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中慘死的無辜者在密室中掀起一陣冰冷的寒風,述說著千年歲月都無沒法磨滅的怨恨。血色的霧氣忽然抖動了一下,蘇宣如同神話中自神國中降臨的神氏般,從一個虛化的世界中走出。
他復雜地看著跪倒在地面上的鄭和忠,將兩根猶如箭支般細長、鋒利的骨刺從胸腔中拔出,扔到鄭和忠的面前。
“蘇醒了嗎?”
聽到蘇宣的話后,鄭和忠看了一眼扔在自己面前沾染著鮮血的骨刺,帶著一絲苦笑,如同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般,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蘇醒嗎,我一直都是清醒的,一直都是!你這是在嘲諷我嗎?嘲諷我從地獄歸來,寧愿放下作為“人”的身份埋葬地下,也要以人的血肉為食的怪物身份來追殺你嗎?”鄭和忠蹣跚地走到蘇宣的面前,那雙如同鬼爪的雙手緊緊地捏住他的雙肩,以近乎瘋癲的姿態咆哮著。
黝黑的指甲如同利刃般刺穿了蘇宣的衣袍,深深地陷入了他的雙肩中,鮮紅的鮮血頓時從中涌出,并順著衣袍上的褶皺掉落在地面上。
“滴答滴答……”鮮血在青石地面上滴答作響,蘇宣并沒有在意因尸毒已經開始腐爛的肩部,似乎沒有感受到疼痛,平靜地注視著鄭和忠那雙因仇恨和憤怒而嗜血的瞳孔。面對著鄭和忠的質問,他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輕吐出幾個音節:“這真的是你的想法嗎?”
“呵呵呵……哈哈哈……”鄭和忠似乎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猛地將蘇宣推開,在彌漫著詭異氣氛的密室中放聲大笑。突然他回頭,兩根粗壯有力的觸手從他的身后伸出,猛地將蘇宣釘在墻壁上。
“你為什么不躲開,憑著你剛才的速度這種攻擊是根本傷不了你的,為什么你不躲開,為什么……”
“我說過了,這是我虧欠你的!”
“嗤——”妖艷的血色抹上了半空,散發的熱氣去驅散著空氣中的寒冷,鐵青如鋼槍的肢體沾染著鮮血,在冰冷的地面上帶起一片火花。鄭和忠看了一眼倒在墻邊的蘇宣,便帶著死寂的氣息準備離開這點命運的交錯之地。搖晃的腳步在黑暗行走著,傳來他狠毒的言語。
“哈哈哈——虧欠嗎,你遲早會后悔對我說這句話的!我不會殺你的,我會讓你為當年所做的感到后悔……”
火光在昏暗的密室中微微閃動,蘇宣借助著微弱的火光,點燃了一根沾染著血跡的香煙將滿身是血的身體依靠在墻壁上。透過朦朧的煙霧,他眼神復雜地注視著在黑暗中逐漸逝去的身影,停頓了一會,在煙蒂熄滅之時,嘴角間露出了一
絲微笑。
“若你真的是因為仇恨而復生的話,你就不是當年的那個大公無私、執法嚴明的鄭和忠了,也不會因為我的留情放下誅殺我的機會了!”
溫熱的掌心在冰冷的墻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掌印,銀白色的星光在暗淡的火光中閃現,黝黑的瞳孔在這熒光中微微閃現對方早已逝去的仇恨,在昏暗的光線中留下他帶血的足跡。
“呼——”詭異、冰冷刺骨的狂風在古堡四通八達的通道中肆意的呼嘯著,尖銳的嘶鳴聲就像冥府響起的喪鐘,喚醒了在陰暗中沉睡的亡魂,在這里宣泄著對生者的憤怒。
各種恐怖詭異的聲音在古堡青色古樸的墻壁間回蕩著,不經意間營造出的幻境,足以讓任何心境不穩的修士陷入其中,淪為亡靈們的血食。但這對于那些危險中力求突破的大神者來言,就顯得不夠了。
幻境雖然在這些鬼物凝聚了千年之久的怨恨的維持下,已經到了以實化虛的地步,甚至逐步有了一絲微型世界的雛形,但雛形畢竟是雛形,哪怕再強大也比得那些在虛無中漂移不定的微型世界。
在這些強者生死間領悟的心境下,幻境猶如夏日里冰雪頃刻間煙消云散,絲毫沒有讓他們前進的腳步停稍半刻。
昏暗的光線中,那個第一個進入古堡的邋遢老道踏入了這片死地。他的步伐甚是奇異,每三步必往后小退一步,但卻并不慢,簡樸的布鞋下似乎勾勒出近乎是道的神韻。身影在冰冷的地面時隱時現,飄移不定,如同神話中的陸地神仙般縮地成步前進。
若在此地有東方修士在場必會驚嘆,此人天資和對道的領悟,足以堪比上古時代各大教的掌教。在這個上古神物都已消失的凡世間,其一身修為驚天動地,竟已窺視到天人之境,也就是在“理”世界中所說的指定封印境界,這在上古時期也是也只有那些站在世界巔峰的強者才能做到。
老道神情異常輕松、閑適,絲毫沒有對眼前的虛幻之景感到任何的驚訝,仿佛就像在山川中游玩領悟道心般,腳下的道在被無辜者鮮血所污濁的地面上流露著金色的神韻,留下一連串半寸深的腳印。
從他身上無形中散發的氣息,在腳下微微乍現的大道神韻下,如同滅世磨盤現世碾碎那些潛藏在陰影之中茍延殘喘的鬼物,一陣陣鬼物嘶鳴的慘叫聲中,冰冷的地面不斷冒出猶如香火之地鼎盛的香火煙霧。
“果然不愧是上古秘文中所記載著的極陰之地,千年間傾瀉在這古堡中的陰冷氣息,就連道的痕跡都無法徹底的清除。不簡單啊,老道五十載也只有在四十萬軍
魂所在的長平那所見到!”
老道功參造化多年,心境已達“至誠之道,可以先知”的地步,已離巔峰之境只差半步之遠,自身大道近乎圓滿。但就算如此,在這源源不斷從地底陰氣滋生的鬼物面前,大道的神韻也只是稍稍減緩了鬼物滋生的速度罷了。
突然老道士仿佛是感覺到了什么,停下自己飄逸的腳步,抬頭看向了遠處,似乎能透過古堡的阻隔,看到天空中那凝而不散、猶如大海不斷翻騰的烏云。
“大道的力量……沒想到在這里竟然能遇到兩個瘋子!師兄,看來你的道行又精進了!魔劫已起,那些老家伙都忍耐不住了!不過這又何妨,這等大世,我輩又怎能逃避呢!修身修心明天理,未得道果逍遙行!哈哈哈——老道我不陪你們玩了”
這老道想到這里,蕭然轉瞬消散,悵然大笑起來,揮起衣袖將整條通道里的鬼物盡數誅殺,邁起大步,在不斷閃爍的大道銘文下,一步步踏入了黑暗之中。
在這邋遢道人走后不久,“嗤——”一聲刺耳的響聲打破了通道里的死寂,一個身影緩緩從通道頂部中生出,布滿老繭的手掌在凹凸不平的浮雕觸摸著。突然昏暗的光線中閃現刺眼的紅光,掌心微微一曲,仿佛進入了冥府幽靈之處,將潛藏在墻壁中鬼物扯了出來。
“老鬼,你跑不了的……”
鬼物在手掌中嘶鳴著,但他卻毫不留情的將其魂魄捏碎,忽然一股冰冷的殺機直襲背心,頓時讓他寒毛炸起。他猛地回過頭,在鬼物四散靈子的照耀下,一張蒼白、妖艷的少女面孔映入他逐漸暗淡的瞳孔中……
“啪——”空曠的古堡中響起了一聲重物落地時產生的清脆響聲,猶如山林間寺廟中初曉時響起的黃銅大鐘般,在這死寂的陰暗中傳遍整座城堡。
“怎么了,布魯斯!我們離地圖上的目的,還有一段距離……”
手中燃燒著的火把在這個冰冷死寂的環境中,驅散著寒冷和恐懼,在這里支撐起微小的光明世界,讓這對深入古堡密道的隊伍在死亡的恐懼中感到一絲光明。但忽暗忽明的火光中,卻出現因恐懼而臉色蒼白的布魯斯。
“你們有沒聽到什么動靜?”
“布魯斯你是不是害怕了啊,那只不過是一只老鼠撞上了這些擺在路旁的盔甲罷了!你沒必要這樣緊張,放松點,有了這幅地圖,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那里了……”
老鼠在沉重的盔甲中唧唧作響,布滿鐵銹的頭盔無力的滾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洞的眼眶中閃過兩抹紅光,注視著那支重新上路的隊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