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岑氏之死
“子寧,你原先猜測著,那岑氏之女會放在某個皇子的府裡,後來又猜可能在宮裡……”
瑞郡王感嘆著說,想起當時自己一進麗妃寢殿,便被突如其來一把香灰灑了滿臉,然後那岑氏之女春燕卻趁機轉回頭來將自己撞倒,卻沒想到被衝過來的麗妃一刀刺入喉間!
瑞郡王當時還以爲麗妃殺了春燕,接著就是自己呢,還待摸了把椅子腿要拼了,哪裡想得到麗妃居然慘叫了那一句話,就橫刀自刎了!
當時在場三人,其餘兩個都死了,就算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若非將榮王的大陰謀揪出,自己這回只怕真是王位不保。
“也不知道,榮王是怎麼與麗妃勾搭上的?”
瑞郡王見左右無人,這才摸著下巴驚詫不已。
“子寧,你又是如何看出,那空遠居然是榮王這個狗賊假扮得呢?”
姬譽也看看了左近,此時他們身在書房,門窗皆開,離得最近的下人都遠隔著百步。
便放低聲音道,“我只是在想,麗妃這個人很是奇怪,她在宮裡這麼多年,生過一個早夭的女兒,平時黙黙無聞,卻在此時突然活躍起來,很是蹊蹺,而且那賜婚之事,就是她起的頭,挑選了十幾位,卻在空遠手裡,只挑出了跟四皇子有染的那個,這豈非說明,空遠和麗妃可能是有默契的?”
“而且我看了景安送來的麗妃記錄,麗妃生女那一年,王美人也生下四皇子,與麗妃生女的日子,只晚了五天!而那個時候,當今皇上,可是帶著愛寵荀貴妃去了湯泉行宮長住一月的。”
他說到這兒便停住了,意味深長。
瑞郡王張大了嘴,怪叫道,“你,你是說,麗妃其實生的不是個女兒,而是四皇子?”
驚訝過後,便又搖搖頭,“這怎麼可能?麗妃若生的是皇子,又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小的美人兒給換掉,王美人那時候,連美人的封號都沒有呢,還是生了皇子才得的。”
不過還是敬服地看著姬譽,“你,可真敢想!”
若不是靠他諸多大膽的推算,榮王那個老東西只怕就要得逞了。
姬譽笑道,“就像岑氏願意爲了春燕做惡一般,麗妃爲了陷害郡王,命都決絕不要,難道,只是爲了和榮王那點私情?自然是認爲自己的犧牲能回報到子女身上的。”
“假如榮王真的陰謀得逞,皇上在祭天之時薨了,那時皇上又沒有立下太子,諸王相爭,榮王一定會暗下黑手,將四皇子的對手一一剷除,爲四皇子上位鋪路。”
“所以換皇子的人不是王美人,而是麗妃!”
這樣也才能說得通,春燕爲什麼會甘心情願地跟在麗妃身邊,因爲必然麗妃跟她有過什麼承諾,比如說,將來許她個四皇子身邊的貴人之位……
瑞郡王皺眉撇嘴了好一會兒,這才一拍手掌,“被你這麼一說,我居然覺得很道理!”
瑞郡王說著,便站起身來,表情變幻不定。
“如果麗妃是四皇子的親生母親,那四皇子豈不是有可能不是皇上的……”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姬譽如同老僧入定,面帶微笑,目觀鼻鼻觀心,並不插言答話。
當然在他心裡已經斷定了,四皇子就是榮王的親生兒子。
如果,四皇子不是榮王的兒子的話,榮王這麼上躥下跳的,甘冒奇險,難道只是爲了要把高冕拉下馬好讓高冕的兒子即位?
而且只有皇上突然薨逝,大位落到了四皇子頭上,而四皇子又是榮王的種。
這種報復方式,想來纔是最令榮王得意萬分,熱血沸騰的。
不過說皇子不是皇帝生的,這句話,可不能說出來。
即使是瑞郡王這親侄子或是二皇子這樣的身份,都絕對不適合到皇帝面前去揭破這個殘酷的事實。
麗妃給皇上戴綠帽子,已是令高冕面上無光了。
如果再弄出來一個野生皇子,那他還不得氣歪了鼻子,把來說這話的人在心裡記上一本小黑帳?或是當場發作?
瑞郡王在地上走來走去,焦躁不已。
“不行,這事我得,告訴皇上。”
“對了,不是還有你那個,神奇的藥方嗎?只要皇上用來跟老四取血一試,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瑞郡王只要一想到,陰測測的老四,跟條不叫的狗一般地跟在老三身後,居然是榮王那個狗賊的親生兒子!
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讓四皇子馬上就享受到跟榮王一樣的待遇:一杯鳩酒灌下去,七竅流血,斷腸而亡!
瑞郡王衝動上來,就拉著姬譽想要進宮。
姬譽卻巋然不動。
瑞郡王道,“這般大的事,難道還要讓皇上矇在鼓裡不成?”
“王爺稍安毋躁,要知道,皇上已經在位數十年,歷經多少權謀變幻,難道說,連榮王都授首就擒了,榮王那些手下難道還會不供出四皇子來嗎?”
就算榮王的黨羽不知道四皇子和榮王的父子關係,但私下裡這些小動作,能瞞得住麼?
瑞郡王眼珠一斜,“即使供出來了,皇上也未必能猜到四皇子的身世有蹊蹺吧?難道本王明知道那老小子來歷有問題,還要替他隱瞞嗎?”
姬譽微微一笑。
“四皇子跟榮王勾結,就已經犯了皇上的逆鱗。皇上只要稍稍深思,便會產生懷疑,只要生了懷疑,那藥水早就是宮中必備,難道皇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用得著嗎?”
說起來,如果當時自己將藥水方子進獻到宮中,皇帝就給自己所有的子女都使用的話,那四皇子怕是早就已經暴露了。
想來皇帝應該是對自己很有信心,而且怕真的這般做了,會傷了跟幾個成年皇子的父子之情,這纔沒有付諸行動吧!
“想必皇上就算真要用,也會私下裡行事,難道還要大庭廣衆,引得朝野皆知不成?”
瑞郡王啊,到時候真相出來,你想讓皇上這張老臉往哪擱?
“所以王爺何必要去忙著做這吃力不討好之事?”
瑞郡王沉吟一想,說的倒也是。
“可是如果皇上,想不到身世的問題呢?”
比如說,自己就絕對沒有想過四皇子會是麗妃和榮王之子。
“如果皇上沒有想到,那就說明當初的榮王和麗妃換子這件事做的手腳很乾淨,相關的人也都被滅了口,再也找不到什麼把柄,那王爺也就更沒有必要這麼做了。”
瑞郡王忿忿不平道,“難道就要讓四皇子逍遙在外嗎?”
姬譽笑道,“那又怎麼可能?”
“連他最大的助力如榮王都已經被挖了出來,四皇子此時不知心中多麼惴惴不安,日夜難眠呢!與其讓四皇子得個痛快,倒不如就這樣反而更是折磨。王爺您覺得呢?”
瑞郡王翻來覆去的想了幾遍。雖然還是心有不甘,但覺得此前自己在宮裡被麗妃陷害,還不是自己衝動大意單獨進了麗妃寢殿的結果?
如今好不容易纔洗清冤屈,……嗯,還是不要再做那個頂到風口上的人了。
“如此,就只好便宜他再多活一些時日了!”
不過老四動不了,難道小嘍囉我也動不了不成?
瑞郡王此時還想起一個罪魁禍首。
岑氏!
姬譽和景安兩個人都跟在瑞郡王身後,三人帶了幾個侍衛一道進了石牢之中。
其實如今真相已然明瞭,再留著這老女人是沒有什麼用了。
岑氏經過一天一夜,自己大概也心知肚明。
再見到有人來,而且還是王爺親臨,就趕緊撲到瑞郡王面前,不住地哀求。
“王爺,求求你放過我的女兒吧!”
“她從小就沒爹沒媽,她是被榮王抓去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岑氏哭的涕淚交流,說不出的可憐。
可看在瑞郡王眼裡卻是窮兇極惡,裝模作樣。
他孃的,你家女兒沒爹沒孃可憐,你就有理由害老子沒爹沒孃啦?
瑞郡王冷笑。
“岑氏啊岑氏,你若是早上幾個月說的話,也許你的女兒還能留下一命,如今卻已遲了。”
岑氏大驚失色,身子劇烈顫抖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瑞郡王。
“王爺說什麼?我的女兒怎麼了?難道是你把他……”
靜安在旁邊是看不下去了。
“那日不是告訴過你?是麗妃親手把春燕殺死的!像你這樣的糊塗蟲,恩仇不分,背主不忠的,身爲你的女兒,真是前世不修,今世無福!就是你的所做所爲,才害死了你那女兒!”
岑氏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不會的,不會!你們騙我!你們就是爲了套取我的話!我纔不會上當!”
姬譽也涼涼的說道。
“如今,假扮空遠的榮王已經伏誅,麗妃也畏罪自殺。就算你把所知道的全盤說出,也價值不大。你女兒的死,的確是麗妃所爲,你信或不信,又有什麼關係?”
“正是,榮王麗妃都已死,你以爲本王還稀罕你那些口供嗎?”
“你害死我的父王母妃,就算你說得天花亂墜,難道本王還會饒了你不成?”
岑氏此時這才面色灰敗,仿如死人一般,失神地跌坐在地。
幾息的靜默之後,便開始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髮,發出嘶啞地哭嚎聲。
“孃的燕兒啊!麗妃,榮王你們這兩個奸,夫,蕩,婦,你們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瑞郡王瞧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岑氏,此時的岑氏面目扭曲,衣衫髒亂,哪裡來是當初那個風光的管事媽媽?
瑞郡王閉一閉眼,揮手道,“送她上路,不要讓她太痛快了!”
以岑氏所做所爲,就是千刀萬剮也不爲過,不過,即使那般又能如何,逝去的人,也終是回不來了。
瑞郡王腳下一旋,就要離開。
岑氏卻朝著瑞郡王的方向撲了過來,“王爺,王爺慈悲,奴婢自知罪該萬死,這,這裡有……”
卻是不等那些侍衛過來按住她,就使勁地將自己的頭髮揪下來一縷。
原來那髮根上卻是繫著一個小如指肚般的圓環。
“五萬兩銀子,都存在了四海錢莊裡,這,這便是印信……”
這些錢,本是要給燕兒做嫁妝的,如今卻沒了用!
瑞郡王示意侍衛們接了過來,目光有些不屑地瞟了眼。
“這銀子,也是從我王府裡出來的,你想拿這個,買你的命?”
岑氏咚咚地磕著頭,不過幾下就血肉模糊起來。
“奴婢不敢,奴婢求王爺,等奴婢死後,將奴婢跟女兒合葬……奴婢求王爺發發慈悲……”
瑞郡王那滿臉的嘲諷便凝在半空。
岑氏見瑞郡王沒有立時答應,又急切地道,“老奴什麼都說!”
“榮王那狗賊,早就跟麗妃有勾搭,四皇子就是他的種!……”
自己的女兒死了,憑什麼他們的兒子還能活著當皇子?
“麗妃說是王妃的手帕交,其實她一直在心裡瞧不起王妃,當年麗妃也看上了瑞王爺,可惜瑞王爺卻是一眼也不肯多瞧她,麗妃這纔去給皇上當了側妃,那毒計,就是麗妃給榮王出的!……”
麗妃這個賤人,讓你死後也不得安生,把你的醜事公之於衆,屍骨不存!
瑞郡王看著岑氏,心裡的感覺又更復雜了幾分。
“好,本王可以答應,讓你和你女兒合葬!”
“奴婢謝王爺!謝王爺!”
岑氏連聲道著謝,忽然脖子青筋畢露,發狠朝地上撞去!
頭破血流,氣絕而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