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后,在璇璣派的山門里面,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正中央的蒲團上盤坐著的人,正是洛文清的師父,璇璣派掌門玄元子。
“這幫小子倒是會搞事,剛剛折騰出一座劍山來,馬上又弄出這么大的動靜?!迸赃叺囊粋€白發(fā)老道搖頭嘆道。
他嘴里是在抱怨,看他神情,顯然心情不錯。
洛文清能夠看到其中的價值,這場的這些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一年的時間,我們讓一千多個弟子轉(zhuǎn)成了劍修,難道再弄一千人轉(zhuǎn)修蠱術(shù)?”另外一個老道問道。
“蠱術(shù)可以兼修,用不著廢掉原來的功法,這不是問題?!绷_道君在一旁冷冷說道,此刻他在這里的只是一個身外化身,卻和真的人沒什么兩樣。
“問題是哪來那么多趕山鞭?”,剛才那個老道發(fā)出了一聲苦笑:“五百條趕山鞭?。 ?
趕山鞭是上品法器,即便以璇璣派的力量,一下子拿出五百件上品法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連正式弟子都還做不到人手一件上品法器。
“那個叫蘇明成的人資質(zhì)平平,實力也不算很強,但是用這種辦法全力一擊,威力和一般的真君不相上下,想想看,五百名真君同時發(fā)出一擊,那會是什么樣的威力?”玄元子在一旁提醒道。
這話讓眾人心里癢癢。
即便璇璣派這樣的大門派,也只有四百六十余位真君,這里面有三百多人還是仆役出身,空有境界,戰(zhàn)力或許還不如一些真人,更比不上洛文清這樣的頂尖弟子。
如果一件上品法器能夠讓一個真人仆役變成一個偽真君,這樣的買賣絕對做得。
“之前的那五百多個弟子也怪可憐的,我看……還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吧!”老道打起了最早過去的那五百人的主意,那里面還有幾個是他的徒子徒孫。
眾人頓時沉默下來。
天寶州是絕望之地,半年下來,那五百多弟子大多嘗盡了苦頭,早已經(jīng)后悔得不能再后悔了,他們的遭遇也讓其他人感到警醒,已經(jīng)起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這時候給他們一個回來的機會,他們肯定會感恩不盡。
“現(xiàn)在是用人之際,就饒他們一回?!毙訌纳迫缌鳎共皇切能洠瑢嵲谑翘鞂氈蓦x中土太遠,再派五百人過去的話,又要半年?,F(xiàn)在哪里有這么多時間可以浪費?
“就這么定了,那五百人也不能全都召回來,要不然,掌門當(dāng)初給他們的處罰豈不成了兒戲?有賞有罰才是道理,這件事就由羅師弟負責(zé)好了?!绷硪粋€老道同樣也給了掌門一個臺階。
羅道君點了點頭,他已經(jīng)想好了,五百人太多,收四百人也就差不多了,讓另外一百人流落在天寶州,也好讓其他人有所警惕,不至于生出僥幸的念頭。
“接下來就是法器的問題了?!币蝗豪系烙殖蠲伎嗄樒饋?。
“我們需要的是能夠和聚力之法配合,未必一定要趕山鞭?!币粋€渾身上下邋里邋遢的中年修士在一旁說道。
“話是如此,但是能夠和聚力之法配合,至少是上品法器,和趕山鞭有區(qū)別嗎?”剛才那個老道搖了搖頭。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
趕山、裂地這兩件法器經(jīng)過無數(shù)人的改進,已經(jīng)到了近乎于完美的地步,它們的威力不差,制造的材料卻很容易得到,煉制的手法也簡單。璇璣派自己搞的話,弄出來的東西可能威力遠遜,造價還不便宜。
這話說起來太過泄氣。
“我們沒辦法,不代表其他人沒辦法?!蹦莻€邋遢修士一邊挖著耳朵,一邊說道:“這次的事難道還沒讓你們看出來嗎?山門里面的弟子實力雖強,但是腦子多少有點僵化,反倒是外面那些修士,總能琢磨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種人在平時看不出有什么用,但是大亂一起,呵呵……”
“對啊,我們以前招人,看的是修為和戰(zhàn)力,這得改改了。”邊上的老道一拍大腿。
在場的這些人一個個智慧高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義。
“這次就是不錯的機會,把消息放出去,如果有人能夠幫我們解決這個難題的話,必有重酬?!毙恿⒖套龀隽藳Q定。
“天門馬上要開了,所有擅長煉丹和制器的人都會集中到那里去,我們應(yīng)該趁機多招攬一些這方面的人?!卑装l(fā)老道也在一旁插嘴。
聽到老道提起天門,玄元子和羅道君對望了一眼。
“不知道那群小子能不能在天門開啟之前回來?”這位掌門輕嘆了一聲。
“應(yīng)該趕得上,這一次九空山發(fā)難,既是壞事,也是好事,只要他們度過了這道難關(guān),就沒人能阻止他們回中土了?!绷_道君根本沒想過謝小玉他們會敗,他是看著那座劍山建造起來的,雖然他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那座山無形中散發(fā)出的森然之氣,連他都感覺到震懾。
玄元子閉目不答,手里卻不停地掐算著,過了片刻,他突然苦笑道:“恐怕未必那么容易,我總覺得天寶州危機四伏?!?
“師兄算出了些什么?”羅道君連忙問道。
“天機晦澀不明,有太多東西被掩蓋了起來,我只知道回來的路上也不太平。”玄元子嘆道。
“異變發(fā)動在即?”羅道君皺起了眉頭,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應(yīng)該不是?!边@一次玄元子倒是異常肯定:“朱師弟不惜消耗百年壽命算出的那些事,應(yīng)該不會有錯,大變正式開始,至少還有七八年的時間,不過一些小的征兆會一一出現(xiàn)?!?
“唯一的麻煩是九空山?!绷_道君對那幫假道士真和尚早就煩了。
“這件事我會處理?;仡^我會去一趟太虛門,現(xiàn)在天機不顯,誰都不知道這次大劫的起因,很難說,這場大劫會不會是佛道之爭?”玄元子搖頭嘆道,這可不是信口胡言。
眾人頓時沉默下來。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歷次大劫,有的一開始就知道關(guān)鍵所在,比如神道之劫,也有一些并非如此,比如神道大劫之前的道法之爭,最初只是小爭執(zhí),后來愈演愈烈,最終演化成為一場大劫。
“不過,佛門比我們還緊張?!边@位掌門又加了一句。
“誰讓他們那么興旺呢?”羅道君幸災(zāi)樂禍地說道。
之前的兩次大劫,都是道門倒霉。
道法之爭直接導(dǎo)致了道門的分裂。神道大劫更是讓上古道門大派全部滅亡,無數(shù)傳承斷絕。佛門雖然也有波及,卻比道門要好得多。
這萬年來,佛門大興,不只是徹底占據(jù)了婆娑大陸,更是反過來在中土傳教,聲勢還在道門之上。
天地大劫一向都針對最強的勢力,現(xiàn)在佛門聲勢浩大,自然最有可能成為目標(biāo)。
“不過還是得當(dāng)心一些,那幫和尚說不定會禍水東移,像九空山這樣披著道家外衣,內(nèi)地里更接近佛門的門派不在少數(shù),而且這段日子,那些門派都有所異動,這不能不防?!毙又杂邪盐照f動另外幾個頂級道門大派,這便是原因之一。
“說起來,謝小玉也不能算是道門中人,他修練的法門也是佛門一脈,我怕……”羅道君一直都有這方面的顧慮,所以對謝小玉始終不冷不熱。
“這里面肯定有蹊蹺,如果你的擔(dān)憂成立,那么九空山就不應(yīng)該這樣拼命打壓,而是極力拉攏才對,現(xiàn)在他們要置這幾個孩子于死地,絕不是被掃了面子那么簡單,肯定有其他原因?!毙雍苁菬o奈,這事關(guān)佛門,和道門無涉,有因有果,所以佛門中人可能看出了些什么,他卻不行,
“佛門也不是鐵板一塊,里面的水深著呢,這萬年來,佛門確實興旺,卻也埋下了禍根,我有種感覺,現(xiàn)在的佛門和道法之爭前的道門很像?!币粋€始終未曾說話的老人低聲言道。
眾人再一次沉思起來。
玄元子微微地點著頭,他也有那么點感覺。
佛門的教派也不少,不過以前紛爭還不厲害,神道大劫之后就不對了,這萬年來分歧一下子變得很大。
佛門擅長把別人的東西變成自己的東西,神道之法如此強悍,他們當(dāng)然不會放過,佛門將神道之法融入進去之后,創(chuàng)出了大乘佛法。
大乘佛法的普度眾生,救人于苦海,本質(zhì)上就是神道那套東西,只不過,佛門注重來世,而且度人是度往所謂的極樂凈土,也就是掌中佛門,不像神道那樣許諾今世成就,還要建什么地上神國,所以不需要搶占什么資源,更不至于為天所忌。
相對于大乘佛法,以前那套佛門修煉之法,都被稱作為小乘佛法,那才是真正的修煉之道,除了法門不同,和道門中的修士沒什么兩樣。
這萬年來佛門大興,最為興旺的恰是大乘佛法,在中土傳教的同樣也是修大乘佛法的宗派。大乘佛法已經(jīng)從佛門之中的一個分支變成了主流。
玄元子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這確實說得過去,《六如法》和神道沒有一點關(guān)系,就算和佛門有關(guān),那也屬于小乘佛法范疇,九空山的創(chuàng)派始祖師出身于天臺宗,正是大乘佛法一脈?!?
“那么這場約斗怎么辦?”白發(fā)老道問道?!安荒茏屗麄兊贸眩瑢嵲诓恍?,就麻煩羅師弟暗中助那幾個孩子一臂之力,做得干凈一些就是了。”玄元子并不是迂腐之人,相反,他很懂得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