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是我,很驚訝,但很快抿出一絲微笑。我徑直走到她跟前說:“茹雪,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麼?”
“我們邊走邊說吧。”我用手挽著她的胳膊,儘量把心往一起靠,好墊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懷念從前嗎?”
“小時候嗎?”她問,“我有些忘記了,不過我記得一點,那是很快樂,無憂無慮的,人要是能一直那樣生活該多好。”
“想不想回去?”
“回去?”
“是的,並且現在就走。”
“現在?”她很驚訝,“爲什麼這麼急?”
“我們的外婆都老了,況且你有多少年沒見他們了,人一到萬年,尤其對子孫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愛,作爲晚輩,我們不能讓她們在風燭殘年還有無限的遺憾,就算是孝,也應該回去,況且那裡珍藏著我們美好的記憶,還有我們共同的夢。”我想了一下說。
“夢?”她看著我說,“有這麼急嗎?你想告訴我什麼?”
“告訴你應該怎樣生活,怎樣選擇人生,怎樣迎接未來。”
“你做的未必比我好。”
“正因爲如此,所以我們必須回去,落葉還歸根哪!”
“你怎麼了?”茹雪問,“說明你的來由吧,我不想聽故事。”
我放開她,快步走到一棵樹底下,捧起一把黃葉說:“茹雪,你來看看。”
“這些樹葉能說明什麼?”
“你很聰明,你應該明白的。”
“我不明白,小冉,你今天好怪。”
“當我們老了,也像這些樹葉一樣,乾枯了,腐朽了,徐徐地被風吹下來,靜靜地安躺在一個地方,那麼,不論它曾經是如何的茂盛,也不管它曾經是否轟轟烈烈地度過一生,到現在,我們看到的,就是這幅模樣。生活也正是如此,茹雪,你讓張宇生來找我,我知道你的用意,理解你的仁愛與不捨,我知道你人格的高尚,你爲別人做出的讓步,其實是一種退卻,是一種錯誤,更是一種躲避,愛情不是我們手裡的傳遞棒,不可以推來推去,雖然我們心裡很清楚,但我們依然不能因爲對別人的善而捨棄了它,這對雙方都是一種傷害,所以我們應該回去,讓你過過曾經在小南莊度過的生活,讓你的心能夠徹徹底底的迴歸到自然,也理解了這其中的寓意,其實我們本該學的,大自然早就交給了我們,這仁慈和厚重的的土地纔是我們追求智慧的源泉,茹雪,如果願意,我現在就去買票。”
她呆滯地站著,微風拂亂了她的頭髮,黃葉依舊沙沙作響,枯樹上的殘葉在拼命的搖擺,竟想掙脫束縛自由地飄落,遠處的山鐵青著臉,偶有一兩隻小鳥在落葉間簌簌而過。她終於搖了搖頭,坐在了石椅上,像是在沉思,低下頭,頭髮垂下來,顯得很狼狽。看著她這樣子,我突然覺得累,很累很累,像是疲憊不堪地度過了幾千年,像是王昭君一絕黃沙出塞的壯烈。天和地就這樣彼此對峙著,日和月就這樣輪替往復著,而我們也是這樣一如從前般默無聲息地存活著。我已經很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黃葉堆裡,等待著這個思想的女孩。我到底是等到了,茹雪慢慢地站起來說:“小冉,我帶你去個地方,然後我們回去。”
我一下子就高興起來了,嘴角不知覺地泛出了笑容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