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她已經(jīng)分不清時間和地點,只覺得脖子有些酸痛,周圍充斥著陌生的氣息。
屋外隱約傳來女子哭泣的聲音,而且不止一個,大約有十幾個的樣子。
這是怎么回事?
血雪冷靜地躺在床上,慢慢地理著思路。她是被人擄來的,該是與外邊的女子一樣的。
“這些人用不著了,主子讓我們把她們處理了。”屋外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哭泣的聲音立刻小了些許,像是被嚇到了。
“什么?可是主子還未看過呢。”
“你覺得這些盲女中有主子要找的人嗎?”
“……”
約莫過了一刻,哭泣的聲音沒有了,那些女子是被送走了,送去處理了。只是,他們所說的處理是什么意思?
聽那兩個人的對話,他們的主子似乎是在找盲女。他們的主子難道是姬無傾?血雪心中一跳,但下一刻便否定了這個猜測。不會是姬無傾的,絕對不會是姬無傾。
就在這處庭院的小湖邊,一抹修長的身影亭亭而立。一只修長的玉手不時的向湖面投著魚食,可惜天氣嚴寒,出來吃食的魚屈指可數(shù)。那人也不惱,只是耐心地一粒粒的投著。
“主子,那盲女大概已經(jīng)醒了,您要去看看嗎?”
侍衛(wèi)模樣的男子跪在他的身后,畢恭畢敬道。這盲女他們也是費盡了心思才捉住的,委實不易。
男子停止了向湖中投食的動作,他轉(zhuǎn)過身,將手中放魚食的盒子扔到了湖里,這些魚耗盡了他最后的一絲耐心。
而且,他現(xiàn)在找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要做……
房中,血雪微微坐起身子,她伸出手向上方摸了摸。果不其然,她摸到了一個香袋。原來這香氣兒是從這袋子里傳來的。
忽然,門邊傳來了響動,她不動聲色地又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仔細地聽著來人的動作。
房門被守門的人推了開,涼風悄悄的潛了進來,消散了些暖意。
先進門的是那位纖細的男子,他有一雙狹長的鳳眸,帶著狐貍的狡詐和誘人的魅力。他長得像是個花妖,面容嫵媚而妖嬈,精致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邁著輕緩的步子,那長至腿部的黑發(fā)在空中搖曳。他的發(fā)真的很長,若是以一個七尺男兒來定義,那么他的頭發(fā)至少有四尺。長發(fā)烏黑,被鑲著金龍的白玉發(fā)冠束起,宛若一條長長的帶子。
走進床邊,床上少女的呼吸淺淺的,好像真的是睡熟了一般。
凝視著少女安靜的睡顏,白凈無暇的臉龐,仿佛與生俱來的干靜透徹,讓人看著很是心安。男子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上了血雪的臉頰。
感覺到了男子手指帶來的冰冷觸感,血雪無法忍受地睜開了眼,繼而順勢躲閃。
“你是什么人?”她的語調(diào)里有些怯怯的,似乎是被他給嚇到了。
“方才不是在裝睡嗎?現(xiàn)在怎么不裝了?”男子的語調(diào)輕柔的,帶著幾分陰柔和陰鷲的味道。像是看著獵物在做無謂的掙扎,而他在冷眼旁觀。
說著,他修長的手指已經(jīng)捏住了血雪的下巴,力道有些大,讓她的下巴泛著白色。
“你在說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要抓我?我的家人會報官的……”血雪是繼續(xù)裝傻,總覺得此番她自投羅網(wǎng)是有些太過魯莽了。
一個不好就將自己的給賠進去了。
“你應該知道這條手絹是誰的吧?別在本公子的面前裝傻,這可不是明智的舉動。”一條手絹遞到了她的面前,清冽的香氣的確是她那條手絹上所特有的。
“怎么會?你把阿娘他們怎么樣了?”這條手絹是她留給阿娘他們的線索,怎么會到了他的手上?
“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以為故意丟下這條手絹我的人會毫無察覺,任由你的計謀得逞。”那人低笑一聲,接著,他松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毫無意外的,她的下巴紅了一塊。“看看,這般艷麗的顏色……”
他又轉(zhuǎn)而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然而只聽啪的一聲——
她伸出手用力地拍掉了男子的手,清脆的聲響格外刺耳,“請放尊重些!”她坐起身子,聲音冷冽,氣勢不可抵擋。
沒想到她的裝傻計策已經(jīng)被揭穿了,給阿娘她們留下的手絹也被他們拿走了,那么阿娘那邊該是亂作一團了吧。
男子和外屋的云霧皆是一愣,“放肆!”云霧大喝一聲,沒料到這盲女有如此氣勢,竟然這般對待他們主子。
“云霧,退下。”男子淡笑著,阻止了隨從的行動。
“你的膽子很大!”他伸手抬起血雪的下巴,望進她那雙空洞的眸子里。他的聲音里充滿著誘惑,“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若是不說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
“公子這話不妥,名字不過是個符號,再者我若是告訴你一個假名字你也未可知不是嗎?”她直言道。
“牙尖嘴利,我會查出你是誰的。”那男子勾了勾唇,面容恍如瑰麗的花朵,那薄唇也似花瓣一般的柔潤,“不過你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你們似乎是在尋找盲女,那么我這個小小女子又有什么特別的嗎?”她不過是個盲女罷了,也值得他們這般大費周章的。
“這你要小心了,你若是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或者不能展現(xiàn)自己的特別之處的話,那么你的下場只能是和那些普通的盲女一樣了。”語調(diào)危險而柔和,“不過你可以暫且放心,至少你的牙尖嘴利還是很特別的。”
這些人到底是……
“看來我該為自己感到慶幸不是嗎?”她面不改色,語調(diào)卻是清清冷冷的,仿佛冬日里的流水。
這些人并不是善人,也不是滔天的惡人,可是決計是殺人不眨眼的。不,或許該說他們不將人命放在眼里。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些人來自異國他鄉(xiāng)。
也罷,有道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隨波逐流,便要坦然面對。
她待在房間里也沒有出去打探些什么,反倒是很耐得住寂寞。
伺候她的小丫鬟是個聾人,每次須得她動筆寫在紙上她才能看懂她的意思。
“姑娘在這房里呆了好些天了,不妨出去透透氣。”小丫鬟出聲寬慰她,“奴婢也知道姑娘一定是思念家里人心切,可是公子待人也是很好的,一定不會虧待姑娘你的。待公子查出了姑娘家人的消息,一定會重金酬謝的。”
血雪知道這小丫鬟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只當那人是這山莊的主子,還讓她這個聾人做丫鬟,在她看來委實是個大善人了吧。
“這些我都知道,你不必多說。”想著她動筆在紙上寫道。
這幾日她便是這般又盲又啞的度過的。這丫鬟聽不到聲音,她也只能以筆代言了。
她有些心煩意亂的,不知道阿娘她們現(xiàn)在如何了?這些人也不知道會不會為難阿娘她們呢。
滿是璀璨鮮花的院子里,男子站在那兒,筆直的身子,手里卻是捏著一株盛開的花朵。然而,人比花嬌。
不遠處,一個丫鬟模樣打扮的少女正扒著墻看著那男子的背影,臉上滿是癡迷。卻不知,背對著她的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妖孽的冷笑。
他轉(zhuǎn)動著手里的那株紅花,花朵的枝節(jié)在轉(zhuǎn)動中變得尖銳,鋒利而殺人于無形。
“是誰在那兒?”倏地,他轉(zhuǎn)過了身子,一臉疑惑的看向了那丫鬟所在的方位。
“是……是奴婢……對不起公子,是奴婢打擾您了。”那丫鬟慢慢的從墻壁那走了出來,低著頭,臉上卻是一片羞紅的,還若有若無的抬眼去瞧他,一臉的嬌羞和緊張。
平心而論,這丫鬟還是頗有姿容的,這羞紅的模樣更是讓人心癢癢。
“的確是你打擾了本公子,不過無妨。”他笑了一下,那精致的面容更是讓那丫鬟不敢直視。
“若是公子厭煩了奴婢,奴婢這就退下。”她嬌滴滴的道,動作有幾分的做作了。
“不,你到近前來。”花妖般的男子,聲音輕柔的,像是花瓣緩緩落地的輕度,讓那丫鬟忍不住的靠近。
那丫鬟慢慢的走近,卻沒有見到花妖的男子眼底泄露的邪氣和殺意。他漫不經(jīng)心的眼底帶著幾分的厭惡和厭煩,似乎很是為這丫鬟對他的癡迷感到憎惡。
那邊,血雪摸索著出了房間,將伺候自己的小丫鬟給打發(fā)了,她似乎是要散散步,又似乎不是。
總之她不能再那樣待下去了,毫無意義。
院子里并沒有任何看守的人,大約是覺得她是個盲女也不至于興師動眾。
走著走著她也不知自己是到了何處,更何況她本就不知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覺四周該是美如畫的,這莊子的主人也是個享受的,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
突然她聽到了什么聲響,似乎是有人在交談著什么。尋著聲而去,花妖般的男子站在那兒,他的腳邊匍匐著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已然是沒了氣息。
微風拂過,少女發(fā)髻間的那株紅花散落了花瓣,花瓣落在了血跡流淌的地面上,空氣中似乎是染上了些許的花香混合的血腥之氣。
他的臉上帶著笑,轉(zhuǎn)眼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血雪,臉上的笑意漸深。
血雪仿佛是沒有察覺到這里的異常,她往這邊探了探頭,開口道,“是你在這邊嗎?”說起來,她也是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的。
“你過來吧,本公子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