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坐在一張桌前,身體包裹著藍色袍子的客人和包裹著紫色袍子的客人摘下了頭罩。
“我叫古魯斯,是寒蕭蕭的朋友。他來皇城找我,讓我幫忙調查鯨類失控的原因。”古魯斯面容精瘦,雙眼有神,嘴上一撇小鬍子,一看就知是個有智慧和經驗的專家。揭下藍色袍帽之後,他肩上還揹著一隻圓乎乎樣子像只大眼睛的蟲子:“這是我的緣寵大眼蟲。”
大眼蟲萌萌的眨著眼睛望著在場的所有人。
揭下紫色袍帽的客人露出一雙稍帶冷漠的綠眼睛,她樣子也清瘦幹練。尖長的鼻子下有著看起來有些尖酸刻薄的薄嘴脣:
“你們好,我叫西西,因爲歲數的原因別人都叫我西西婆。因爲嗓音不好聽,讓許多人形容我像個巫婆。”西西婆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和古魯斯厚重成熟的嗓音形成強烈反差:“說實話我不太愛管閒事,但是我也想知道真相跟我有沒有關係。我是個致幻劑藥理專家,我的緣寵是歐文小星蝶魚的變種。這種魚的卵吃下後會有強烈的致幻作用,天知道那些鯨是不是吃了這種東西。”
“寒蕭蕭的事我們也看到了,但卻不能出手幫忙。因爲讓敵人看見我們,便暴露了他制定的計劃。敵人見到我們便會知道我們的來意,一定會讓鯨羣帶走被他獵殺的鯨的屍體。沒有屍體給我們驗屍,計劃就前功盡棄了。寒蕭蕭是個勇敢的人,對他的死我也很痛惜。”古魯斯是個知名度較高的海洋生物學家。不能在危急時刻暴露讓度賓看到,也是爲了保住寒蕭蕭用生命換來的鯨魚屍體。
“我也請你們原諒,畢竟我們不是戰鬥型人魚,打打殺殺並非我們的專長。”西西婆語氣緩慢,透露著自己比較老態的氣息。
“當然,你們不用太過自責。寒蕭蕭死時表情安詳而幸福。他太想念已經逝去的摯愛的人了,我會將他們合葬的。”珠珠理會精神:“我們需要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這也關乎著人魚世界的安寧。我們轉入正題說重點吧,你們有什麼收穫嗎?”
“激戰結束後,鯊魚和鯨羣也不再戀戰紛紛離開了。我們從安全的角落裡出來,來到那三頭被擊斃的鯨那裡,取回了屍檢樣本。”古魯斯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三隻瓶子擺在桌上,那是從死鯨腦中取出的大腦樣本.
大眼蟲從他肩上爬到桌上三個透明的瓶子前,用渾黑的大眼對著瓶子,散發出淡淡熒光,照向瓶子.
“大眼蟲的祖先是古代一位先知元老緣寵的後代。它能看到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能看到比細胞小一萬倍的東西,現在它正在閱讀鯨腦細胞中的信息,有結果後會用靈犀告訴我情形。”古魯斯解說著這個了不起的小生靈,眼睛散發出白光:“根據它看到的結果,我想先介紹一下鯨腦內的梭狀細胞的存在特點。”
大眼蟲的工作效率挺高,它的超強視力已經看到了鯨腦組織樣本里的一些信息。古魯斯繼續說道:
“梭狀細胞顧名思義就是形狀如梭的細胞,正常的鯨體內都有這種細胞。它的作用是讓生物體產生同情心、愛心、慈悲心、仁慈和冷靜。如果這種細胞數量銳減,甚至沒有了,鯨的性情就會向反方向轉變,比如冷酷、兇殘、瘋狂、殺戮、嗜血。”聽著他的講解大家都暗暗吃驚,專家就是專家呀。
“嗯!等等。”古魯斯接到大眼蟲的信息,略顯驚愕:
“大眼蟲看到梭狀細胞被另一種外來細胞蠶食,梭狀細胞非常少。而外來細胞十分罕見,難道……難道有病毒?”
“你能確定那種物質從哪來的嗎?我是說不會是從歐文小星碟魚的變種的卵中來吧?”西西婆關心的是跟自己名譽有關的事情:“或者是比目魚什麼的?這兩種魚可是近親呢?”
“哎呀,糟啦!”古魯斯似乎有所發現:“之前在鯨屍上取細胞樣品時,忘了一件事。不過可以確定沒有變種歐文星碟魚卵的關係。”
亞倫,隊長幾人面面相覷,這個世界奇妙的事情是如此繁多。珠珠問道:“是什麼事被忘了?”
西西婆的心原先幾乎跑到了嗓子眼上,在告知與她和她的歐文星碟魚緣寵無關後鬆了口氣。
“鯨腦內有外來細胞,進入的通道很可能是耳朵。我當時太匆忙,忘記檢查它的耳朵了,我得回去。”古魯斯有些猶豫,此時的鯨屍可能已經引來一些食肉魚類正在享用大餐,屍檢數據有可能已經失真。就算來得及先趕到那裡,也可能要被後來引來的食肉魚類騷擾,引起危險。
“別看著我,我可是一把年紀的老太婆。如果能肯定鯨魚失控與我無關我就回家去了。”西西婆看來挺膽小。
珠珠朝西西婆望去,並沒打算讓這位老婆婆去冒這種險幫忙。倒是阿康隊長很有責任感,他朝亞倫遞過一個眼色:
“寒蕭蕭和珠珠曾救過我們,不幫忙說不過去,我和亞倫陪你去鯨屍那裡走一趟吧。”
古魯斯的頭髮興奮時會翹起:“太好了,我們三人去會有個照應。就這麼辦,可以出發了嗎?”
“你們先去忙,我替你們照看兩位小姑娘吧。”珠珠簡單道別:“趁這工夫我給寒蕭蕭做一下善後。”
“看來沒我什麼事,我這老太婆也幫不上啥忙,所以我就不打擾你們先回家了。”西西婆鬆了口氣。
重返之前那片和鯨羣短兵相接的捕獵戰場是需要勇氣的。在那片有著海底喀斯特地貌,被海藻和珊瑚覆蓋的海牀。暗流涌動,因爲曾經交戰而一片狼藉。微生物分解者沒有來得及打掃戰場,讓人看來是如此昏暗而死寂。但是,亞倫,隊長和古魯斯還是藉著悽悽明月的光重新返回,尋找未被解開的真相。
而在居住的住所裡,珠珠面對琪琪,眼中投射出驚異難以琢磨的光。讓琪琪不知所措,一旁的靈姬也是心中掛滿問號。琪琪忍不住問道:
“爲什麼這麼看著我?”
“你……你知道我們所有人是如何撤離戰場的嗎?”
“不是您放出濃墨染黑大片海域迷惑對方視線,才掩護我們離開的嗎?”靈姬倒還有點印象。
“不!不是這樣的,琪琪你那時做了什麼你不記得了嗎?”珠珠也心存疑慮,她看到的並非如此。
“我當時只記得一張大口壓下來,帶著血腥,可是……可是您爲什麼這樣問呀?”
“事情經過我得幫你回憶一下,兩頭虎鯨即將吃掉你們之前那一霎那,寒蕭蕭射來兩束震盪波射線。靈姬得救了,你得救卻在那時嚇暈了。我召喚霸王酸漿魷趕來,釋放濃墨製造視覺屏障,但那時危險逼得更近了。我們都沒有脫離險境,因爲鯨羣已經衝過來將我們包圍了。它們有聲納能力,濃霧黑墨對它們而言幾乎沒有什麼阻擋。我們在濃墨陣裡藏不了多久,它們便會張開大口衝撞過來,而寒蕭蕭已經無力再發起攻擊。
我的霸王酸漿魷雖然會纏住和擊傷鯨魚,但只能對付少數鯨魚。而數百頭鯨一起涌來,我們是佔不到什麼便宜的,我以爲這回真的,需要跟寒蕭蕭一起走了。”
珠珠帶有一種死亡面前釋然安慰的微笑:
“後來,在濃墨之中……琪琪你做了什麼真不記得了嗎?”
兩位姑娘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琪琪睜大疑惑的眼睛。
“在濃墨之中,琪琪你閉著眼睛,張開雙臂,臉朝上躍出濃墨的掩護,衝向在上面圍攏的鯨羣。然後睜開雙眼,射出金色亮光。同時張口短暫而刺耳的發出一聲有金屬質感的尖叫。”
琪琪非常吃驚,比以前噩夢醒來都要超出級別的吃驚。小小的臉蛋都有點發青帶綠了,這太讓人難以置信。
“那一聲尖叫之後,一種看不見的衝擊波從你身體向周圍輻射,出現一個球形的弧面。把鯨羣淹沒在球面之內,我當時看到你的臉,佈滿了憤怒的血管。
時間在那時似乎停止了。但短暫的球面景象隨著那恐怖的昏暗一同散去之時。令人疑惑不解的是數目衆多的鯨魚拼命逃散,頃刻間已經看不到一頭鯨魚了,就連受傷的鯨都遊得超快。
回過神來,你已經不知什麼時候落下,又昏睡在濃墨之中。”珠珠的眼神驚異而空明。
琪琪懵在那兒,說不出話來,直到被靈姬搖醒:
“琪琪,你應當高興,你有著驚人的未知潛力。”
珠珠安慰道:“當你修行到一定程度,一定會有驚世的作爲。”
“可是……可是我怎麼覺得我身體裡住有另一個異類似的。”琪琪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靈姬一把拉住琪琪,有些高興:“誰說我的好姐妹不正常,琪琪就是我的好姐妹。”
“當時那一幕只有發生很短的時間,又被鯨羣包圍,所以估計只有我看到了。別人應該都不知道,所以琪琪,在你二度進化未完成前,先對這件事保密。對你的安全大有好處,這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知道嗎?”珠珠微笑著伸出小手指,三位美人魚拉鉤作爲保密的約定。忽然珠珠又說道:“但是,這也許只是暫時的秘密,因爲當時鯨魚受到了你的驚嚇。這個過程很有可能被幕後操控鯨魚的人知道,所以將來如果你們發現這個人是誰,一定要防著他。因爲你有可能是他的剋星。”
琪琪心中仍有些惆悵,對她來說二度進化的修行還沒有什麼太大的頭緒和成果,前路仍然渺茫沒有方向。但是這件事的發生,給了她一種無形的壓力,也許之後的每一個明天都會是不厭其煩的上演著一個個驚心動魄的歷練。
“他們回來了。”珠珠接到霸王酸漿魷的感應信息,和琪琪靈姬一起來到住所水下通道的出入口處,準備迎接帶著鯨類暴走真相歸來的幾個英雄。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海有暗流涌動。從水道中走出來的隊長低垂著頭,懷裡抱著一隻透明的瓶子。亞倫跟在後面,仍然是大帽子遮住了臉,卻不見古魯斯出現。
“古魯斯人呢?他不是跟著你們嗎?”珠珠問道。
“他……他失蹤了。”隊長語氣帶著沮喪。
“怎麼回事?你們沒看住他嗎?”珠珠不解地問。
來到圓桌邊坐下,隊長將那隻瓶子放在桌上。裡面封裝著一隻外形猙獰,有著許多觸鬚的蟲子,沉重地說:“這是古魯斯在鯨耳裡發現的詭異蟲子,這就是鯨類暴走的原因。”
“那,那古魯斯怎麼啦?”珠珠想要的答案此時並不只是這隻奇怪的蟲子,雖然已經被震死,但死像依然猙獰恐怖。
隊長深吸一口氣,整件事情鋪展開來:
“剛開始送走西西婆後,古魯斯的臉色就開始變得有些凝重。他在路上先是聊起他自己有未卜先知的第六感,能知後面一段時間將要發生的事情。讓我覺得他有一定的幽默感,這是較聰明的人常有的通性。
後來他聊起他的緣寵大眼蟲,跟海蛞蝓有一點點親緣關係,會在緊急時刻全身分泌粘液擺脫危險溜之大吉。我覺得他似乎很想讓我瞭解他的寵物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再後來他說,如果他被巨型魚類吃進肚子,只要沒被魚的尖牙咬傷,他也能全身分泌粘液讓那些魚感覺不適而將它吐出,一般海生物都吃不了他。
我還是不解他的話中之意,而他又笑笑說讓我們召喚各自緣寵來在他工作的地點附近巡邏。我們覺得安全第一照辦了,我召喚來了燈籠鮟鱇魚,亞倫招來了附近的鰩魚,構築了一個防護圈。
他在那頭死去藍鯨耳邊伏下,開啓他二度進化產生異常視力的雙眼,伸手在鯨耳中摸索起來。可是他肩上的大眼蟲卻發出急促的口哨般的叫聲,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只見古魯斯轉過臉去對它安慰說:‘別擔心寶貝,那傢伙不能把我怎麼樣。’
其實我應該想到,大眼蟲超常的視力一定看到了什麼我們看不見的‘傢伙’,可是我卻沒有防範,我真該死。
古魯斯嘴角翹起,他高興地取出那隻帶血的蟲子,裝進瓶子遞給我說:‘先替我拿著,這東西要帶到太平皇城作爲物證交上去,後申請動用人魚族軍隊來平息這裡的鯨類暴動。’
我接過瓶子,聽見他說這種蟲子,很像傳說中的殭屍蟲。那時他的緣寵大眼蟲又急促地叫起來。他對我說讓我們在原地等他一下,他去另一頭死鯨那裡去看看。可能要動刀解剖,那場面會令人不適,讓我們就呆在原地不要去看了。我們照做了,可是我和亞倫等了許久都不見他回來。
後來有隻鮟鱇魚在海牀那邊傳來一個通感信息,看到一個可疑的巨型獅鬃水母。它的帽徑超過八英尺,數百條觸手伸展超出一百二十英尺長。這隻身體僅有6%的固體,其餘爲水的生物,捉住併吞下古魯斯是不成問題的。
於是我們循著信息指引趕過那兒去,獅鬃水母早已不知去向。”
隊長說完後十分懊惱自己的大意,好長一段時間以來,他的工作就烏龍不斷,頻頻失誤:“我真沒臉再做偵探了。”
圓桌旁的氣氛又陷入沉寂,房間頂上的發光的水晶石,灑下幽幽哀傷的光芒,籠罩著這個已經凝固的空間。
珠珠打破沉默拍響桌子:“隊長,事情還沒結束,必須得把這蟲子帶到太平皇城去,把皇城軍隊帶回來。”
隊長看著面前瓶子中的蟲子,雖然死去。但仍像是擺著猙獰的笑容,在衝隊長得意的嘲笑著……
修行的下一站——太平皇城,太平洋人魚海國的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