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天五一,本是打算著等著五一放假回家的,但木梓私生子的事卻成了她的心病,也好像是因爲這幾天鬱郁難安身體一下子就不舒服起來,是女人特有的不舒服,便有了提前回家一趟的理由,正好成掬他們有專業課的實習,也陪不了亦子。
週五下午正巧沒課,上午結束後回宿舍規整一下午飯都沒吃就去坐公交了。
坐公交時極爲難受,到站後也沒聯繫木梓,打車回家了,到家後才發現是親戚來了,趟在牀上如死人般熬著,也沒了心思管木梓了。
且不說這次與往日痛的不同,不僅痛,還連著上了好幾次廁所,有轉到尿路感染的趨勢,趕快和秀枝說,卻沒想到秀枝只道她以前也這樣,忍忍就好。
亦子心裡有氣,摔門進屋子獨自流淚去了,這麼一想,拽著心裡痛,後來不知爲何秀枝終於母性大發,下樓去社區藥房給她拿了些藥,亦子見秀枝心裡還有她,心裡倒舒服了許多。
服了藥,重新躺好,伴著耳鳴和遍襲全身的疼痛,亦子腦子裡又開始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她以爲秀枝已經出去了,直到秀枝輕輕喚了聲她名字她才吃了一驚。
“怎麼?”亦子稍稍睜開眼問道。
“你呀,你這孩子是不是有對象了?”
“誒?”亦子沒想到秀枝這樣單刀直入,她是聽慣了秀枝說拐彎抹角的話了,這次叫她這麼一問,亦子直髮愣。
見亦子一臉尷尬,秀枝竟有了笑意。
“你要是有,也沒關係,只是現在木梓要高考了,他家那夜總會又出了點小事情……”
“是被查了?”亦子突然問道。
秀枝當然不知道亦子已經知道木梓義父落馬之事,被她突然一出口的話,嚇得臉都變了顏色,忙道:“沒有,哪裡聽來的話!”
“不是聽來,只是隨口說說。”
“你這話,不要亂說,嘴也沒個把門的,先不說這個,木梓的事你要記住,他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可得有個姐姐的樣子,無論學習上還是生活上,都得幫幫他,怎麼說也是個過來人,想你高考時候,你七哥七嫂都跟著緊張,別現在沒心沒肺的啊……”
之後,亦子便開始忍受秀枝唱戲般的唸叨了。
這次不是心煩,是百無聊賴了,若是亦子再樂觀一點,她倒是可以認爲在欣賞一曲別出心裁的黃梅戲。
後來亦子說要去廁所,秀枝纔看出她的不耐煩,便也跟著出門去自己臥室了。
剛出門,目光一掃,亦子就好像被針紮了一下。
可能是吃過藥,無論精神上和身體上都得到了緩解,所以她纔有了一種莫名的精神頭兒去質疑,她又疾步向前,餘光捎帶著環視了一週——這是怎麼回事?!
“我爸呢?”見秀枝還沒進屋,亦子立刻問道。
秀枝一聽這話,附在門把上的手突然一顫,“咔噠”一聲打開了房門,但似乎有粘著著又“咔噠”一下把門趔上。
“出去了。”秀枝道,但即便想表現的輕鬆些,可那聲音響在空蕩蕩的客廳上空,總也
是緊巴巴的舒展不開了。
“不回來了?”亦子又問。
“應該是吧。”秀枝說道,她怕亦子再問什麼,便把門開了條縫,擠身進去了。
亦子突然垂下雙手,向後退了幾步倚在了牆上。
其實亦子也沒什麼可問的了,這屋子雖然沒什麼大變化,可剛剛亦子還是感覺到已經有人不在這裡生活了,也許是沒了那熟悉的氣味,也許是那間半開著門的臥房,也許是沒擺著低廉啤酒的茶幾,還有許多,細細小小的,說不出來的原因,全都讓亦子察覺到了,等終於確認韓助國一走了之的事實,亦子不禁一陣眩暈,多年來,秀枝與助國離婚後仍舊同居造出的一團和氣的假象,如今,終於如汽車前的擋風玻璃粉碎在亦子面前了。
小腹一陣疼痛,亦子走去衛生間,木訥的坐下來,又想到,法律是把她判給韓助國的!
韓助國不見了,亦子唯一的經濟來源便斷了,那今後的生活要怎麼辦?
小腹連著下面一陣痠痛,亦子瞬間一身的冷汗。
等重新躺在牀上,她再也舒心不了了,出路,出路,滿腦子裡都是這個名詞。秀枝是沒戲了,即便答應每月給撫養費,可她有時候連自己都養不起,成掬和臭魚肯定會幫忙,但也只解一時之需,那桑奇山呢?更不行,自己現在與他的關係很有是非,再加上金錢上的,就更復雜了。
最後轉了一大圈,就只剩下木梓了,即便他義父的意外對於他家或多或少有影響,但生意還是做了下去,即便大不如從前也沒有門可羅雀之蕭條,借錢只在一張嘴和一張厚麪皮罷了。
這樣一分析亦子才稍稍放下心來,想等一會木梓來吃飯再同他商量。
他沒想聯繫她父親,畢竟她已經上了大學,韓助國似乎也沒有義務再供養她了,她對他唯一生氣的地方,就是他走的時候,連句囑咐的話都不與自己說。
亦子也不咒他,走便走了,只想是父女的緣分已盡。
她的“不肯大驚小怪”總會讓人誤解爲不正常。
晚上秀枝把飯送到她臥室來,讓亦子又一陣感激,“這是母愛嗎?”她慢慢嚼著問自己,然後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回答:“怎麼可能。”
“木梓不來吃飯嗎?”秀枝進來收回飯菜時亦子問道。
“這幾個星期他都回他家了,快高考了,你七嫂堅決要他回家,可能五一過來,以後你遷就點他,最近這孩子,哎……”秀枝嘆口氣卻沒再說下去。
亦子又搞不懂了,難道又出了什麼事?
“私生子嗎?”這三個字毫不遲疑的從亦子嘴裡蹦了出來。
這話可把秀枝有驚訝到了,端著的碗盤差點都落在地上。她自然不知道亦子有信息來源。
“亦子!你這孩子怎麼?上學天天都想什麼呢!”秀枝突然怒道,眼角上的皺紋瞬間都暴露了出來,若是亦子沒心理準備,竟覺得她那樣子會嚇到自己。
“怎麼了?您是不是有事瞞我?”亦子說的淡然。
“啊?沒事!沒什麼事,你呀,腦子天天也不知道想些什麼。這孩
子,這孩子……”秀枝說著就往門外走去,她嘴裡一直唸叨著什麼,亦子卻聽不清楚。
她覺得是不是把秀枝給嚇神經了,居然兩次都說出了關鍵部分,那可能對於秀枝來說是個大秘密,都讓亦子碰巧猜到了,會不會精神崩潰呢?
想著竟有點好笑,身體也不痛了,便想搞個惡作劇,探頭到門外,見客廳沒人,輕輕走到儲物櫃子旁找東西。
提心吊膽的,最後只找到一盒圖釘。
跑到樓下,正是黃昏時刻,不黑不亮的正尷尬,卻是晚飯後遛彎的點兒。
亦子先假裝著散步,最後踱步到公共停車場,藉著落日餘光瞪著眼仔細瞧那些車牌子,後來停在一輛銀灰色車旁,細細的確認了車牌號,心想,“那男人果然在家裡,竟然換了車的顏色,幸好記住了車牌號碼,否則豈不放掉那個老狐貍?”
這停車場的攝像頭亦子都瞭解在哪,遂提著心避開,卻還有點心虛,等繞到那車後,便模仿著電影的橋段,蹲身假裝繫鞋帶,順便把那一盒子圖釘都撒在車胎後面,還細細的擺了擺,然後帶著一臉的滿足走回家去。
她也是有心計的,想若那車胎果然被扎破,秀枝一定會留那老狐貍在自己家過夜,當然也不能排除去附近的酒店,好在前者的機率大些,到時候自己便可以裝作意外遇見,也不用表現的過於震驚,只要有些尷尬就好,主動提出搬去木梓屋子去睡,給秀枝面子的同時還能探尋一下木梓的房間,這麼多些日子不見,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木梓在這的房子裡,肯定會有線索。
還沒到單元門門口,遠遠的就看見出來兩個人,見一人姿態搖擺的,亦子一眼就認出是秀枝,也沒注意去她身旁那人摸樣,趕忙躲在陰影中。
等那兩人走遠了,亦子纔出來,本打算著回去,卻又不放心那圖釘扎不破車胎,事情的結果肯定不能從秀枝嘴裡問出來,於是背靠著牆邊,偷偷的跟著他們,卻沒膽量正眼去看,黑黢黢的瞇縫眼睛,只好躲在一旁豎著耳朵細聽。
但她可不是順風耳,賣力的聽著,卻突然就聽到了那熟悉的高跟鞋聲,竟是在往回走。
她一下子出了一身的汗,見四周也沒有地方可躲,聽那聲音好像也只有秀枝一人,想反正她母親到底是什麼身份誰也都清楚,索性就亮出身子朝那聲音迎了過去。
當她與那“老狐貍”目光相觸時彷彿是次痛徹心扉的撞擊,亦子整個人都呆掉了,傻傻的戳在原地。
站在秀枝旁邊的男人是……木梓!
老狐貍是黃木梓?老狐貍是皇甫木梓!?
亦子腦子裡只剩下這一句話。
五秒……十秒……十五秒……
“你倆孩子是怎麼了?見了面就互相望著?”站在一旁的秀枝笑著問道。
“亦子,你這是要去哪?”木梓見亦子一臉呆愣,竟也笑著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亦子沉下臉是冷冷反問。
“是放學剛回來,回這邊拿些東西,正巧遇見三嬸,說你也在這我就過來了。”木梓笑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