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發泄,可他不能動亦子,他只好對那些象徵“婚姻喜慶”的東西撒氣,他毀了那些東西時纔有快感,才能舒心,然而,當他鼻子裡充斥了濃重的藥味以及看見那些散落一地的藥物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給亦子帶了麻煩了,而自認爲的完美保護,似乎早已功虧一簣。
盛怒瞬間變爲愧疚,他好恨自己呀。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木梓的手終於動了一下。
他突然抱住亦子的肩,亦子被嚇了一跳,她捂住臉,淚珠斑斕。
“韓亦子,把頭擡起來。”木梓吸了一下鼻子,“看著我,韓亦子!”
木梓哭了……
亦子看見木梓哭了,他通紅的眼睛,臉也紅了,這個總像個男人的男孩子,居然哭了!
亦子突然感到恐怖,因爲她根本想不起來木梓上次落淚是什麼時候。
亦子抱住木梓的頭,用大拇指抹去木梓的淚水,搖著頭告訴木梓不要哭,但她不確定她是否能抹的乾淨也不確定木梓能否聽見她的話,因爲她的視線模糊,啜泣不已。
木梓摘下亦子的眼鏡,兩人第一次如此緊緊相擁,失聲痛哭。
像是離別前的纏綿,沒有歇斯底里,只有肩頭不停的抽搐,從來沒哭成這樣狼狽,也從來沒哭的這麼痛快。
巨大的心痛讓哭過的亦子睡了過去,頭髮蜷曲在臉上,就像上次的“熱水澡”。
騰空了一切,那樣空蕩蕩的,像是騰空了囊子,等著接下來的填裝。
醒來了,是木梓的摩挲,在她太陽穴上。
見亦子醒了,情緒也恢復不少,是能靜下心來互相交換意見的樣子,木梓就停下手,躺在亦子身邊,枕著雙臂。
亦子沒有眼鏡,只能看見他全身照得通紅,紅的外面還閃著一圈光。
然後木梓告訴亦子他和她失去聯繫的原因,那天程彩怡沒有說完的故事。
果然是因爲販毒。
一共三個人,被程彩怡罵作癟三的人是個小黃毛,不知道是哪裡攀上的關係讓他參與進來,大約也是人手不夠所以才讓他代替。
其實他們的方法簡單的很,就是一個人開車在前面放風,車裡帶著一袋或兩袋。另外兩人在後面,若是前面出事了,接貨的就會通知後面的人。
放冰放麻的一定要用女士包包,這樣即使是被查了也可以有藉口說。
但彩怡太貪心了,覺得麻煩,所以直接用牛奶箱裝,木梓不想和她計較,反正以前也沒出過什麼事,索性就痛快的辦這一回。
那次也是他倆參與運送的最後一回,全都失了警戒了。
沒想到那小黃毛第一次就栽了道,其實木梓當時已經有了警覺,讓彩怡先下車。要不是那小黃毛出神入化的“表演”,一點暗號都沒用上,也不會鬧出事。
若是當時他說幾句行裡的話,木梓就不會讓彩怡上車,來點暗示,就算上車也會丟點冰下去。
當木梓看到接貨那人時才意識到不對勁,立刻掉頭,但還是晚了,便衣太多,抓個正著。
當時他真想宰了小黃毛,其實就算不讓木梓宰了,那種沒背景的人也不大可能完整的出來,還不如來個痛快。
木梓輕描淡寫,但亦子可以想象到其中的驚險,她也大概推測出,她母親的那些錢大約都是打關係用了。
“真沒想到,我在局子只比程彩怡多了三天,她居然就找到了你。”木梓看著高高的水晶燈說道,此時他羞於面對亦子,更是愧對。
亦子相對而言卻坦然多了,她找到了眼鏡,用衣服擦了幾下,戴上後便隨著木梓的視線看去,那水晶吊燈此時也被夕陽染得通紅,多棱的,漾的到處都是碎碎的紅。
然後她跟木梓講了之前碰到程彩怡的事,包括成掬,只是對自己受傷的事情隻字未提,然
而她知道,就算不提木梓還是會看出來的,否則不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帶著一大堆灼傷藥亂跑。
可她還是不願直接講給他聽,她覺得那是恥辱,好奇心殺死貓——她完全是自找的。
提到成掬,亦子心臟跳得好快,不過她馬上就把和成掬分手的事情告訴木梓了,她說著,時而用餘光看木梓。
木梓並沒有太大的感情波動,他終於恢復原樣了,也不算原樣,在亦子的心中,木梓的原樣總是那個笑起來有點壞壞的頑皮小木梓,而如今,他早已染上脂粉的俗氣,不光是他,很多人,包括自己,隨著時間的推移,真面都很少出現,全都塗上了脂粉,把自己裝飾起來。
“likeorlove?”木梓的嘴裡突然冒出的英文還真讓亦子措手不及。
然後她才坦然道,前者。
“前者。”
木梓笑了一下,然後道了聲謝。
亦子心領神會,也把手臂枕在頭後。
她喜歡這個姿勢,有一種把自己打開的感覺,豁達的感覺。
“木梓,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說,或者是兩件事。”
“說吧,和我有什麼顧慮?”
“顧慮倒是沒什麼,只是怕你說我多想,其實我也覺得兩件事聯繫起來頗爲牽強,又怕你擔心我了。”
“是什麼時間發生的,是在彩怡……程彩怡見你之前還是之後?”
“嗯……兩個時間都有。”
然後亦子講了那次驚魂的交通事故還有人體解剖實驗課教師Russo。
木梓聽了,終於驚得一身冷汗,他突然覺出自己的幼稚——他最終什麼都沒隱瞞住。
在那些人面前,他輸得一塌糊塗。
他斜眼看了看亦子,那張微胖的臉上,都是享受的神情,可是木梓知道,那恐怕再也不能長久的下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