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珠玉在側
“子寧,這件事,倒是本王連累於你了。”
在外院裡,瑞郡王特意叫過姬譽,單獨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告訴了他。
原來,高冕這是一回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想著當初他自己跟幾個兄弟爭位,那叫一個血雨腥風,就算是他最後成了勝利者,榮王敗退到了封地,居然還不死心,仍然能掀起這麼大的風浪來,所以在高冕的心裡,對宗親王爺的權力過大,更多了幾分防心。
瑞郡王跟二皇子的關係好是一回事,但若是縱容瑞郡王的權勢過大,未嘗將來不是埋下隱患,而姬譽此人,還不過是瑞郡王手下的平頭百姓都這麼能耐了,若是再給他封個爵位什麼的,他和瑞郡王也不可能斷了來往,在世人眼裡,他還會是瑞郡王一系的,如此一來,豈不是給這個侄兒平添助力?
所以一番衡量,高冕寧肯把榮譽功勞賞給一個女人。
再者說了,那姬子寧的妻子,不是聽說,還是安樂侯府丟了又找回來的次女麼?
這番大難不死,而且她一回來,又解救了不少京城權貴家裡被拐走的子女,也算有大大的功勞,給她封賞下,也不過就是聽起來好聽罷了,又不可能影響到當今的局勢?
姬譽聽了倒沒什麼懊惱不滿的,雲淡風輕地笑道,“反正功勞也是封給我家的人,給誰都沒關係,更何況,這二品夫人,若是靠我做官慢慢地混資歷,攢功勞,說不定等我娘子七老八十了都不一定能得上,如今這樣不是很好麼?”
大約是爲了補償,皇帝才一下子慷慨地給了個二品吧?
如果真是給自己因功論爵的話,頂大也就是一等的伯爵,纔不過正四品的,有什麼意思?
要知道,上輩子,姬家那可是與皇家世代聯姻的清貴之家,家裡精心教養長大的嫡出兒子,都是要跟宗室親王成親的,什麼伯爵侯爵的哪裡能看到眼中?
瑞郡王一聽就笑了,大力拍了拍姬譽的肩頭,“嘿!果然不愧是姬子寧!”
就知道姬子寧不會唧唧歪歪,做那小心眼兒不大氣的事兒。
不過就是個破爵位麼,有什麼的,大不了,將來等二皇兄接了老頭子的班,自己再去幫著討一個來。
酒宴也喝了,聖旨也接了,客人們想走不想走的,眼看著就要快傍晚了,也都告辭回府。
姬譽兩口子站在門口送走了一撥撥的客人。
蓉姐兒峻哥兒還有瑜哥兒走的時候都是興奮不已。
長了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著封誥命的陣仗呢。
更不用說,每個小童,走的時候都得了姝娘分送的宮花和手串。
那些御賜的物件,大的擺件比如說珊瑚樹自然是要妥當保管的,至於這些小物件嘛,羅姝娘也不是那小氣守財的,見幾個小童喜歡,便當場一人分了幾樣。
“孃親,你看,我帶著這個香串好不好看?”
紀氏坐在馬車裡,望著車窗有些發呆,蓉姐兒則把得來的芙蓉香串帶在手上,一個勁兒地顯擺。
七八歲的小女孩子,正是開始愛美的年紀,雪白的小胳膊上套著粉紅的珠串,那珠串的每一個珠子,都雕成了小小的芙蓉花,雕工精細,花瓣花蕊都活靈活現,上頭還帶著沁人心脾的淡淡香味呢。
她可是聽紀家表姐說過,這宮裡造辦處做出來的東西,那都是給宮裡頭得臉的貴人們用的,貴人有時高興了纔會賞下來一些,紀家表姐就有一串,她那個看著,還沒這個好呢。
如今自己也有了,等下回再見時,可要好好的在她面前炫耀一回。
紀氏敷衍地望了一眼,點點頭。
心裡還在琢磨著,爲什麼這個粗魯任性的二小姑,就那麼好命呢?
“孃親,你不是說二姑姑她們家都是破落戶,那這回我看二姑姑家也很不錯呀,而且二姑姑還是二品夫人了呢,我舅媽都不是二品……”
這死妮子,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原本自己孃家,還以爲娶了荀氏進門,能給自家添些勢力,誰知道荀家那麼快就倒了?
本來荀家倒了,還有三皇子和宮裡荀貴妃呢,自家也還是對大嫂客客氣氣的,指望著將來荀家還能翻身。
誰知道沒幾天,三皇子和荀貴妃也完了?
荀氏當初嫁到了紀家的時候,可沒少仗著勢在紀家橫著走,這回荀家徹底翻身無望,紀家人又不是忠厚良善之輩,哪裡還會白讓荀氏佔著個長子長媳的名頭?又擔心清算三皇子黨羽,把紀家也給牽連進去。
於是生了一子一女的荀氏就順理成章的病了。
看樣子,這病,都拖不過入冬……
雖然知道這事,是紀家明哲保身之舉,但身爲一個同樣出嫁多年的女子,未免也有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行了,從前是從前,以後你再見了你二姑一家,可要客氣禮貌些,見了你表妹也多親近親近,在你祖母和父親那兒,也不要總說你三姑和三姑夫如何了啊……”
紀氏回想起今日嫺娘那表面平靜,實則也難掩妒忌的模樣,而且姝娘呢,根本就沒把長寧侯府放在眼裡,也不想認嫺娘這門親戚似的。
紀氏這是想明白了,自己日後,怕是再不能似從前那般,只圖著跟長寧侯府拉好關係,反而失了婆婆和丈夫的歡心,不然,哪天自己孃家失了勢,自己可別落得跟荀氏一樣,那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麼?
蓉姐兒歪起頭來想了想,“我三姑是長寧侯夫人,怎麼就不能說了?”
家裡的親戚,好似也就是三姑家說起來有面子了啊,哦,現下還要加上個二姑姑。
“行了,小孩子家,問那麼多做什麼!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就是。”
紀氏不耐煩地喝斥了自家女兒,蓉姐兒低了頭,嘴巴嘟得能掛起油瓶。
羅家回程是紀氏教訓女兒,而在蘇家馬車裡卻是另一番光景。
蘇淮躺在寬大的馬車裡,滿身的酒氣,半閉著眼睛,任由身邊的嫺娘拿著打溼的帕子給他輕輕擦著臉。
這婦人們,還是年輕柔順爲好,嫺娘這樣的,其實哪一點都符合自己對妻子的期望,甚至,……都超過了於氏那位賢名傳遍了京城的前妻。
如果嫺娘不是出身有瑕,又沒有那些姨娘教出來的上不得檯面的小心思就好了!
“今日如何?”
蘇淮這一句話雖然問得有些沒頭沒腦,但嫺娘也知道侯爺的意思。
“今日,席上人多,倒是沒有覷著空兒跟二姐姐單獨說話……”
讓自己給羅姝娘賠罪認錯,這怎麼可能?
如果是給自己的丈夫認錯,讓她怎麼做都可以,可就是羅姝娘,從小就擋在她面前,如同一面鏡子,時刻提醒著自己是個姨娘所出的庶女,如同一朵烏雲般遮住了自己的陽光,讓自己先低頭示好就是極限了,怎麼可能向她賠罪認錯?
那樣豈不是,日後見了她,都要低上一頭?
蘇淮把頭一扭,閃開了羅嫺孃的帕子,語意微冷,閉目道,“既然爲難,那便算了罷。”
羅嫺娘心中微微發慌,忙解釋道,“侯爺,我,我只是,不想讓她,讓二姐姐因爲這個,拿住了侯府的把柄……”
本來麼,侯爺已是把首尾都擺平了,又何苦還要再提這件事?
更何況,今日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的滿月,自己和侯爺上門祝賀,還帶了不菲的禮物,早就可以把當初那件事給揭過了啊。
一邊說,兩隻手又撫上蘇淮的胸口,輕輕揉按,聲音嬌柔婉轉,含情帶怨,“侯爺~”
蘇淮一隻眼睛睜開了條縫兒,瞧著羅嫺娘那精緻的妝容,不由得就是一笑。
伸了胳膊,一把將嫺娘摟到自己懷裡,藉著酒意,肆意輕薄。
霎時間,不算大的車廂裡便響起了情動意促的呼吸氣喘之聲。
咳,女人麼,還不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不能要求太高,只當是養在內院裡的瓶花籠鳥,閒時觀賞把玩,也就是了……
終於送走了受歡迎和不受迎的客人們,姬譽和姝娘兩個用了簡單的晚膳,梳洗過都換上了輕軟的寢衣,依偎在大牀之上。
“子寧,沒和你商量就把人給留了下來,你不會怪我吧?”
雖然姬譽很是配合自己,把某個渣男給放倒了,而且放倒之前,還讓他答應了留婉娘在姬家小住,但畢竟姬譽纔是一家之主,這些事還是得讓他點頭,不能因爲他好脾氣就得寸進尺啊。
“不怪,咱們家裡,姝娘是最大的,姝娘說了算!”
難得的寧靜時刻,某個有時會粘人的小妮子,今天玩累了睡得早,某個小嬰兒也才吃飽了睡著,還不到半夜醒來的時辰,姬譽這個好奶爹終於可以跟親親孃子一個被窩裡說點私房話了,那自然是嘴上抹了蜜一般,甜得人都要化掉了。
屋裡有些昏暗,羅姝孃的臉悄悄地紅了。
不由自主地把頭靠向某人的胸前,“子寧真好!”
上輩子吃過得苦頭,加上這輩子的,才換來一個姬子寧啊。
而且不比不知道,今日蘇淮和趙仙芝在列,才更顯得出自家老公的難得來。
特別是羅嫺娘,看到她過得不好,這心裡也就更舒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