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伏天,地處江南的卞城,一早便驕陽輻照。
所謂伏天,便是伏而不出。
有人營生,街道上人卻寥寥無幾。大多的,是一些貧寒人家冒著炎熱做生意。
大樹下,三兩人或坐或躺的閑磕牙,搖著手中的葵扇,說著如今卞城最熱門的話題。
一說:“我聽說啊,云家那小姐,又開始鬧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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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問:“哪件?上次把許家公子推落湖哪件?”
“你孤陋寡聞啊,那已經(jīng)是三天前的事兒了,這次更夸張。那云小姐,嚷嚷著要找相公,不要媒婆指的,要自己相。”
“怎么相?”
是啊,怎么相?一個黃花大閨女不說,就她那天煞孤星的命,誰敢娶啊?
幾個老漢聊得起勁兒,正巧看見遠(yuǎn)處的胡同巷子里走出來一個身穿素白長裙的女子,不過十七八歲模樣。
她一頭黑順柔亮的長發(fā)梳著少女髻,皮膚白皙紅潤,一雙眼睛晶瑩剔透,表情透著一股靈氣。
女子一出現(xiàn),頓時四周的目光都投向了她,雖有驚艷,但更多的是帶著一種看猴戲的表情。
巷子里傳來一聲噗通落地聲,和著呼疼:“哎呦,疼死我了,小姐,小姐。”
云夕露出一絲笑容,回頭看巷子里跑出來的丫鬟葉兒。梳著丫鬟髻的女子。
小丫鬟不過十四五歲,小臉尖俏,穿著淡粉色仆裝,此時很是窘迫,拉著女子的手懇求道:“小姐,外邊太陽毒辣,咱們還是回去吧?”
云夕搖搖頭,如鶯燕般清脆的嗓音出口:“葉兒,我還有事兒,要不你先回去?”
回去了,她還不得被二老爺扒皮啊!而且小姐不會闖出什么天大的禍來?
葉兒不答應(yīng),又不想自家小姐搞出什么驚世駭俗的事兒:“小姐,您就聽聽奴婢的吧,咱們回去,好嗎?”
“不好。”
云夕甩開葉兒的手,自顧往街上走,一邊說:“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放心吧,二叔不會把你怎么樣的?你想想啊,他們哪敢進(jìn)我的院子。而且,我還有我的事兒做呢!”
事兒?什么事兒?莫非……。
“小姐,您就別丟人了,不是奴婢說您,這哪家的閨女會自己相夫,而且您怎么相?”
“山人自有妙計……嘿嘿。”
葉兒聽到她這笑聲,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一種極度不好的感覺浮上心頭。
“小姐……。”
她哀嚎一聲,見自己小姐走遠(yuǎn),連忙追過去,可下一秒?yún)s讓她傻在當(dāng)場。
只見她家小姐露出一副小女人姿態(tài),向旁邊一個年輕男子走去,嬌滴滴說道:“這位公子,咱倆成親吧。”
噗,葉兒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臟要衰竭了,如果哪天自己早逝的話,定然是被小姐給嚇的。
公子搖著一把折扇,呼呼呼的扇著風(fēng)去熱,旁邊的小廝也可勁的搖著扇子,一張臉愣愣的看著,嘴角不住抽搐。
那公子摸了一把臉上的熱汗,煩躁道:“去去去,本公子沒閑功夫理你。”
小廝見自家公子的態(tài)度,立馬走上前擋住云夕,喝道:“云小姐,一邊玩兒去,少靠近我家少爺,要是我家少爺沾染了什么晦氣,你擔(dān)待得起嗎?”
呦呵,派頭不小嘛?
云夕也不惱,依舊保持著笑容,只是眼眸中的多有不屑。
葉兒聽聞小廝無禮的話,連忙擋在小姐面前,氣道:“你這人怎么說話的?不許欺負(fù)我家小姐,狗奴才。”
“你……。”小廝氣得不輕,就要張嘴回罵。
身后的公子哥兒惱道:“行了,跟這些沒教養(yǎng)的女人說什么廢話,走,回府。”
“是,公子。”小廝連忙應(yīng)是,臨了回頭沖葉兒瞪眼哼了一聲,以示她的氣憤。
葉兒很不客氣的回瞪一眼,這才轉(zhuǎn)身道:“我的好小姐,別鬧了,快跟奴婢回去吧?”
云夕挑挑柳葉眉,一雙眼睛咕嚕嚕四處看,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
葉兒連忙跟上,懇求道:“我的好小姐啊,您別鬧了,奴婢求您了。剛才差點把沈二公子給得罪了,您還要繼續(xù)?”
“沈二公子?”
“是知府大人的二公子。”
哦~!
云夕不以為然,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一個男子,面露兇相,惡狠狠道:“你,娶我。”
“云……云夕,不要,救命啊!”男子轉(zhuǎn)身就逃。
云夕皺起眉頭,從鼻孔里哼出一通熱氣,三兩步越過去,對另一人道:“你,娶我。”
“云夕?我有娘子了,而且剛?cè)⒘说谖宸啃℃^些日子再說,再見。”
“……”
她就不信了。
“你,娶我。”
“要下雨了,我得回去收谷子……。”
“你,娶我。”
“你想干嘛?我不要~。”
“你,娶我。”
“……”
看著又逃走一個,云夕咬牙切齒,這些沒膽兒的男人。
葉兒站在云夕身后,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小聲說:“小姐,您看都‘未正’了,咱們回吧?”
此時的大街上,已經(jīng)沒人了,風(fēng)吹落葉飄,顯得甚是荒涼。
云夕聳聳肩,打道回府。
……
“爹,您聽說了嗎?云夕又出去丟人現(xiàn)眼了。”
書房內(nèi),云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里搖著扇子。
云逸聞言,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淡漠的嗯了一聲。
云雪卻似乎不滿意自己父親的反應(yīng):“爹,你怎么也不管管,那瘋子這樣鬧騰,這樣一看是她自個兒丟臉,可要真計較起來,我們也會受影響的,你讓我們以后怎么找個好的婆家?”
“說什么呢?有你這樣說話的嗎?她是你的妹妹。”云夕皺眉,輕斥道。
云雪哼了一聲:“什么妹妹,不過是大伯的女兒,又不是你的。”
“你這丫頭,有你這樣說話的嗎?”云逸顯然被云雪氣到了,一拍桌子,怒道:“以后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休怪我對你家法伺候。”
云雪聞言一愣,繼而滿是委屈,不明白父親這么老是偏護(hù)云夕這鬼丫頭,她是大伯的女兒又怎么樣?終究不過是個孤兒,一家人都讓她給克死了。
云逸罵完,這才嚴(yán)肅的對滿滿委屈之色的女兒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