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擅自離崗???.”看著車上下來的小綿,季佳追在屁股後面譴責。
“造成損失了嗎?”小綿悠悠的,腳下的步子沒停。
“啊…….這倒是沒有……”
“那不就沒事?.”
“可作爲老闆,我也得制定個懲罰措施什麼的?!奔炯迅F追不捨。
“什麼?”
“比如晚飯自備!.”
小綿頓住,“你的意思是不管吃飯了?.”
“懲罰嘛…….懲罰……”
“…….”一輛黑色的官方用車在路邊停下,小綿嘆息,“得!晚上的飯有著落了。”
小李一路小跑的過來,忌憚的站在小綿兩米開外的距離,雙手在前,恭敬客氣,“大小姐,市長我讓來接您回家吃飯。”
眼神搜尋著小綿臉上任何的微妙變化。
小綿想著這速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快,目光放遠就看見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趁著夜幕,車裡的火光一閃一滅。
“走吧!”
小綿的爽快,小綿走出去老遠,小李還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忙奔跑著上前去開了車門。
季佳有點摸不著門,這角色變化的太快,她跟不上…….起先是什麼得罪金主的,現在怎麼又成大小姐了?
原來只知道她是不一般,現在知道是金絲雀了…….那還跟她爭一口飯吃?.
上了車看車身後跟著的車和人,突然有點後悔…….可當看見桑宅裡端坐在客廳的秦冥,更加的後悔。
這是那日薄宅宴客後第一次見面,小綿臉上的表情不自然。
而秦冥看見突然出現的小綿又驚又喜。
“還不進來?傻愣在那幹嘛?”
桑明泉從廚房出來,身上穿著韓式碎花圍裙讓小綿一愣。
這樣悉率平常的語氣,讓小綿有一絲錯覺,他們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彼此喜歡,相親相愛的父女,而不是幾天前還在這間屋子裡被破口大罵的敵人。
“叫我來有什麼事?”弱弱的聲音質問,卻沒了平日的利爪,聽起來很不自然。
“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一家人好好的吃頓飯…….”桑明泉的話語理所應當又自然,招呼秦冥,“來,過來幫忙端菜。”
秦冥起身去幫忙,留下還愣在客廳的小綿。
一家人秦冥已經被他列爲了一家人。
今天的氣氛有點不一樣,沒有煙硝,到處是和平的景象,和樂的談話,愉快的玩笑,收起各自所有的鋒芒,廚房裡飄出來的菜香,小綿從來不知道桑名泉會做飯,那是在她母親那裡學來的?還是當上市長後必須的配備之一?這些她都不得而知。
低低的交談,穿過厚的門板,夕陽的餘光照進來灑在她面前的地板上,蒸騰著細小的微塵顆粒都在空中懸浮飄逸,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她搖搖頭…….想讓自己清醒。
這長久以來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夢?
是在薄弈城之前更早的夢?
他們從來都沒有失去彼此…….
這樣的假想讓小綿很難受,她知道每次夢醒後更大的空虛寂寞,那她苦苦掙扎的與孤寂和桑明泉抗爭的這些年又是爲了什麼?茫然巨大的包裹起來,吞噬了她。
直到菜都上了桌,小綿茫然的落座,桑文佩不自然卻友好的跟她打招呼,呂敏月的出現,小綿麻痹的心得以復甦,白日夢從來都不是好過的,坐在餐桌前收拾好情緒。
“今天的事,我都聽文佩說了……..那天是爸爸錯怪你了?!鄙Ce杯,先說出這樣的話。
小綿低頭笑笑,那天桑明泉的厲聲和冷麪更加讓人心寒了,收拾錯誤的方式還真是輕易啊。
“…….我沒做錯,你們當然需要向我道歉,但我沒必要原諒,這場戲裡我始終是個配角,被拉進來配合演你們想要的戲份,那天是可恥的蕩婦,今天是可愛的天使.”
別指望她會高風亮節的說沒關係,有誰的心被狠狠的踐踏之後,還會揚起臉來高興的裝作不在意?
桑名泉的端著酒杯的手沒有放下,桌子上的氣氛有點尷尬,桑文佩站出來打了圓場,“不管怎麼說,今天的事還是謝謝你……..不然我也不會醒悟。”雖然帶著笑,說下去,眼圈還是紅紅的。
“那就以後請把你看人的眼光擦亮點?!毙【d獨自把面前的一杯酒乾了,入喉的乾澀令她作惡。
桑名泉終於把手上的那杯酒放至嘴邊,一飲而盡。
呂敏月的臉色始終不好看,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下,張了張嘴,艱難的開口。
“那天…….那天……是我,對不起…….不該打你…….我…….”
“我說過你欠我一條命!”小綿把呂敏月還未說完的話截住,道歉有用的話,就能隨便的躋身上位當小三了?
呂敏月的身子一僵,眼裡流出駭人的光。
“好不容易好好在一起吃頓飯,都不要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桑名泉適時的打住這種詭異的氣氛。
“沒想到伯父的廚藝這麼好,只是這碗湯就把我的胃收買了。”一直沉默的秦冥開口,打破小小的沉默,一來是他們的家事,他沒立場參與,另一方面她覺得小綿是可憐的如果發泄能讓她好過。
“哦?.秦冥喜歡,那就多喝一點?!鄙C奸_眼笑,已經不再年輕的年紀,頭髮有些花白,笑起來眼角眉心的皺紋很深。
小綿低頭只吃碗裡的米飯,她注意到他們之間已經不再用“桑市長”“秦總”稱呼,而是“伯父”和“秦冥”……..這讓她開始反感。
幾根看起來鮮嫩可口的綠色蔬菜覆蓋在小綿碗裡的白米上,筷子的主人正站起身,彎腰探過大半個桌面來,看著小綿的眼睛,“怎麼只吃飯,不吃菜?”
一桌子的人都因爲秦冥的突然舉動震住了,而秦冥已經坐回去紳士的吃飯。桑名泉的笑意深起來。
“什麼時候有時間去秦老總的門下拜訪一下?!鄙C唤浶牡恼f。
飯桌間的一句,在小綿和秦冥心裡都起了波瀾。
“家父倒是常說要來拜見您!”秦冥客氣的迴應。
這一來一往間,小綿戳在米中的筷子始終沒動,綠色的蔬菜蓋在白色的米粒上,像憑空支起的屏障,看著人心煩。
自作多情,他還太嫩了
當著所有人的面,小綿把那幾片綠葉扒拉出來,“我不喜歡吃青菜?!?
桑名泉的臉色有點難看,“…….怎麼這麼大人了還挑食?”
小綿擡起頭,對上桑名泉略帶嗔怒的臉,莞爾一笑,“也許是隨您?.”俏皮的眨眨眼,這一桌子的人才反應過來看見桑名泉的碗裡也只有白米。
秦冥笑了,彎起來的雙眼很好看,“這是不是代表純粹專一?”似乎對她的幼稚舉動不在意,笑著打趣。
桑名泉很欣賞秦冥的氣度,“聽說你從薄家搬出來了?”這句話是說給秦冥聽的。
秦冥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不動聲色的看小綿的臉色。
小綿的臉立刻垮下來,是諷刺還是看笑話?覺得自己技高一籌了還是贏了?宴客會場憤然離開的身影和現在這副怡然自得的嘴臉對應起來讓人噁心。
“住哪兒是我的自由!”小綿不善的口氣。
“只要不住在薄家就好?!鄙CD而語重心長,“女孩子總歸要有女孩的樣子,你回家住還是繼續在外面,也總得找點像樣點的朋友,秦冥這孩子我看著不錯,爲人和善,不用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
含沙射影的意思,小綿大概聽明白了。
扔下她們不聞不問的那些年,現在倒是語重心長起來了,先是吃飯,再是道歉,一連串的煙霧彈之後,還是拐到正題上來了,秦冥…….又是秦冥…….秦冥你未免太信得過桑明泉。
她承認他那天成功的戳痛了她的內心,但她習慣了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別說喜歡…….那種完全不切實際的事。
她踏上尋親路的時候,他正在健康的家庭裡學習生活;她被迫接受面前突變的這一切的時候,他說不定正在享受度假村的美好時光;她見血的時候,他說不定正在看人生的第一張情書……..
南轅北轍的兩個人,說喜歡未免是那層看不清,不是自己世界,完全看不懂的朦朧吸引著。
她是黑色,只有被更黑包裹著才能融合。
而秦冥是白的。
他們不適合,連笑起來的樣子都是不一樣的,看見他的滿面笑臉,就看見自己的陰霾滿天,這明顯的對比…….呵…….他根本不懂。
他不曾看見,她在絕望的深淵裡兜兜轉轉,看不到來路,找不到歸路的樣子。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要是今天抓姦的事換來的,那太他媽的不值了。
站起來一推面前的飯碗,“要是請吃飯,我想我已經飽了。”
看著這沒規矩的舉動,桑名泉又忍不住了,他的話還沒說完,今天的飯桌上還有客人,她就那樣堂而皇之的走了…….
秦冥站起來,示意桑名泉安心,“放心,伯父,我送她回去?!?
起身就追出去。
外面新鮮的空氣涌過來,舒緩了不少。
老遠就看見一明一暗的火光,小綿的步子緩下來,揹著路燈的光立在車身旁,挺拔的身姿,投下來的影子完全是濃黑的,因爲背光,看不清表情,只剩指尖的一點明暗的火光,顯得他憂心忡忡。
他像黑暗中的鋯石,幽暗的光吸引著你靠近,他不是天使,他是惡魔。
“小綿…….等一等……”
小綿轉身,就看到秦冥追過來,帶著一身春光。
然他的眼神暗下去,看著前方,小綿看過去,薄弈城深鎖的目光探過來,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