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幾人本來吃飯就晚, 再加上林晨涵這麼一鬧騰,待兩人真正閒下來便已是下午時分。因著凌落決定晚上要回家過節(jié),林晨涵便也不留, 只叫了之前同凌落聊過天兒的那名小廝叫六順的趕車。
那六順磨磨蹭蹭, 撈了一大捆玉米棒子, 拿網(wǎng)兜兜了遞給秋意:“陳大爺讓小姐拿著, 他說第一次見小少爺帶著小姐來別院兒玩兒。莊家人沒什麼好的, 就給點兒苞米小姐帶回去吃吃。”他憨憨笑著,討喜極了。
林晨涵心情好也玩笑道:“陳大爺太小氣,就是送他一車玉米對他也不抵什麼!”
凌落斜眼兒乜著他道:“有句話叫禮輕情義重!要真是一車玉米, 那我也不敢收了!”她說著自己倒接過玉米抱著。
林晨涵見狀一笑,變魔術(shù)似地拿出幾根烤玉米地給凌落:“吶, 這是咱們這邊兒村裡頭正宗的烤玉米, 好吃又便攜。”
凌落接過, 剝開外面兒的苞葉和玉米鬚將玉米湊在鼻前一聞,竟是淡淡的清香。她忙不迭的掰下一顆玉米粒放在嘴, 嚼起來竟是糯糯的還有一股子嚼勁兒。凌落眉眼含笑,不禁大讚:“果真好吃!”
“真是個貪吃鬼,這麼點兒東西就讓你這麼開心?那你要是在我們宅子裡多住些日子,那豈不是要樂不思蜀?”林晨涵笑著打趣。
凌落如今也不與他一般見識了,只笑著掰了一半兒烤玉米給遞他:“豈不聞, 民以食爲天?能吃才叫有福氣!”
林晨涵本還要逗她, 但在見到凌落滿足的笑顏之後, 忽然就不想再說什麼。只直愣愣的望著她, 麻木的往嘴裡塞東西。而凌落光顧著看風(fēng)景, 全然不知身後那如春日暖水般的眼神。
車子行了半個時辰的樣子,便到了凌府大門。凌落盛情邀請:“到我家玩玩兒吧, 今兒個有乞巧燒紅蛋,這個相必京城是沒有的,你也可嚐嚐鮮去。”
林晨涵聞言雖則心動,卻仍舊猶疑未決。實在不是他不想去,而是這出門一天,到時候老爺子又該家法伺候了。
兩人正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渾厚嚴肅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孽障,無端端又跑來這兒作甚?”林晨涵一顫,恭敬的垂首道:“父親大人,怎麼來凌府了?”
林丞相冷哼一聲,卻不言語。畢竟,作爲一國丞相,總不能讓他說自己好奇這民間風(fēng)俗,硬跟著祥哥兒來觀摩觀摩的吧?
祥哥兒看出林丞相的尷尬,笑著道:“今日七夕乞巧,我便遵從家父之令邀請的丞相大人。真是多虧大人賞臉,否則,父親大概要罵我不中用了!”他說著揉揉鼻尖。
凌落笑著道:“多謝大人賞臉,快快請進。林公子也請進!”
林丞相一見凌落,頓改嚴肅的顏色,化爲老父般慈祥:“哎,淩小姐這樣客氣做什麼?你不是叫我林伯父的嗎?幹嘛改口,叫伯父多好啊!至於這孽障,你直接喚他名字就是了,叫什麼公子,沒的玷污了這個詞兒。”
凌落聞言,心裡窘迫不已,但面兒上是一絲一毫都沒帶出來。只乖巧道:“林伯父,您也甭叫我淩小姐了,喚落落就好。小姐二字,落落也擔(dān)不起。”
林丞相讚賞的笑起來:“好好好!我就喜歡落落你這落落大方的樣兒,果真襯了這個名兒!”這林丞相雖是丞相,但少年時也在軍中呆過好長一段歲月,因此特別喜歡大方果斷膽大之人。林晨涵素來在他眼裡是個紈絝子弟,所以終日打罵教育,惹得林晨涵也不敢在面前硬氣了。
林丞相和祥哥兒進了門,林晨涵對帶著困惑之色的凌落小聲抱怨道:“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兒子!”
“瞎講什麼!只是,爲何你父親對你這般嚴厲,我看你也沒那麼不學(xué)無術(shù)啊?”凌落問道。
“他不是對我特別嚴厲,他是對你特別溫柔!”林晨涵沒好氣的講,家裡三兄弟都沒少捱罵,只有對著那位早夭的二姐,他家老爺子才變成個慈祥的父親。他回憶著,驚訝的打量著凌落,恍然大悟:“我終於知道爲何我家老爺子對你特別好了。你與我那二姐長得有那麼一兩分相似,但這神態(tài)卻是像了□□分。只可惜我姐死的早,要知道,小時候,最疼我的就是二姐了!”林晨涵回憶著向凌落娓娓道來,臉上已含了幾分感傷的神色。
凌落似乎也被這種情緒所感染,也沉默不語起來。
回了凌家,王氏問了問凌落今兒去了什麼地方,凌落仍舊沉浸在林晨涵傳染的悲傷情緒中,胡亂答著便混了過去。夏燁涵同他舅舅打過招呼,便前來尋凌落。
此時凌落正把帶回來的烤玉米分給凌家?guī)讉€哥兒和江若嫺。此時,凌落也已得知就在昨夜,江若嫺已與澈哥兒圓房,過幾日便要跟去任上。凌落抹了一會兒淚,擡眼就看見站在門口望著她的夏燁涵。夏燁涵笑著走近,用手揩了她臉上殘留的淚,柔聲道:“沒事兒,又不是不回來!”凌落呆呆的應(yīng)著,任由夏燁涵將她擁在懷中。
吃罷晚飯,便到了七夕的重頭節(jié)目乞巧了。凌家衆(zhòng)人並林家父子及夏燁涵均來到安沁居坐著。林丞相打量著這處院子大笑道:“這院子設(shè)計的不錯,大方簡潔,又有江南水鄉(xiāng)婉約的姿態(tài),看來應(yīng)是落落這丫頭的院子了!”
陪在一側(cè)的凌楠賠笑道:“相爺說的是,我這閨女向來比旁人心多一竅,就是我這父親有時也不得不服。”
凌落從未聽他爹誇她成這樣,便撒嬌道:“爹過譽了,女兒都要不好意思了!”
林丞相爽朗笑道:“哈哈哈,你這丫頭,竟然撒起嬌來也這樣厲害,凌大人有福啊!”
凌楠謙虛道:“相爺纔是真正有福之人啊,林公子才學(xué)過人,於小兒又有恩,實在是讓下官萬分感激啊!”
“哎,哪裡哪裡……”
就在這樣的謙虛和恭維之間,便到了燒紅蛋的時候了。衆(zhòng)人方安靜下來,默默祈願。凌家主母王氏算著時辰將紅蛋和柴火架好,便喚凌落點燃圓木遞給凌楠,凌楠又遞給林丞相,林丞相則將圓木投入柴架間。頓時火光燃起將半湖碧水映成火紅的顏色,待到火勢下來,這儀式便算是完成。剩下的紅蛋,便自有下人看著燒好呈上來。
秋意見儀式完成,便按凌落的囑咐拿出長命燈,凌落遞給凌老太爺?shù)溃骸盃敔敚@是長命燈,上面是孫女兒寫的經(jīng)文,爲您和婆婆以及爹孃祈福的。您來放飛吧!”
凌老太爺笑著拿過長命燈,誇獎道:“都說我這孫女兒好了,看看,如今這麼多兒孫卻就只這個小孫女兒想著爲我們老爺子老太太祈福,真真是沒白疼她!”說著,笑著同周氏一起將長命燈放飛,衆(zhòng)人擡頭看著它順著風(fēng)飛走,直至再看不見。
約莫再過了一盞茶時間,紅蛋便燒好了,丫鬟們有序的將蛋呈給衆(zhòng)人。衆(zhòng)人吃著笑著,好不開心。林丞相笑道:“終於明白,爲什麼我這孽子總往你們凌家跑了,就是我,也羨慕起你們家這樣一家三代其樂融融的景象啊!”因著林家家大,如今住在府裡的主子就林丞相及其夫人以及林晨涵,自然顯得空曠沒了人氣,便也理所當然的就沒有凌家這樣和樂的場景了。他嘆了一回氣,有對衆(zhòng)人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帶著這孽子回去了,落落有空就到林伯父家來玩兒,到時讓你林伯母做好吃的給你。”他說著就辭別衆(zhòng)人,領(lǐng)著林晨涵而去。
夏燁涵便也順勢道了擾,甩手而去。凌家衆(zhòng)人累了這一整天,自然也乏了,漸漸地都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