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看到了孔有德焦急的神色,孟有才也趕忙說道“大人,根據目前的消息,徐元永應該在萊州城中!”
然后又補充道“聽鄧千總說,當時他們一直尾隨在敵軍后面,徐元永所部兵馬曾與他們展開過戰斗,后來一直處于隊伍后方的位置,掩護其他兵馬撤退,又隨著范景文的主力進城了,并沒有前往其他位置!”
“恩,那就好!”孔有德長舒一口氣,心中的擔憂也放了下來。
雖然徐元永沒有在大澤山上,但孔有德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大澤山的位置太關鍵了,剛好位于平度城和萊州城之間,遠比牙山和昆崳山要好,必須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如果里面有一個有足夠號召力的獎勵,將這些潰兵統合起來,必然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而且徐元永早就在大澤山經營過兩個多月,防守起來比牙山輕松多了,必須要盡早解決這個隱患。
孔有德低頭沉死了一會,緊接著又說道“現在你手頭有沒有俘虜到的敵人軍官?”
這個時候,孔有德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盡快將大澤山上的明軍解決掉,以免對之后的作戰行動造成影響。
孟有才回答道“大人,有的!午時之后又抓到了兩百來個敵軍,現在還沒來得及送回招遠,其中有十來個來個軍官,最大的應該是個千總!好像叫李虹來著!”
“好,馬上把這些軍官都帶過來!”
“是!”
沒過多久,一批被繩子串成一串的明軍軍官,就被帶到了孔有德面前。
眼前的這十來個明軍軍官,神情黯然,如喪考妣,也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什么,也生不起一點反抗的心思。
“都解開吧,他們還能掀起什么風浪不成?”孔有德淡淡地說道。
孟有才也沒說什么,指示手下將這些明軍俘虜的繩子解開。
這個名叫李虹的千總,身后一共是十三人,從什長到把總都有,此刻都有些恐懼的看著孔有德,然后又把頭低了下去。
他們身上都臟兮兮的,而且軍服都有不少破損,而且一般的人臉上都有少,毛承福說這一伙軍官是在一處灌木叢內抓到的,這些傷痕都是茅草弄的。
孔有德拿著馬鞭,將為首的這個軍官下巴抬起來,說道“抬起頭來,你叫李虹?是誰的部下?”
“回大人,小的是叫李虹!之前在王總兵麾下效力!”
“就是那個常跑將軍王洪?”
“是……是的!”李虹有些尷尬的回道。
孔有德起的這個外號,確實不怎么好聽,但李虹也不敢反駁,他們現在是俘虜的身份,而且王洪愛逃跑是事實,連帶著他們這些手下也是,一旦逆風就想著逃跑。
“看來你本事沒學到家啊,居然沒跑掉!”
“是大人的部下太強了,小人自愧不如!小人不是成心與大人做對的,都是范撫臺的命令,求大人饒了小的吧,求大人饒了小的吧……”這李虹說著說著,居然就跪了下去,開始磕頭,而且還伴隨著哭聲。
看到他這個樣子,孔有德就知道王洪是個什么貨色,同時也覺得奇怪,王洪這樣的人物,憑什么能夠位居天津總兵一職?還有那個孫應龍,這樣的蠢貨也都能統領天津水師。
天津的位置可是相當重要的,拱衛京師,連接大運河,而且還是出海口,結果鎮守的將領都是這樣的貨色,也不知道崇禎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過這樣也好,昌邑和濰縣更是能夠輕松拿下了。
看著這不斷磕頭求饒的李虹,孔有德有些無奈說道“好了,既然你不想死,那我就給你這么個機會,愿不愿意去干,就看你們自己了!“
“大人有事盡管吩咐,主要小的能夠做到,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盡心盡力為大人辦好事情!”得知能夠保命,這李虹的頭又磕的叮當響。
“你們幾個呢?”孔有德指了一圈后面的人。
“小的愿意!”“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很好,既然你們都愿意為我做事,那我就直說了!看到那一片大山沒有?你們知道這山叫什么嗎?”
“大人說的是大澤山?大人是要我們去大澤山?”
孔有德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你們的任務就在這大澤山!據我所知,這大澤山里面,有不少和你們一樣的潰兵,人數不少,怕是有接近千人!你們的認為我,就是去大澤山勸降這些潰兵,你們的身份更容易讓他們相信!”
“大人,若是那些潰兵不信我們怎么辦?”
孔有德擺擺手說道“這是你們的事情,無論你們是用武力,是用誘拐,還是其他的什么招數,只要能把人帶回來就行!你們用什么方法我不過問,我只看結果!而且你們每個人都有指標,李虹你這個千總,起碼得給我帶回兩百人,把總帶回一百人,以此類推!
能在這個標準上超出多少,你們以后就能帶多少兵,如果連這么點事情都完不成,可就別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聽了這個安排,這十多個明軍將領都面露難色,這事情在他們看來,并不是很容易完成。
看他們沒有反應,孔有德喝道“聽明白了嗎?”
李虹猶豫了半天,然后說道“小的明白!小的一定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務!不過大人,屬下還有一事相求!”
“說!”
“這大澤山綿延數十里,如果只是小的一人,恐怕把腿跑斷了也招不來這么多人,所以屬下懇請大人,能給小的們一人一匹戰馬,好更快的將山中的潰兵收攏起來!”
孔有德思慮了片刻,然后說道“沒問題,那就給你們每人一匹馬!還有,為了讓你們快速完成任務,我先給你們說一下加入天策軍的待遇,還有各種政策。
首先,只要加入天策軍,家里都可以分得一定的土地,每人五畝,不論男女老少……”
“不過這件事情要快,我給你們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后大軍進山清繳,如果那個時候你們還沒能帶著相應的兵馬回來,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聽孔有德說了這么多,這些軍官漸漸放心了下來了,趕忙說道“屬下遵命!”
對于這個計劃,孔有德還是很有信心的,一旦這是多個軍官將事情辦妥,就能為他節省下大量的人力,而且還能減少傷亡。
這次的情況,其實與牙山還有所不同,雖然明軍的戰斗力更強,但招降這個方式,其實更加的有用,因為現在的局勢不一樣了。
這些逃到大澤山的明軍,都經歷了招遠城那一戰,他們對天策軍的戰斗力有非常直觀的認識,原本四萬大軍都打不過天策軍,現在他們這些還沒被整合起來的散兵游勇,更是打不過。
他們之所以不愿意投降,而是一路向西逃跑,其實源于對天策軍的恐懼,他們所獲知的消息,都表明天策軍是一群比韃子還要兇殘的敵人,一旦落到天策軍手里,必定生不如死。
雖然天策軍的將士們待遇很不錯,但如果由天策軍的戰士去游說,效果肯定不怎么樣,誰知道這些東西是不是騙人的,而且搞不好戰士們還會被伏擊,得不償失。
而讓這些明軍軍官去,那效果就好多了,山里面的明軍潰兵,有很多他們都是認識的,甚至有些就是他們的部下,他們這些軍官說話,自然比身為敵人天策軍戰士說話要可信。
就算這些軍官被明軍潰兵殺了,那也無所謂,自己又沒有什么損失。
而且孔有德也不擔心放虎歸山,這些人對天策軍的強大有深刻的認知,知道反抗下去沒什么好下場,就算在山中收攏兵馬對抗天策軍,最終也是被絞殺的結果,所以正常情況絕對不敢這么做。
不過就算有人敢這么做也沒關系,只要大部分的明軍被帶出來,剩下的少量兵馬,根本不足為慮。
交代好這些事情之后,孔有德就讓孟有才負責,讓他們收拾一番,吃點東西,然后明天一早就出發進山,執行任務。
這些俘虜被安排下去吃東西后,孔有德也感覺有些餓了,便讓警衛將提前做好的煎餅拿出來熱一熱,然后開吃。
正在這個時候,孟有才進來匯報,說有人從萊州城打著白旗出來了,現在到了營寨外面,說是要求見孔有德。
孔有德也是一愣,原本他還打算明天派人去跟敵人聯絡,沒想到范景文倒先沉不住氣,先派人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就說明他范景文撐不住了,想要盡快的談判,然后解決這件事情,到時候自己就能爭取到更多的好處,于是孔有德下令把人帶進來。
人被帶進來的時候,孔有德正在吃煎餅。
從平度到這萊州城外,雖然是騎馬,但也耗費了三個時辰,一路上也有疲憊了,萊州城的情況也看到了,大澤山的事情也安排下去了,這個時候剛好可以吃點東西。
所以,當明軍使者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孔有德在大口嚼著煎餅,感覺像是幾天沒吃過飯的難民一樣,不由得有些驚訝,不過隨即又平靜了下來。
而孔有德也發現了他的到來,將最后一口煎餅吃完,喝了兩口水潤潤喉嚨,便開始打量這個范景文派來的使者,看起來是個五品官的樣子,年紀不小了,差不多四十出頭,但沒有其他文官的那股子傲氣。
孔有德淡淡的問道“閣下就是范景文的使者?”
來人不卑不亢的說道“回大人,下官兵部主事張國臣,奉范撫臺之命,來與大人協商一些事情!”
這張國臣一開口,便博得了孔有德的好感,首先便是以下官自居,沒有像其他文官那樣,在自己面前擺譜,雖然也有著處于弱勢的因素,但能看出來,此人并不張狂。
“原來是張主事啊!”然后吩咐手下看做。
“你來的剛好,來來來,吃點煎餅!”說著,孔有德便把一碟煎餅推到張國臣面前。
沒想到這張國臣也沒有推辭,反而拿了煎餅,張口就啃了起來,一點路沒有文官的優雅,反而嚼得有滋有味,仿佛再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還邊吃便說道“還是這煎餅頂餓啊!還記得小時候家里窮,連這煎餅都吃不上呢,現在條件好了,可以已經回不去家鄉了!”
“聽說張老哥也是遼東人?”孔有德之前聽說過,這張國臣和耿仲明其談過招撫的事情,而且也聽說過他是遼東人。
“是啊,說起來,咱們還是老鄉呢!既然孔將軍如此稱呼,我也癡長幾歲,那你我就以兄弟想成,也免得見外了!”
“那是,那是!還是老哥你和我對脾氣,其他的文官,可不會和我們這些武夫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呢!”
隨后,兩人便一邊吃一邊聊,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像是兩個老朋友在聊天一般。
“水,水……”突然張國臣大叫起來,明顯是噎住了,慌忙喊著水。
孔有德準備讓人給他遞一杯水,結果他直接把自己面前的水杯搶了過去,‘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就像牛喝水和一般,差不多把一杯水喝完,才停下來,大口喘著粗氣。
然后笑著說道“讓老弟你見笑了,吃的太快噎住了!”
孔有德也笑著回道“沒事沒事!老哥你盡管吃,不夠了我這還有,包你吃到飽!”
無形之中,兩人之間的關系親近了不少,又是老鄉的關系,而且張國臣也沒有文官的那些臭毛病,不說別的,就沖過踏著吃像,都讓孔有德倍有好感。
囫圇著將一碟煎餅吃完之后,張國臣擦了擦嘴,然后開口道“我來的時候,看到這軍營之中軍容嚴整,士兵們都沒有停下訓練,而且一個個都如豺狼虎豹般健壯,卻又軍紀森嚴,沒有那些兵痞習氣,可比肩邊軍啊!
老哥我其實很羨慕你,如果我手頭也有這么一直精銳之師,必將率軍殺回遼東,將家鄉的百姓,從韃子的蹂躪中解脫出來!可惜啊,我只是一介文官,雖懂得一些練兵之法,但還是不能練出一支精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