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紅梅閣裡辨分明
“五弟,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和蘇州城裡的幾位大掌櫃去飲酒!”
俞國寧有些得意地看著俞國振,這段時間,老五可是搶足了風(fēng)頭,他們兄弟兩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其實有些不大服氣,覺得老五做得到的事情,自己也能做到。
因此來這蘇州之後,他們便下定決心要做事情,雖然纔是短短兩天,可還真給他們拉上了門路,與蘇州的一位大綢緞莊的掌櫃結(jié)識了。
“兩位兄長果然厲害?!庇釃駥@種飲酒沒有興趣:“不過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了結(jié),我們要準(zhǔn)備回去,在南京還要停一下。”
“什麼,就回去?早知道我就不那麼急著辦事,這蘇州城還沒好好逛一遍呢!”
“就是就是,五弟……咦,她是誰?”
這兄弟倆正要想方設(shè)法在蘇州城中多賴幾天,突然間看到跟在俞國振身後的柳如是,俞國寧驚訝地問道。
“哦,友人託我送到南京的一位姑娘。”俞國振道。
“奴見過兩位公子。”柳如是雖然覺得這兩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帶著濃濃的鄉(xiāng)下村氣,可看著俞國振的面子,還是上前行了禮。
她身材雖然不高,卻嬌俏可愛,特別是黛眉皓目,看上去還帶著幾分童稚。俞國寧俞國安對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老五,你原來還有這一手……我們兩個當(dāng)哥哥的甘拜下風(fēng)?。 ?
這兩人就是輕浮了一些,倒沒有什麼惡意,俞國振笑道:“兩位兄長只是沒有施展的機會,若是有機會,自然比小弟我強?!?
“那是自然的,不過老五,今天中午的酒席,我們總得赴約,免得人家說我們俞家不講信用?!?
俞國振微笑起來,問了問俞國寧與俞國安與那位大掌櫃結(jié)識的情形,又問了一下他們約定的地方,然後道:“既然二位兄長與他們有約,那麼我們就提前去吧?!?
“咦,時間還早?。俊庇釃搀@訝地道。
“沒事,早點去,也可以顯示我們的誠意?!?
柳如是在背後看著俞國振,心中很是好奇,雖然和俞國振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她隱約覺得,俞國振並不只是爲(wèi)了去見那位大掌櫃。
他們一行來到約好的醉仙樓前,此時離中午還有大半個時辰,進來之後,不等俞國寧兄弟兩個開口,俞國振搶先道:“你們這樓上可以雅間?”
這醉仙樓是一座大酒樓,遠遠地可以望見虎丘塔,因此客人並不少。聽得俞國振問,夥計立刻堆著笑道:“有,有,我們這有雅間……”
他如數(shù)家珍一連報了六間雅間的名字,俞國振讓他帶路上了樓,看到與那位大掌櫃約定的“牡丹閣”邊上還有“紅梅閣”,便指著道:“我們在這裡小飲,沒有事情,勿來打擾。”
小二自然理會,又問了是否要歌女評彈助興,都被俞國振拒絕了。
這個時候,俞國寧與俞國安意識到有些不對了,他們面面相覷:“老五,你這樣是何意?”
“與二位兄長看一齣戲,稍安勿躁?!庇釃裾泻袅缡亲聛恚骸叭缡枪媚镎堊?,如果不介意的話,如是姑娘可願爲(wèi)我們唱上兩曲?”
柳如是微微一笑,雖然不知道俞國振究竟準(zhǔn)備做什麼,不過她還是應(yīng)聲唱了兩首小曲,都是時令的曲子,她又壓低了聲音,因此唱得並不怎麼出彩。俞國寧與俞國安哪裡有心情聽這個,心裡象是有小貓在抓一樣,癢癢得難受。
不過他們出來之前得了俞宜勤的交待,什麼事情都要聽俞國振的,而且跟來的家僕也只有高不胖與高二柱,所以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有忍著。
這酒樓的生意不錯,不時有酒客上來,大約等了半個時辰,俞家兄弟終於聽到了他們有些熟悉的聲音。
“是這牡丹閣吧?”
“正是這裡,和那兩個皖人約好的就是這,嘿嘿,他們聽得說在這請他們飲酒聽曲,立刻就答應(yīng)了?!?
“兩個皖地鄉(xiāng)巴佬兒,也來咱們蘇州府,不過這兩個鄉(xiāng)下蠢人手底倒是寬裕,我見到他們出手豪綽,莫非是巢湖裡的水賊,所以銀錢來得容易?”
話說到這裡,俞國寧與俞國安已經(jīng)勃然變色,他們起初對俞國振可是拼命吹噓,蘇州府的掌櫃對他們是多麼的客氣有禮,可現(xiàn)在背後卻罵他們鄉(xiāng)巴佬兒、蠢人,甚至誣衊他們是水賊!
俞國振向他二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忍一下。才過一會兒,外頭又傳來那夥人的話語,一人道:“諸位兄弟可都記住了,過會兒要將那兩個蠢小子的底褲都要贏來!”
“查大哥只管放心,咱們又不是第一次下套兒套這傻子?!?
酒樓裡所謂的雅間,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因此他們在這邊聽得雖然不是十分真切,可只要靜下心去聽,還是能分清他們在說什麼。這個時候,用不著俞國振說明,國寧與國安已經(jīng)知道,他們二人錢財露白,遇著了一夥騙子了。
“這時間就要到了,諸位兄弟別說了,當(dāng)心那兩蠢小子聽著。”
“咱們提前了半個時辰來,他們哪裡有這麼快,其實這兩蠢小子細皮嫩肉的,讓他們欠下賭債之後,還可以賣了給大戶人家當(dāng)孿童……”
“那可得先給老子享用一番,嘿嘿……”
“呸,有老孃在這裡,你們還提那些,當(dāng)老孃是做什麼,那兩個小兔兒相公,哪裡比老孃好了……”
裡面有男有女,聽到那女子都出言相辱,脾氣暴躁些的俞國安再也忍奈不住,一腳便踹在隔開雙方的牆上。
“咚”的一聲響,隔壁的聲音倒是安靜下來了。
柳如是看著俞國振,眼中交織著驚訝和敬佩,整個過程她是看在眼中的,俞國振與兩位堂兄會合,聽兩位堂兄吹噓,然後再帶著他們來到這裡,等待騙子們自現(xiàn)形跡。她年紀(jì)雖然不大,心氣卻不少,早就立志要跟從一位大才子大英雄,現(xiàn)在細想,俞國振雖然不是什麼大才子,但他的眼光手段,豈不是英雄才有的?
這個念頭一浮出來,柳如是粉頰微微有些紅暈,莫非自己遍尋英雄而英雄不見,到頭來身邊這少年纔是英雄?
她正發(fā)呆癡想,突然間雅間包廂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哪來的狗雜碎,敢打擾大爺喝酒?”
闖進來的是一個潑皮漢子,敞著衣襟,露出毛乎乎的胸膛,一進來就破口大罵。柳如是嚇得小臉慘白,剛剛泛起的紅暈就沒有了,這讓正在看著她的俞國振心中大怒。
雖然還年紀(jì)尚小,但現(xiàn)在柳如是已經(jīng)是個小美人,欣賞美麗的女孩子,是每個正常男人的愛好,可現(xiàn)在這愛好被人破壞了。
“方纔是哪個狗雜碎踢的牆?”那潑皮漢子怒喝道。
俞國安俞國寧只是鄉(xiāng)下的普通少年,剛纔俞國安是一時激憤踢了一腳,現(xiàn)在卻慌了,所謂人離鄉(xiāng)賤,這可不是無爲(wèi)襄安,而是蘇州府!
因此兩人嚇得臉色慘白,而且許久沒有恢復(fù)過來,反而還不如柳如是這小姑娘。柳如是在最初驚駭之後,便想起張溥曾經(jīng)說過,俞國振可是曾經(jīng)手刃過水賊的,應(yīng)該不會怕這樣的地痞無賴。
俞國振坐在酒桌上紋絲不動,只是說了一個字:“打!”
高不胖這黑瘦的漢子應(yīng)聲過去,只是一把,就將那潑皮手?jǐn)Q了過去,跪倒在地上。那潑皮手臂上痛得要命,嘴裡倒還強著:“大哥,老三,快來,快來!”
高不胖看了俞國振一眼,見俞國振點頭,他嘴角浮起一絲獰知,手上加了一點力氣,“喀”的一聲,那潑皮的手臂就被卸了下來。
他原本在西北販馬就有一副好身手,這三年來跟著俞國振,又學(xué)習(xí)了一些擒拿術(shù)與關(guān)節(jié)術(shù),對於如何讓敵人失去戰(zhàn)鬥力是極精通的。那潑皮的氣力其實比他大,可落到他手中卻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聽到那潑皮的叫聲,隔壁包廂裡的人早就衝了出來,這時恰好到了門口,高不胖伸手一勾,那潑皮被拉起來,撞向進門的諸人,但進門爲(wèi)首的身手也很敏捷,將那潑皮一把抱住。
“大哥,我的胳膊,我的胳膊!”那潑皮大叫道。
“何方狗賊,竟然敢……???”
被稱爲(wèi)大哥的人驚怒交加,正要喝罵,一眼卻看到了俞家兄弟,臉色頓時變了,到嘴的話語也被堵住。
不過象他們這樣的騙子,被人揭穿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而且蘇州此時民風(fēng)好奢華好爭鬥,他也不怕見官,因此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這些皖人,莫非要學(xué)猛龍過江,來我們蘇州府惹事生非?”
“你們拐騙不成,就準(zhǔn)備明搶?”俞國振笑瞇瞇地說道:“何不來試試?”
那大哥與俞國振目光相對,原本他覺得這少年也只不過是鄉(xiāng)下土財主的兒子,可這一對視,他心中頓時凜然,這少年臉上帶笑,眼中卻是冰冷,那目光彷彿是在看一個死人!
“哼,今天之事,必不算完?!蹦谴蟾缭倏戳艘谎墼陂T左右兩邊站著的高不胖與高二柱,這父子兩也是手頭上有幾條人命的,目光裡也有按捺不住的殺意,他是個激靈的,拉著斷臂的潑皮,緩緩向外退了去。
“大哥,就這樣算了?”他們一夥向著樓下行去,那潑皮忍著臂痛道。
“這夥人有功夫,我們?nèi)松?,勝不過他們,而且,他們手底下是見過血的?!蹦谴蟾鐗旱土寺曇簦骸霸撍赖?,倒沒曾料想那兩個鄉(xiāng)下蠢貨身邊有這樣的人物,先回去再說!”————————無節(jié)操分割線————————(這周的衝新榜看來失敗啦,不過不灰心,還有下週,下週、下下週是衝榜的最後兩週,在這提前預(yù)訂點擊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