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七月三十日,李鴻章把李罡應(yīng)從保定接到天津。進行了一番交談后,決定以袁世凱接替駐朝商務(wù)委員陳樹棠,作為加強控制朝鮮的又一具體措施。
袁世凱已經(jīng)從其堂叔袁保齡那里得到消息,正躊躇滿志地急不可待。接到李鴻章的通知后,即刻動身,于八月下旬就趕到了天津。
對于如何護送李罡應(yīng)回國,李鴻章開始擔(dān)心閔妃集團抵制破壞,準(zhǔn)備派海軍提督丁汝昌、總兵黃金志、王永勝等率陸海軍護送。后來考慮若如此顯得過于炫耀武力,閔妃集團反而可能產(chǎn)生恐懼,鋌而走險,橫生異議。最后確定由袁世凱伴送,“其才必能措置裕如,無須派兵同行”。
所以,袁世凱一到,李鴻章詼諧地對他說:“今如演戲,臺已成,客已請,專待汝登場矣。”
袁世凱深知此行的兇險,如果李罡應(yīng)遭到不測,完不成李大人交給的任務(wù)事小,自己也會一命嗚呼。
玩命的事,袁世凱可不想干。他是做夢都想升官發(fā)財 ,但是,命丟了,就什么都沒有了。所以,他一再請求,還是按照李鴻章開始的想法,重兵相送。
掛在嘴上的話和心里所想當(dāng)然不一樣,“大人,小人的這條賤命,實在是不值一提,您知道我們的駐軍已撤,閔妃集團又是如何地猖狂!如果大院君有什么閃失,耽誤了您和朝廷的大事,小人萬死也難辭其疚呀!大人您一定要慎重呀!”
在李鴻章的眼中,無論是大院君李罡應(yīng)的命,還是袁世凱的命,他都是不在乎的,不過是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
不管袁世凱如何的懇求,都沒有用。
李鴻章還開起了玩笑:“韓人聞袁大將軍至,歡聲雷動,誰敢抗拒,原議諸員悉無所用,兵亦不須譴,只許汝帶水師小隊數(shù)十登岸,作導(dǎo)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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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李鴻章根本不做考慮,袁世凱也沒敢再堅持。他雖然明知道此行兇多吉少,但不敢違李鴻章的意,更不敢抗命。
再說,他也不想放棄這個表現(xiàn)自己的機會。
派袁世凱去接替駐朝商務(wù)委員陳樹棠,這還是李鴻章個人的打算,雖然他決定的事一般是不會有變化。但請示朝廷批準(zhǔn)是必須的程序。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不能把此事告之袁世凱。但為了激發(fā)袁世凱積極性,也很隱晦地透漏出了,要重用袁世凱的信息。
袁世凱能聽不出來嗎?想到不經(jīng)歷一些風(fēng)險,自己這樣的人好事如何能落到頭上,他也就顧不得那許多了。看無限風(fēng)光,就得登臨險峰,這個道理袁世凱還是知道的,富貴險中求嗎?
同年的十月三日,袁世凱和總兵王永勝從海上乘船護送李罡應(yīng)到仁川。
已經(jīng)提前通知了朝鮮當(dāng)局,但卻沒人到仁川迎接,袁世凱覺得不妙。他沒敢下船,是想著萬一遭到攻擊,在船上逃跑容易些。
他派人給高宗李熙送信,要求他尊宗藩的禮儀和孝養(yǎng)之情,派員來接。也就是說自己是天朝使者,大院君是李熙的父親,為公為私都應(yīng)當(dāng)有適當(dāng)?shù)亩Y遇。
他在信中,還一再提出,必須派金允植前來,才能表達朝方有足夠的誠意。
李熙接到信后,知道袁世凱有顧慮,也知道袁世凱和金允植個人關(guān)系好 ,對金允植放心;就派金允植到仁川迎接。
袁世凱最信任的是金允植,金允植告訴他可放心前往,他才一塊石頭落了地。
進到宮廷后,袁世凱按著李鴻章的授意,對李罡應(yīng)和閔妃的關(guān)系進行了調(diào)解。
他說,已經(jīng)查明,當(dāng)年大院君沒有參與任午兵變。他當(dāng)時所以出面,是受兵變者的脅迫,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高宗李熙。
還說了,李罡應(yīng)在平定任午兵變中,為天朝大軍的平定叛亂,暗中給提供了很多方便,否則平叛也不會那么順利。并指出,這次大院君回國,是清**的安排,保證大院君的安全,是清**對朝鮮的要求,如果出現(xiàn)什么問題,會對宗藩關(guān)系造成影響。也就是警告閩妃集團,不要輕舉妄動。
事后,袁世凱又和李熙及金允植個別做了交待,提醒他們注意一些事情。臨離開時,他又對大院君面授自保之策。告訴他遇到難處可找金允植,說自己已將他的安全托付給了金允植,金允植也是最值得信任之人。
安頓好大院君李罡應(yīng)后,袁世凱見好就收,很快返回天津復(fù)命。
李鴻章聽完袁世凱匯報后,非常滿意,對袁世凱更加器重。袁世凱回天津不久,李鴻章上奏朝廷,把袁世凱這次赴朝送大院君的事跡,又大大吹捧了一番,正式提出派袁世凱去朝接替駐朝商務(wù)委員陳樹棠。
為了有相對應(yīng)的身份,也為了對袁世凱這些年功勛卓著的褒獎,“擬請以知府分發(fā),俟補缺后,以道員升用,同時賞加三品銜。”
在袁世凱護送大院君李罡應(yīng)去朝鮮前,他的堂叔袁保齡已經(jīng)知道李鴻章的打算。他曾囑咐袁世凱不要接受。他認為袁世凱沒有功名,是個白帽子,在文官的位置上,干不出什么名堂。袁世凱的發(fā)展還得在軍中,效命沙場為國立功。即可為自己爭取好的出身,也能光宗耀祖。
但是,袁世凱如何能聽得進去。升為知府,成了三品大員,又出使朝鮮,這是何等榮耀的事呀?爭都沒地方爭去,甚至做夢都夢不到的事,落到了自已頭上,怎么能推辭呢?精神不正常嗎?
在家的時候,他和他二姐的關(guān)系最好,也和其二姐的聯(lián)系最多。他的這種得意心情,在給他二姐的信中得到了充分顯露:“此次東渡,往返不及一月,事雖棘手,卻無貽誤。本擬在內(nèi)地謀事,而無如諸王大臣及中堂(李鴻章)均堅使弟赴朝鮮充四等公使,亦小欽差局面。而向來公使和欽差在屬國無兵,亦名為駐,敬重之詞也。弟年少識淺,不料蒙太后留意,諸親王、軍機大臣、中堂推重,如此知遇,更有何言!從前帶兵身任戰(zhàn)事,故危險。此時作使臣,無人能害使,何險之有?今日時勢,唯出使尚有出頭之日。帶兵操練又無戰(zhàn)事,將何由名達天聽也。……弟年未三十名揚中外,大臣推重,九重垂青,亦大喜事。”
一個沒有任何功名,年不過三十,也沒有什么從政的經(jīng)歷,享受知府待遇,成為三品大員,在那個時候,恐怕還真找不出第二個。
袁世凱此刻的意得志滿,也應(yīng)該是不足為怪的。
一八八五年十一月十五日,袁世凱再次到朝鮮。與陳樹棠辦理了交接手續(xù),走馬上任。此次,再來朝鮮,袁世凱可是今非昔比,一躍成為天朝的使臣。
他的確切身份是:“駐扎朝鮮總理交涉通商事宜也稱總理交涉通商大臣”。
這名頭聽起來就很嚇人,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使命,維護中國和朝鮮的宗藩關(guān)系,抵制日本和沙俄對朝鮮的圖謀。
為此,李鴻章還專門給高宗李熙寫了封密信,囑咐李熙:“以后貴國內(nèi)治外交緊要事務(wù),望隨時開誠布公,與之(指袁世凱)商榷,必于大局有禆。”
這樣一來,袁世凱可不像上次自做主張搬進皇宮那次,而是名副其實成了不叫監(jiān)國的監(jiān)國。
袁世凱本來就是個權(quán)力欲極強的人,沒權(quán)的時候還挖空心思抓權(quán),又了權(quán)就更善于利用了。
李熙本就軟弱,遇事也沒主意,什么事都想先聽聽袁世凱的意見。袁世凱也不客氣,什么事都想管,什么事都愿意管。時間長了,在朝鮮的群臣中不可避免的引起各方面的不滿和非議。
特別是閔妃集團,見到自己日益被邊緣化,自然不會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