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入進來的,就是拿下萊州城之后,招收的那一批新兵,他們已經訓練了兩個月,雖然還沒有打到預定的三個月訓練時間,但基本的作戰能力已經具備了,完全可以通過實戰來提升戰力。
他們被分開編入各個什下面,由老兵帶新兵的方式,確保作戰期間能夠穩定發揮,不至于捅婁子。
而東江鎮的那些兵馬,基本都見識過天策軍的強大火力,有不少還參與過對鐵山,義州等地韃子的進攻,對于天策軍的勢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再加上天策軍的待遇,他們對于整編也都順利接受了。
孔有德也知道,這里面肯定有一些韃子的探子,或是心向韃子,亦或是心向朝廷的人,但都無關緊要,這一次行動在抵達目的地之前,都是絕對保密的,
艦隊出海之后,他們就算想要告密,也沒有機會離開艦隊。
經過兩天半的航行,船隊終于快要達到了這里,距離山海關不到一百里的區域,過程還算順利,沒有遭遇天津水師,想來他們現在也沒那個膽量出來巡邏。
預計再有三個時辰,船隊就能抵達山海關海域了,到時候天也差不多亮了,立時就能發動攻擊。
按照孔有德計劃,攻擊部隊一共分為四部分,除了去攻擊碣石堡的分艦隊,還有手頭進攻山海關的主力艦隊,另外還有兩支分艦隊,分別攻擊撫寧,昌黎和覺華島。
撫寧和昌黎位于山海關西面,是入關之后的兩座大城,分別距離山海關四十里和六十里,兩城之間也有高山阻攔,可以說是山海關的兩個西部門戶。
崇禎三年初,兩個月前入寇的皇太極攻打京城不下,便轉為從背后進攻山海關,到了二月份遵化、灤州、永平、遷安等城池已經被韃子拿下,但是在撫寧吃了虧。
當時駐守撫寧的是兵部郎中史可法,撫寧城防守嚴備,沒讓韃子找到機會,攻打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不得已只能繞道兩城,直接進攻山海關。
但因為撫寧和昌黎卡著交通要到,皇太極需要時刻防備被這兩座城池的明軍出城偷襲,盡管明軍野戰能力不行,但如果沒做防備,他們突然出城,很容易打亂陣腳。
所以皇太極沒辦法放開手腳,動用大量兵力監視兩城,而山海關方面的防備也很嚴密,所以就導致進攻山海關的行動也宣告失敗。
于是皇太極發狠,準備先啃下昌黎和撫寧再說,回頭再猛攻山海關。
但缺乏足夠的攻堅武器,以及史可法的坐鎮,明軍第一次防御成功后信心大增,使得皇太極的攻擊行動再度失敗,加上阿敏丟掉了永平,遷安等城池,皇太極只得撤軍,帶著掠奪錢財,百姓的牲口出關了。
所以昌黎和撫寧,必須要拿下,這樣就能有效的阻擋明軍從關內的增援,就算攻擊山海關的戰斗不順利,也能暫時把明軍擋在這兩座城西面,爭取更多的時間。
而覺華島,則是渤海北部較大的一個島嶼,這里有關寧軍的軍事基地,也有少量小型戰船,能夠有效地為寧遠提供防護。
作為關寧防線中段最為重要城池,寧遠的戰略價值非同凡響,天啟六年的寧遠之戰,天啟七年的寧錦之戰,袁崇煥就是靠著死守寧遠城,利用堅固的城墻和強大的火炮為依托,最終擊退了來犯的努爾哈赤大軍。
這一場戰斗,明軍的損失也不小,比如當初寧遠防御強努爾哈赤攻打不下,就選擇渡海攻擊覺華島。
時值隆冬,海面結冰,無險可守,明將姚撫民等率領官兵鑿開一道長達15里的冰濠,努爾哈赤派遣騎兵進攻覺華島,明軍由于“鑿冰寒苦,既無盔甲、兵械,又系水手,不能耐戰,且以寡不敵眾”,最后全員戰死,韃子攻下覺華島。
隨后島上一萬余軍民百姓,被屠戮一空,儲存的數萬石糧草被略多。
而且,港口內停泊一百多艘大小戰船,也就是關寧軍水師的主力戰船,被海冰封凍在港口內,都被焚毀一空,自此之后,關寧軍的水師規模一直很小,跟天津,登州,東江三支水師規模沒得比。
直到毛文龍率軍突襲永寧,后方受到威脅,努爾哈赤才被迫撤軍。
但相比于這些損失,意義還是很重大的,不是說這場戰斗殺傷了多少韃子,而是這場戰斗的勝利,是韃子第一次大戰遭遇慘敗,戰無不勝的神話破滅,讓其余明軍也有了與之一戰的信心,不至于聽到韃子來襲就聞風而逃。
盡管圓嘟嘟確實有些本事,但仍舊比不上他吹牛皮的本事,一番‘五年平遼’吹下來,直接就把年輕的崇禎皇帝,給忽悠的不知南北了,直接把他從五品的寧前兵備道,提拔到了二品的薊遼督師,然后圓嘟嘟一番神操作,把皇太極給平到北京城了。
對于拿下覺華島和昌黎,撫寧,孔有德還是很有信心的,覺華島自不必說,天策軍水師在渤海內無敵手,對付一個海島更不在話下。
而撫寧和昌黎,地處山海關以內,這個時候斷然不會料到會有人進攻,自然也不會提前有所準備,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天策軍攻陷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要看山海關戰場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拿下山海關所做的輔助工作。
而此時,山海關總兵府。
山海關總兵馬世龍,被手下從睡夢中喊醒,雖然現在睡意正濃,但他知道肯定出了大事,小事用不著他來處理,于是簡單穿戴一下,便打開房門。
來人是他的一個親兵,看他出來就連忙說道“將軍,出大事了,韃子打過來了!”
“什么?韃子,有多少人,從什么地方來的,現在到哪了?”
雖然很震驚,但馬世龍還是保持鎮定,詢問了現在的情況。
“韃子是從海上來的,乘坐戰船攻擊了碣石堡,這消息是碣石堡的守將鄭興派人送來的,而且澄海城那邊還聽到了一陣密集的火炮轟鳴聲,應該錯不了!”
聽到這,馬世龍稍微鎮定了一些,還以為韃子鑿穿了寧錦防線,從陸地上打到山海關城下呢,搞了半天是韃子偷襲了碣石堡,看樣子來的兵馬并不多。
“送信的人呢,把他帶過來!”
“李四參見總兵大人!大人,韃子打過來了,再不發兵增援,可能碣石堡就不保啊!”
“說說具體情況!”
這個李四便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事發的經過,包括從看到海面有船,給鄭興報信,一直到韃子開始炮擊,李四受命出城,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當聽到韃子只來了三艘船,馬世龍頓時破口大罵“媽的,區區五六百韃子,還沒交戰他鄭興就來求援?他手底下六百多人都是豬不成?”
馬世龍還以為來了多少韃子呢,區區三條船,一艘一號,兩艘二號福船,除開水兵之外撐死也就帶五六百人,居然都把他鄭興嚇到這個地步。
李四連忙辯解道,免得降罪到自己老大頭上“可是大人,韃子有紅衣大炮啊,而且還不少,以我們的兵力,很難擋住啊。”
“回去告訴鄭興,現在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讓他堅守到天亮,援兵就來了,倘若他臨陣拖到,定斬不饒!”
“可是大人……”
馬世龍怒斥道“可是什么?軍令如山,豈容你討價還價?撐不到天亮,讓他鄭興提頭來見。”
“屬下遵命!”
李四走后,馬世龍又對著親兵訓斥了一頓,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搞得這么慌慌張張的。
對于他來說,這還真不算什么大事兒。
他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而且資歷雄厚,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擔任山海關總兵。
馬世龍并非是土生土長的遼東人,而是寧夏衛的軍戶,世襲的百戶,通過武舉升任寧守備,然后在與關外蒙古人的作戰中獲得戰功,晉升為宣府游擊。
又歷任永平副總兵,前軍都督府僉事,三屯營總兵。
天啟二年,隨內閣大學士、兵部尚書孫承宗出鎮遼東,推薦馬世龍隨行,擔任山海官總兵,協助自己鎮守遼東,共建大功而加右都督銜。
但到了天啟五年,馬世龍誤信自后金逃歸的“降虜生員”劉伯鏹的話,派寧遠副將魯之甲為主將,參將李承先為前鋒率領4個營,共計七千戰兵,從大凌河城出發襲擊耀州。
當時耀州的韃子守將,正是當今的奴酋黃太吉,當時他還還只是四貝勒之一,手頭兵力也就五百多人,看起來是萬無一失的行動,但卻因為登萊巡撫袁可立的離任除了岔子。
進攻耀州,就需要渡過三岔河,這條河寬度最窄的地方也有一百丈,大部分寬度都在一里以上,渡河難度很大,所以需要水師的協助才能渡河。
原本馬世龍的老大,也就是薊遼督師孫承宗,和登萊巡撫袁可立關系非常不錯,關寧軍配合登州水師,發動了幾次效果相當不錯的大規模進攻,取得了不少戰果。
當時袁可立跟崇禎元年反正歸明的劉興祚取得聯系,知道他當時就有反正的意圖,通過他來獲取了大量關于韃子軍力調動的情報,在這樣的情況下,登州水師和關寧軍配合,連續攻克已經被韃子占據的金州衛,復州衛,蓋州衛,旅順口,望海堡,永寧堡,紅嘴堡等多個戰略要地。
收復了遼南大部分地區,加上已成氣候的東江鎮,使登萊、旅順、皮島、石城、寬叆等地連為一條弧線,對后金形成了一道新的屏障和包圍圈,不但解除了后金對山東半島的軍事威脅,也令明朝千里海疆重新得到鞏固,形成了對后金的海上軍事封鎖,加重了后金占領區內戰略物資的緊張狀況。
原本還可以繼續擴大戰果的,比如沿著東江鎮在鴨綠江沿岸開辟的據點,三面夾擊后金。但天啟四年袁可立卷入黨政旋渦,被彈劾科道言官彈劾,調任他處。
隨后接替袁可立的武之望卻是個奇葩,一心鉆研醫學,寫了《濟陰綱目》《疹科》等多本醫書,醫學上的造詣不低,但對戰事不怎么上心,而且水平也很差。
最后搞得袁可立收復的這些地盤,又接二連三的被韃子搶占回去,尤其是旅順,直到崇禎元年劉興祚正式反正歸明,才得以重回大明手中。
而對于馬世龍采取的這次行動,他并沒有搭理,這樣一來,登州水師靠不住,只能選擇派遣覺華島水師游擊金冠、姚與賢,率領戰船接應,但兩人卻遲遲沒有協助魯之甲的行動,迫于時間緊迫,魯之甲只得下令搭建浮橋。
但當時派出去的大多都是新兵,搭建浮橋的技術不過關,再加上三岔河實在是太寬,浮橋搭建了三天也沒能成功,不得已,魯之甲只得選擇漁船渡河。
好不容容易搜羅到七艘漁船,但渡河行動異常緩慢,也讓皇太極有了充分的準備時間,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戰,魯之甲率軍倉皇而逃,如果不是皇太極手頭兵力有限,他們這七千人估計就都得被干掉了。
但即使如此,損失依舊慘重,戰死,被俘虜,逃散的明軍接近兩千人,損失戰馬六百匹,盔甲七百副,副將魯之甲與參將李承先均戰死,參將錢應科落水死。
如此慘敗,馬世龍作為這場行動的策劃者與發起者,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然后被彈劾,罷免山海關總兵一職,連帶著帝師孫承宗也受到牽連,被罷免。
但時間到了崇禎二年,皇太極率軍入犯京畿,京城戒嚴,孫承宗被起復為薊遼督師,他馬世龍也跟著官復原職,第二次擔任山海關總兵,統領勤王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