆
與真十字短暫意識交融讓他從虛影中感受到朗基努斯之槍本體那殘留在被神血洗禮的槍刃上弒神之念,借此創造了蘇宣在“理”道路真正屬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雙手握著長槍在圣火的包圍下,將安東尼死死地釘在十字架上。
“額咳咳……”黑色的血液在火焰中滋滋作響,一雙充滿嘲笑諷刺的血瞳看著面前被火光照亮的臉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