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了房里,坐到了床榻上。抬手將床榻的簾帳放了下來,整個人被籠罩在了一層淡淡的陰影之中。
既然知道了姬無傾的位置所在,她沒道理不去。只是這身子骨里的蠱蟲雖然是被暫時控制了下來,可是她的身子到底是有些軟綿綿的,行動不便。
想到此處,她想到了自己的攝魂術,攝魂術雖然治標不治本,但也可保她安全到達鴉山。
第二日,望鶴山莊中便沒了血雪的蹤影。
“她跑到哪兒去了?身子還沒好呢,這大冷的天兒能去哪兒呢?”秋樺被急的直轉圈,心里除了擔憂還有怎么對無傾交代,好好的一個人被她給看沒了。
“都是奴婢不好,應該日夜守著主子的……”一旁的桃心是一副哭腔,“會不會是有人闖入山莊將主子給帶走了?”想著主子行動不便,怎么會是自己主動離開的呢。
“不會。”一旁的巫馬愁搖了搖頭,“她或許是去鴉山了。”
“鴉山?老巫馬,不會是你說漏嘴了吧。”鴉山正是無傾此番前往的地方,除了他們知道便一直瞞著雪兒的。
“請小姐責罰,確實是屬下的錯。”巫馬愁是跪了下來,一副請罪的姿態。
“……現在最主要的是先找到她,你犯的錯之后我們再慢慢的算。”秋樺撫了撫自己的額,沒想到最后透漏給雪兒這個消息的竟然是老巫馬,真是失算了。
另一邊,血雪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已經到了鴉山腳下。
她撩開簾子,站在車夫的身后。車夫是個全身上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看不清模樣的人,他端坐著身子,一動不動的像是個石像。
血雪站在他的身后,抬手向他的頭頂輕輕的一揮手。剎那間,沒什么聲響的,端坐在那兒的車夫已經倒了下去,散亂的只剩下了衣物,里邊卻不是人肉人身,而是一團白雪。
血雪下了馬車,將胡亂裹在白雪外邊的衣料扯了下來,而后是扔進了馬車里。做完了這一切她方才抬步離開,往鴉山上走去。
鴉山,山中幽靜,萬物生長倒是極為茂盛,長得高高的植被滑過血雪白色的狐裘。
這山很是詭異,一點積雪也沒有,反倒是落葉鋪滿了山林,些許已經腐爛了,黏在松軟的地表上。
還沒走多久,她的腳下已經沾滿了腐爛的落葉,像是泥濘的泥土,踩在腳下是無聲的,卻是黏黏的。
這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名的透著幾分詭怪……
然而鴉山腳下的地方,空蕩蕩的馬車在風中吹得簾布翻飛,一個人影舉止優雅的靠近了馬車。即便是在這兒荒山野嶺的地方,他尊貴的氣度依舊被保持得當。
那雙黑色的云靴靠近了馬車,腳邊是尚未完全化作了雪水的泥濘。
“這種地方竟然會有雪,到底是誰呢?”那人撩了撩自己的白袍,蹲下了身子看著那雪,溫文如玉的眸子中仿佛是印刻了雪的寒冷,只是那嘴角的笑意依舊保持著溫和的弧度,叫人看來也并不矛盾。
他的身邊,身著勁裝的隨侍紛紛上了鴉山,速度之快像是一陣風,即將席卷這座山。
血雪還在鴉山尋覓著,歪著頭思考著這鴉山的奇怪之處。突然,她停住了腳步,在原地思索著。
山間寂寥的風幽幽而來,卻是掩蓋不掉周遭涌動的寒冷殺氣。
一群勁裝的黑衣人落在樹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見她似乎是沒什么威脅的樣子,看著是柔弱無骨的。黑衣人們交換了眼神,蹲在樹上靜靜地觀察她,卻是沒有動作。
直到那白衣人慢慢走來,他走到了血雪的面前,兩人之間離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位姑娘莫非是山上的人家,月某同同伴們不慎迷路,還請姑娘指點迷津。”說罷,他有禮的拱了拱手,似乎是沒看出來血雪是個盲女。
“你誤會了,我無法為你們指路。”她不動聲色的斂了眸子,想要轉身往后退去。
“等等,姑娘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那人輕聲的喚了她,語調異常的柔和。
“只是道不同,請各位自行尋路吧。”血雪轉過了身子,想要快速離開,然而一個黑衣人瞬間出手。
對于他們之間的暗流血雪有所察覺,她穩了穩心神,悄悄地晃動了手心,正要出手,那黑衣人卻是被什么大力的拍打,咻地一聲地落入了草叢中。
伴隨著這突如其來的突發事件,白衣人已經用自己手中的利劍抵在了血雪的脖頸間。“還請閣下看清楚了再動手,月某這刀劍可是不長眼的。”
那人的語調依舊輕柔,但同他手中的刀劍一樣危險。
“希望你是個長眼的。”一襲雪白袍子的姬無傾緩緩走出,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白衣人,看著他的利劍抵著血雪。
“正如閣下所說,月某是個憐香惜玉的,這種事情是下不了手的。”自稱月某的男子卻是突然撤了自己的利刃,只是他身旁的隨侍代為執行他方才的動作,將一柄匕首抵在了血雪的脖頸間。
這般動作看著尤為的刺眼。
“不妨做個交易,孤王將公申靈兒放了,而你們將血兒毫發無損的還給孤王。”說著,公申靈兒是有些狼狽的被他的隨侍給押了上來,這般動作可是粗魯了許多。
公申靈兒也不氣憤,反倒是氣定神怡的看著白衣人,“月長老親自出馬了,想必君上也已經救出了吧。”
這話她是故意說給姬無傾聽的,一個帝王為了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不知道他此時心里作何感想。
“少主放心,一切都在月某的掌控中。”月某人點了點頭,一副溫文如玉的無害模樣。
“是嗎,你們還是先把她安然無恙的帶回去再說吧。”姬無傾聽聞他們的對話是沒什么反應的,似乎是事不關已的,一點也不見惱怒的模樣。
他就站在那兒,風度翩翩,雖然一襲雪白的袍子上是染上了些許的泥濘,卻絲毫無損他青竹般的清逸氣質和煦日暖陽的模樣。
相對于他的事不關己,血雪是暗暗的疑惑,照公申靈兒的話,姬無傾將左丘黎夜給擒住了?這是怎么回事兒?
“那便聽姬王的好了,兩邊同時交換。”月某人點了點頭,眸光是探究的看向了血雪,“沒想到她就是君上所看重的盲女,你同我們舞國還真是有緣。”
血雪聽著,卻是沒什么反應的。
她暗暗分析著現在的形勢,這幫人要將她作為一個人質同公申靈兒做交換……
這未免太無禮了,未經她的允許就這樣利用,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
“舞國這樣對我糾纏不休,我也很苦惱。”可不是苦惱嗎?
她冷不防的冒出了一句,與此同時是曲了手臂向后邊那個挾持著她的隨侍偷襲,她的手中藏著一支尖銳的朱釵,早在發現危險的時候她便暗暗的藏在了手中,為的就是自保。
挾持著她的隨侍沒有絲毫的防備,這般突然遭受她的襲擊便下意識的往后退去,這一退便給了她逃脫的空隙。
可惜逃脫是逃脫了,周圍的隨侍都不是吃素的,立刻揮劍向她襲去。但是一道掌風襲過,血雪落入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而不是刀光劍影的傷害。
“血兒,你可真是不乖。”
他就輕輕的將她摟在懷里,親昵地抱著她,語調中帶著幾分無奈的寵愛。一襲雪白的袍子,雖染纖塵,卻不掩風華。俊美的容顏含著笑意,像是落日的殘霞,明媚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郁。
血雪心頭一動,鼻尖卻是若無若無地浮動著淡淡的血腥味兒。
是他受傷了嗎?
“我沒有不乖,我想你了。”她靠在他的懷里輕聲的呢喃著,聲音低低的,不足以讓四周的人聽到,卻逃不過姬無傾的耳朵。
只覺姬無傾將她抱得更緊了些,那抹淡淡的血腥味兒卻是縈繞不散。
到底是誰受傷了?
“這位姑娘的身手可真是不凡,這般警醒也實在不易。”月某人依舊是溫和的看著他們,似乎絲毫沒有因為血雪的突然動作而擾亂了他們的計劃而生氣。
然而,那個先前負責挾持血雪的隨侍卻是被他一劍沒了性命。他甚至來不及發出反應,便沒了聲息。
月某人收了自己的佩劍,劍韌上帶著些許的血,他輕輕的一揮,劍韌又變得鋒利而干凈了。
連個女子都防不了,暗閣不需要這樣的廢物,舞國也不需要養這樣的廢物!
“別以為這樣孤王就可以原諒你們方才對血兒的無禮。”美人在懷,他臉上的笑意漸深,眸光中卻是透漏了幾分的殺氣。
一聲令下,兩方人馬便纏斗在了一起。這并不是小打小鬧的行徑,而是你死我活,刀刀見血。
不一會兒的功夫,月某人的隨侍便只剩下了三四個人,不愧是暗閣里的人,便是敵我懸殊他們也是誓死反抗著,沒有一個是臨陣脫逃的。
而月某人便站在一旁看著,臉上依舊是溫和有禮的模樣,分明給人一種教書先生的閑適和有禮,可是事實是讓人不敢直視的。
見自己帶來的隨侍幾近全軍覆沒,他才搖了搖頭,“看來今日是不能接少主回去了,實在是月某失策了。”
“月長老,你便先回去吧,本少主會照顧好自己的。”公申靈兒看了看他,臉上是沒什么表情的。
“那么月某便先退下了。”月某人點了點頭,“這位姑娘卻是不一般,不知道姬王可知道潛藏在她身體里的能力?若是知道,你是否是想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