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魚還是和亦子在高二時候才認識的，若是沒有雍琴那一檔子事兒，也許兩人還真不會有交集。臭魚是亦子見過的最善解人意的女孩，她的性格，她的言辭，她的一舉一動幾乎都與亦子大相徑庭，除了都是女生外她倆找不出什麼共同點來——她是那種時時刻刻都閃著正能量光芒的女孩。

她從來不走亦子那種悲傷的步子，她是發自內心的樂觀，從來沒有一點勉強。

這也是爲什麼亦子會和她成爲好友，甚乎有“初見如故人”不禁嘆息“相見恨晚”。

臭魚的男朋友和亦子在同一所大學，高三也還是一個班的，但亦子和他一點都不熟，是那種即使見了面招呼也不會打的關係。怎麼說呢，亦子看不起那男生，他長得挺帥的，挺高的，但也不過圖有外表，在和臭魚好之前，他早追過N個女孩，就是個花心蘿蔔。但亦子真是搞不懂臭魚爲什麼最後還是同意了和他在一起。只是沒想到，他倆居然堅持到了大一，都說高中兩年比不過大學倆星期，也許，他們果真是彼此的歸宿吧。

是一個晴朗的微微寒冷的週六，臭魚去找她男朋友，成掬便叫上亦子說一起去吃個飯。

“和誰？”

“以前同學，你認識。”

亦子聽了，哦了一聲，其實她想問是誰來著，可是覺得成掬既然不想說看來是有理由了，而且這次和老同學吃飯，只要自己不反對，那就等於把他倆關係挑明瞭，也很有可能距離當初兩人相互接觸的目的更近了。

“你吃什麼最慢？”和亦子向校外走的時候成掬突然問道。

亦子想都沒想，道：“面！”

“那好。那我們一起去吃麪。”

聽成掬這麼說，亦子心裡先是一陣糾結，成掬是要和自己多相處麼，但轉而一想，不對，應該是爲了今天的小聚吧。

亦子很難簡單的堅持樂觀主義，也只有和臭魚在一塊的時候她才能摒棄悲觀的調子。

他兩人，牽著手，慢慢的走著，期間成掬接了電話，說了一個麪館的名字，之後叫了輛計程車。

兩人雖然好的不長，但成掬則先道明瞭自己的怪癖——他不喜歡讓人挎著他。他每次和他媽媽出去，他媽都會挎著他，這讓他很厭煩，所以他不希望她的女朋友也那樣做。互相領著手就挺好的。

亦子聽了，有點愕然。

成掬也看出亦子的表情，於是繼續說道：“你的手挎在我胳膊上，那我只要一回臂彎就會把你‘送’出去。”他說著，便回手抓住挎在他胳膊上的亦子的手，然後遠遠的向外伸去。

亦子見了，心裡直道可笑，可臉上卻做出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

此後，亦子就順從了他。

可成掬不知道，亦子很不喜歡牽手，或者說，只有木梓可以。就連她父母都很少接觸她的手指，至少自她記事以來，秀芝和助國就從來沒牽過她。

她記得一次秀芝帶她過馬路，狠狠地攥著她的小胳膊。

後來是木梓告訴她的原因，是亦子很小的時候，秀芝領著小亦子學習走路，可手上剛剛掰過辣椒沒洗乾淨，她是大人倒沒覺得，但亦子那細皮嫩肉可就不行了，被辣的哇哇哭了好一陣，

於是以後再也不讓別人碰她手，誰碰咬誰。

“真的是這樣？”五歲的亦子問道。

“當然，我媽媽說的，沒想到你名字像個男人，膽子竟那麼小。”說著，木梓馬上飄過一個看不起的眼神。

那眼神果然深深“刺痛”了小亦子好強的心。

“哪有，我不是天天牽著你的手上學嗎？”

“嘻嘻，姐姐真好！”說著，木梓抱住亦子頑皮的笑道。

“你好煩呀。”

上學前教育班時候的木梓還是個挺聽話的小男孩，對亦子還是挺依賴的，沒事的時候就要抱亦子，弄得小亦子好煩。然後每次回想起木梓當時的笑容亦子就不禁感嘆，小時候挺好的，怎麼長成這樣了呢？

在知道原因之後，凡是聽見大人囑咐“上學姐姐一定牽著弟弟的手，看著點車，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她就會覺得特別刺耳，而且以後果然不想讓別人碰自己了。

對於成掬的要求，她沒有拒絕，其實她也想試試，自己果真就不喜歡嗎？事實證明，好像是的。她還是喜歡攥著手腕或者挎著的。

臭魚他們先到的，遠遠的看見她打招呼，亦子忙堆起僵硬的笑容隨著成掬走過去。過去的時候亦子有點犯難，她向來不善言辭更是說不上幾句客套話，雖是高三老同學，但總是隔著些什麼。

然而，剛走到桌旁，還未落座，臭魚就打消了亦子的顧慮。

她笑著拉亦子坐在她身邊，攥著她手腕道：

“嗨，笨貓哎，一個暑假，叫你肥貓好了。”

“臭魚，你和成掬什麼關係，居然也這樣打招呼，小心我吃了你。”亦子假怒道。

按照高中慣例，亦子說完這話後，臭魚一定會把手伸過來說“來吃吧”之類的話，然後亦子就會調侃道“一定半年沒有洗過澡了”，繼而兩人笑笑，自是沒多大事兒。可沒想到今天這逗笑的話一出口，叫場子反而冷了不少，她看見對面兩個男生臉上表情甚是不對。

就是那一愣神，她和花心蘿蔔的目光對上了。花心蘿蔔便是臭魚的男朋友，亦子當然知道他叫什麼，但覺的還是這個名詞和他比較配。

“你也看出來了？”花心蘿蔔突然道。

不僅是問，是質問。

被這麼突然冷冷的一問，亦子一下子懵了。臭魚的男朋友自然不會知道成掬和她打招呼的第一句話，但這能證明有什麼呢？

“看出……什……什麼？”

知道自己絕對回答不上來，亦子趕快把目光投向臭魚。

“看什麼呀？點吃的吧，一會兒肥貓餓了拿我充飢怎辦？”臭魚接收到亦子的求助，忙招呼服務生。

“是啊，我好餓呀，聽說這家麪館不錯呢，我同學來過。”亦子忙接話。她也不傻，他們三個的尷尬她心裡頓時清楚了不少。

明白這一點後心裡一驚，看來今後又會有不少的喧鬧。

等餐的時候亦子藉口去洗手間，暫時脫離了這樣尷尬的氣氛。

進了洗手間，亦子向著鏡子一瞥，看見臭魚也跟了來，她想自己靜一靜的，繼而想也躲不過，索性就打個招呼。

可還沒張嘴，又是臭魚說了先。

“還是改不掉？”臭魚拿出梳子對著鏡子梳頭時說道。

“什麼？什麼改不掉，飯前要洗手麼？”

“噯，跟我還裝啊。”

這話把亦子噎回去了，低著頭，使勁的用洗手液搓著手。

臭魚見她這樣反而笑了，紮好辮子，道：“你不是真和他好了吧？”

“嗯？”

“不過他未必和你真心，他說過的，他的手臂只給兩個人挎著，一個是他媽，另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臭魚說著也打開水龍頭洗手。

亦子聽了，倒是沒有太大的失落，她很清楚兩人爲什麼要走在一起，然而臭魚的話卻讓她迷惑了。

“你是不是要問我怎麼知道？”臭魚看懂了她的心思，“我們三個是發小，那是他親口對我說的，你高中待我不錯，當親姐妹看著，所以才告訴你，不過你也不用往心裡去，還是小時候說的，現在當不當真還不好說呢，是吧？”

臭魚說著話時，亦子一直在水龍頭下衝著手，臭魚說完後，把自己的和亦子的水龍頭一塊按下了。少去水流的聲音，亦子耳邊一靜，腦子瞬間空白，人就像抽空了一樣。

想說話，可喉嚨卻堵著難受，突然，更嘈雜的聲音傳來過來，把她嚇了一跳，回頭看，原是烘手機的聲音。

再看四周就一個烘手機，於是從牆上抻了張糙手紙擦手。

“等會我一塊過去吧。”

“嗯，行。”亦子答應著。

回去了，面正好端來，就在亦子擡頭看這那服務生端走的托盤時，餘光看見一個很特別的身影，馬上轉過臉去看，是一幫年輕人，其中一個蓄著鬍子的小夥子，像外國人。

臭魚果真是餓壞了，看見亦子站在原地有點愣，於是拉著她手趕快跑了幾步，等坐好了纔想起什麼似的，趕快放開亦子，做了道歉的表情。

“沒事兒的。”亦子忙收回思路，笑著回她，不過這次亦子真的沒撒謊，當臭魚拉她的時候，她感覺很自然，就像臭魚說的，像姐妹那樣親切，就好像木梓，像姐弟那樣。

這面，說實話，吃的亦子很窘，他們三個一直說說笑笑的，亦子只在旁邊隨時準備微笑便於附和，倒是臭魚照顧亦子不少，時不時提起他們仨小學初中的窘事。

亦子再一次認清自己，她果斷地不能跟兩個個以上包括兩個不太熟識的人愉快的相處。

最後是成掬結的帳，他用“我們家亦子體型在這擺著，那這頓飯我來請”的話作爲理由，掏出了自己的銀行卡。

亦子很討厭這句話，可是在不明情況的前提下，她只好忍了。

“亦子，你帶我去你們學校逛逛吧。”準備走的時候臭魚說道。

“哦，好，那……”

“不用管他們倆，咱們先走吧。”臭魚說著就拉著亦子往外走。

“那個，那個……”亦子還有點猶豫。

“你先走吧，晚上我打電話。”成掬看見亦子猶豫，便說道。

見成掬都這樣說了，亦子也沒了話，況且她現在覺得自己對成掬好像什麼都不瞭解，和臭魚走走沒準能知道些什麼，所以就道了再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