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有那麼十秒多鐘的死寂的——對於她倆,還有在一旁靜聽的亦子。
“你總看我?guī)致铮俊惫褥o的語調沒變,不是哭的調子,亦子放了心。
“你說呀!”學霸突然嚷了出來。
“說什麼呀!”谷靜也嚷。擡起頭衝著學霸。
學霸見她沒事就笑了。
宿舍的人都是嚷慣了的,她們這麼一大聲說話,倒是消除了不少危機。
谷靜把桶給了學霸,學霸拿著走了。
亦子突然回憶起,谷靜大約從來沒生氣過,連心情不好這樣的字眼都很少出現在她身上,她每天總是樂呵的,她是她們宿舍的小女漢子!她見過她哭,就一次,在宿舍,也只是是因爲她弟弟上了全日制寄宿學校而哭泣。
四川的娃子,爲啥子感情都這樣諱莫如深嗮?
但是,對谷靜的同情在一次洗澡不守約事件後消失殆盡了,事兒不算大,可弄得亦子心裡憋屈,覺得上次沒讓她幫著買面而且處處維護,她應該“回報”下自己,至少要提前通知下不和自己去了,枉費亦子等了她那麼久,居然就那樣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個字,“忘了。”
“她什麼都不在乎。”楚楚後來隨口說了這句話。
當時宿舍只有她們兩人,無論有意無意那話肯定是說給她聽的。
那麼一想,谷靜果真什麼都不在乎。
亦子不禁覺得自己好笑,哪個皇上傻?扮個太監(jiān)著急算個什麼。
不過這兩件事也是亦子開始深入瞭解谷靜的起點。
即便都是一個宿舍的,但彼此的性格秉性亦子還沒完全摸透,半年多的時間不算長,亦子想,也許是在畢業(yè)前一天還會有變數。
三月十五號臭魚生日,亦子趕在三八節(jié)那天給她買了個Glamourflage的脣腮兩用啫喱,也不知道這東西怎麼可以又塗嘴巴又塗臉,只是看著包裝好看,那黑頭髮女人有臭魚的神韻,所以痛花150RMB趁著專櫃打折買了。
而且決定晚上好好吃一頓,中午只喝了瓦罐湯。
飢腸轆轆等到下課,立刻給臭魚打電話。
晚上七點左右臭魚有聚會,亦子和她朋友圈不同,臭魚邀請她一起她堅決不同意,所以臭魚只好抽出時間陪亦子,只有一個小時,兩人跟偷情似的。
“吃什麼去?”
“吃麪!”
“嗯?就吃……面?”
“對!長壽麪啊!”
亦子覺得自己若是去稍微高檔點的地方,一定連什麼叫做咀嚼都會緊張的忘掉。
她就是個俗人,平民。
牛肋排面,芒果布丁,水果冰山,花生冰沙,凡是愛吃的都點了,樣子多錢還少,比那一個小碟子盛著還看不出到底是啥菜的東西實惠多了。
“送你滴。”亦子把那小東西推到臭魚面前。
相對於別人送的東西一定寒酸的多,所以亦子有點不好意思。
“呦,沒破產吧!”
“哎呀,煩人,不要算了,發(fā)票我還留著呢!”亦子氣鼓鼓
的道。
臭魚自然笑著收下了。
幾乎只有亦子一個人在吃,臭魚很忙,手機就沒放下過。
亦子倒不很介意,臭魚是今晚的主角,肯定很多東西要按排,真不知道這傢伙過個生日要給地球浪費多少糧食呢!窮人才講究節(jié)約。
“你好忙啊。”亦子提醒道。
“sorry啦。”
“和誰聊呢?”
“花心蘿蔔。”她也用這詞了。
“唔?你們和好了?”
“沒呀。”
她擡頭看到亦子疑惑的看自己便繼續(xù)說道:“散了,反而好呢,至少,不要等著結婚了再離婚。”
亦子正吃沙冰,那一口吃得透心涼。
不過臭魚能那麼想,也是用亦子不具有的思維。
亦子沒再說什麼,繼續(xù)吃著。
晚上臭魚送亦子回學校,沒打車,順著馬路溜達著。建築不多,天也沒黑透,擡頭能看見還是青白的月亮的影。
“嘻嘻,問你個私人問題。”亦子突然笑著問。
“什麼私人問題?”
“就是……你和花心蘿蔔分開後還有過男朋友不?”
“嗯?怎麼突然想問這個啦。”
“哎哎呀,無聊想起來的嘛,不願說的就算了。”
“嗯,是有過,不過又分了,你不知道?”
“咦?我還真不知道,那我認識不。”
“認得。”
“是誰!”
“你猜吧。”
“臭魚!”亦子氣的大叫她外號。
亦子知道臭魚沒打算告訴她這事不然也不會等著自己問,看來只能等著自己猜了。
其實沒幾個名字,她倆的共同好友不多。
突然想到一個人,亦子聽見自己心臟砰砰的跳,不敢說,因爲不敢面對即將的事實。可她覺得沒別人了。
“不會是成掬吧……”她不情願的說出這個名字。
“bingo!”
亦子不想表現出震驚,可爲什麼鼻子酸酸的,腳也挪不動了?
“唔,快走吧,快七點了。”
爲什麼成掬要去找臭魚?爲什麼臭魚還答應了?亦子覺得自己被耍了。
她會對每一段曖昧的戀情都畫上終止符,全做是最熟識的陌生人,而臭魚不是。
她又驚訝脾氣秉性如此反差的兩人居然還能做三年朋友。
這消息讓她做了好幾天鬱鬱寡歡的女人。
生自己的氣,嘴賤,爲什麼突然要問那樣的事?如果不問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種事矇在鼓裡更好,又覺得自己完全沒必要,本來和成掬已經分手了,而且還是自己提出來,他去放任感情與自己無關,但作爲朋友的臭魚怎麼可以同意?
是在生臭魚的氣麼?但那三個人都是發(fā)小,花心蘿蔔那麼多前女友臭魚都不介意,一起成長的感情總比三年深的多。
一個人走在校園裡,風柔柔的吹來,很久沒這樣走過了,也很久沒去跑步,沒去圖書館看小
說,沒去自習室等著大爺催促,沒想方設法搪塞木梓的電話,沒處心積慮躲著舍友追問感情問題。
一下子生活就墜入單調的無底洞,好像再也爬不出來。
心情不好,突然想起前幾天臭魚和成掬的事,更加鬱悶。
快步走著,看自己的影子從身後趕超過來有被追上踩到腳下之後再次趕上來。
亦子腦子也終於被填充了。
亦子給自己的沉悶找了許多理由,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解釋的通的,但是也是最不想承認的。
她……可能……還喜歡這他。
從高中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否則不會看見他馱著女友滿不在乎的在年級主任前飛馳而過,不會高三主動接觸他,不會找他做自己對付阿仁的幫手,不會耍小把戲和他嘻嘻笑笑,不會爲他不屑的女生講題,不會在他身邊流淚,不會讓他抓著自己的手,不會因爲他找了另一個女人做女朋友而悶悶不樂。
眼睛不知不覺溼了,臉上有一道道的清涼,她摘下眼鏡快速走著,耳朵裡只有風聲。
然而,若是亦子轉過身,她一定會發(fā)現身後還有個瘦高的影子,一會踩在她腳底下,一會被影子的主人踩在腳下,一會被遠遠的拉長甩在身後,一會又趕超過來……
不知不覺已經走出校門,一陣車鳴聲提醒她要過馬路了。
看了看時間,十點多一點。
沒有行人,只有穿梭的車燈。
她走過天橋,蹲在天橋的大柱子下,把頭埋在手臂裡痛痛的哭起來……
那個影子的主人沒跟過去,他站在校門外樹影下,風灌滿了他肥大的外衣,臃腫滑稽。
夜空是塊黑色的大綢布,月牙貼在上面,像一張嘴,陰陰的笑著。
慢慢的,那月牙果然成了一張嘴,牙齒都看的清。
奇山坐在電腦旁,屏幕的光映著他的臉,還有他陰陰的笑。眼前是他自回國取得的所有成果,可謂是多年的積累,亦子的身邊已經佈置眼線,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角色差點亂了他的計劃。程家現在把皇甫逼的很緊,只要皇甫取消訂婚,那握在程家手裡的“皇甫家的尾巴”就會立刻散佈出來,到時候就算有“貴人相助”,桑文德也甭想出來了;若不取消訂婚,只要程彩怡能過皇甫家的門,那桑文德的一切就全是自己的。
但後者需要更多的時間,所謂夜長夢多,這次桑文德入獄是他唯一的機會,把握不住,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他不缺錢,缺少的是尊嚴,那個他稱之爲父親的男人把他的尊嚴揮霍一空,所以他要奪回來,要把失去的東西搶回來。
此時他信心滿滿,養(yǎng)精蓄銳十五年,他就要功成圓滿。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就回德國,回到那個遠離城市繁華的農村,他寧願做個農民,經營他自己的農場。
突然,他的眼前閃過他母親與他臨別的前一天:穿深紫色長衣的女人坐在青青草地上,嘴裡叼著穗子,同放養(yǎng)的奶牛一同望著遠方的藍天白雲。
想到這裡他臉上異樣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