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支著下巴想了想,竟有些悲哀的發(fā)現(xiàn),她對於自己的父親沈二老爺?shù)男惺伦黠L(fēng),根本就不瞭解。只知道他不喜插手後宅之事,對於他在朝堂上的作爲(wèi),根本一無所知。
沈二老爺雖沒有堅持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念頭,可對於沈夫人和幾個女兒,基本是從不提及沈府外面的事情。這年頭不知有多少家族的女子一輩子也未能見過外界的天空,自然也不知道世事的變化,這也不是什麼奇聞怪事。
“不管怎麼說,希望大伯能聽得進(jìn)耳,日後不要再重蹈覆轍纔好?!鄙蜃涎試@了一口氣,眼裡一片黯然,“若是稍有一點岔子,我們沈府就是萬劫不復(fù)的下場?!倍艖谚氖纸┰诹税肟罩?,過了一陣才說道:“我和皇上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了,他性情寬厚,心懷博大。記得小時候我們堂兄弟偶爾也有不愉快的時候,他從來不記恨,第二日見了我們時,還是和當(dāng)初一樣親厚,並未因此而生出什麼嫌隙。爹也說過,皇上是仁厚之人...”
說了這麼些,無外乎是想要寬慰自己。沈紫言也不欲因並自己的不寄快鬧得杜懷瑾也跟著沒趣,就笑了笑,“也是,凡事總要向著好的那方想?!痹掚m如此說,心裡也總是壓了一塊大石頭,這事情一日沒有解決嗎,她就一日難以安寧。再說,皇上的仁厚,也要看是在什麼時候......
皇權(quán)之下,人本來的性子本來就會被磨滅的面目全非,自己明白這個道理,人精似的杜懷瑾又如何會不知道口說到底,就是不想自己操心。沈紫言一面爲(wèi)著杜懷瑾的這種庇護(hù)感動,一面又爲(wèi)了這種庇護(hù)擔(dān)憂,匯聚到一起,心中生出一種極爲(wèi)複雜的情愫來。
有人能夠爲(wèi)自己遮風(fēng)擋雨,這幾乎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墒巧蜃涎圆幌氤蔂?wèi)菟絲花,不願依附著杜懷瑾成長,更不願意自己成爲(wèi)他的拖累。就這樣一無所知的享受著杜懷瑾帶來的榮華富貴,沈紫言會問心有愧,也會在內(nèi)心深處,憐惜杜懷瑾的不易。
再者,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沈紫言雖不求在福王府能有多大的地位,可也不願成爲(wèi)那牆角的塵埃,更不願意步上沈夫人的老路,讓誰都覺得她是好氣性,好拿捏的人。成爲(wèi)無知婦人有它的好處,也更多的,卻是弊端。一味的窩在自家門前三分地裡,看著一羣丫鬟你方唱罷我登場,和杜懷瑾相敬如賓,總有一天,走到最後,會發(fā)現(xiàn)二人根本無話可說,剩下的,也就是對彼此僅有的一絲尊敬罷了。這是沈紫言不願意看到的結(jié)局。
她不求別的,只求在福王府有大事發(fā)生時,她不是如二夫人那樣,永遠(yuǎn)被排除在外的人。
杜懷瑾見她不說話,眼角餘光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忽的一把將她攔腰抱住,然後站了起來。突如其來的舉動令沈紫言迅速回過神來,發(fā)出低低的一聲驚呼,“你做什麼?”杜懷瑾賊兮兮的笑,“當(dāng)然是就寢了?!鄙蜃涎员凰麛r腰抱住,感覺他隨時有可能會鬆手,忙死死抓住了他的衣柚,瞪了他一眼,“你就沒個消停?!辈虐察o了一會,就開始動手動腳了。
“難道娘子不喜歡爲(wèi)夫如此麼?”杜懷瑾這一刻還笑得如沐春風(fēng),下一刻就正色說道:“既然娘子不喜歡,那爲(wèi)夫只好鬆手了?!闭f著,就慢慢鬆開了手指,沈紫言的身子隨之下滑,眼看著就要四腳朝天,沈紫言急急忙忙用雙手將他的衣柚攥得更緊了些,而他的外袍在沈紫言拉扯之下,露出了大半邊肩膀。
沈紫言頓時有些急了,怒道:“杜懷瑾!”杜懷瑾頗爲(wèi)受用的應(yīng)了一聲,大笑著又將她抱緊,又開始盅惑她,“再叫一聲?”沈紫言簡直羞憤欲死,這杜懷瑾簡直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來插科打詳,自己大病初癒,哪裡是他的對手,緊閉著嘴,不再做聲。
杜懷瑾看著她的臉色,笑得更是歡快,一路上抱著她去了淨(jìng)房,“我們先洗漱洗漱再睡覺。”也不顧周遭丫鬟的注視,旁若無人的一腳踹開了淨(jìng)房的門。沈紫言初時還將臉埋在他胸口,耳根子發(fā)燙,幾乎不敢去看衆(zhòng)人的臉色,現(xiàn)在入了淨(jìng)房,知道惟剩下他們二人,就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以泄憤。
她力氣極小,在杜懷懂如銅牆鐵壁的胳膊上抓了一把,不過是撓癢癢一般,杜懷瑾哪裡會覺得疼痛,反而微挑了眉頭,“好狠的心......”沈紫言見著他戲謔的神色,氣不過,立時又在他胳膊上重重的擰了幾下,這才覺得解氣,住嘴了。
杜懷瑾哭喪著臉,“爲(wèi)夫細(xì)皮嫩肉的,經(jīng)不起你下這麼重的手,痛死了......”說著,眉宇間已經(jīng)有了幾分痛楚之色。他的口氣和受了委屈的三歲頑童一般,讓沈紫言聽著心頭軟了,一擡頭看著杜懷崖滿臉的吃痛,更是心虛,然而還是硬著頭皮辯駁:“你要是肯老實些,我哪裡會如此。”
杜懷瑾慣會見縫插針的人,見著她神色間有了幾分心虛,立刻順桿往上爬,竟開始要無賴,“你看看,你看看,都淤青了?!备糁窈竦囊铝?,沈紫言哪裡看得見他胳膊是否真的淤青了,但自己動手到底是不對,只得艱難的啓齒:“是我不對?!?
“那你得好好補(bǔ)償我?!倍艖谚壑杏幸婚W而過的促狹之意,大有得了便宜就賣乖的架勢,“這淤青只怕得好久才能消呢,我胳膊痛得沒法擡了?!鄙蜃涎越蛔∠霌犷~,杜懷瑾雖然是福王府這樣的富貴鄉(xiāng)里長大的,或許是細(xì)皮嫩肉,金貴了些,可自己下手也留了幾分餘力,不過是夫妻之間的玩笑,哪裡真會下狠手。杜懷懂這廝,分明就是看著自己一時心軟,得寸進(jìn)尺了。
再說,杜懷瑾從小習(xí)武,摸爬滾打不知多少回,哪裡會在意這麼點小痛楚!
沈紫言就覺得杜懷瑾這人萬萬不能縱容,不然他一定會乘勝追擊,讓你丟盔卸甲,被他算計了還不自知。對待杜懷懂這種油頭,就應(yīng)該時時刻刻保持警惕,不可掉以輕心,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入他的陷阱了!
想到此處,臉色微冷,撇了撇嘴,“你若是不能擡,那你還抱著我作甚?!倍艖谚娝嚼u還是心虛的模樣,這一瞬之間的功夫就開始發(fā)難,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抱著沈紫言走到了浴桶便,“這不是想要服侍娘子沐浴麼?!?
沈紫言大感窘迫,慌忙就想從他懷裡掙脫下地,自然是無濟(jì)於事的。杜懷瑾將她緊緊攬住,哧味的笑,“娘子休要心急,待爲(wèi)夫先去打水?!币膊淮蜃涎哉f話,就輕輕將她放在了浴桶中,然後開始一瓢一瓢的去打水。
沈紫言看著他裝腔作勢的模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是說胳膊痛得擡不起來嗎?”杜懷瑾挽著衣袖,笑嘻嘻的回頭看她,“這不是要服侍娘子嗎,胳膊也就不覺得痛了?!笨偠灾?,什麼事兒,杜懷瑾都能找出理由和藉口來,哪怕根本就是站不住腳的藉口。
不過杜懷崖倒是細(xì)心,小心的用手試了好幾次水溫,纔開始拎著水桶慢悠悠的往浴桶裡倒水,沈紫言渾身上下被他淋得沒有一處乾爽之處,水淋淋的站在浴桶裡,氣急敗壞的吼道:“杜懷瑾,你......”話未說完,又是一大面溫水澆到了她的頭頂。
這下沈紫言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看著自己溼漉漉的桃紅刻絲小、襖,再看看杜懷瑾那一臉正色,咬了咬牙,怒極反笑,“你總不能讓我披著這一身衣裳沐浴吧?!毖韵轮庾匀皇巧隙艖谚缘纫坏?。
杜懷瑾卻渾然未聞一般,淋頭又潑了一桶水,眼看著浴桶裡的水
幾乎快要漫出來,才放下水桶,優(yōu)哉遊哉的走了過去,彎腰趴在浴桶上,和沈紫言對視著,嘴角微勾,“娘子,要不要爲(wèi)夫代勞?”一面說著話,一面就伸手去解她透溼的衣裳。
白暫的手被沈紫言一把拍開,沒好氣的說道:“我自己來?!倍艖谚徽2徽5目粗ξ纳斐鍪种冈谠⊥斑吘壣袭嬋?,頗有興味的看著她如何行事。沈紫言雙手放在衣帶處,對面就是杜懷瑾明亮的雙眸,總覺得有些尷尬,強(qiáng)笑道:“你能不能轉(zhuǎn)過去?”
杜懷瑾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忽的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一番。沈紫言只覺得在他這種灼灼的目光注視下,自己有些無所遁形,眼看著他眉梢微挑,眼裡滿是興味,只恨不得找一處地洞鑽下去纔好。
杜懷瑾暢然大笑,想到她穿著這麼一身溼衣裳站在那裡,唯恐凍著她,忙轉(zhuǎn)身去生地龍,“我不看就是了?!鄙蜃涎运土艘豢跉?,七手八腳的將衣衫連拉帶扯的褪下,立刻就靠在了浴桶璧上,溫暖的水晃動著,讓她覺得分外舒適。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可算是能這樣好生沐浴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