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她知道自己雖身著男裝,但長相絕美,這中性的氣質,極易引起世人關注,但也不要總是這樣從頭看到腳啊。好在還擁有一副獨特的嗓子,只要一開口,任何疑慮都可以打消了。
“我是南棠慕容襄,風莊主,幸會!”慕容襄上前一步,抱拳說道。不管他來意如何,與風御庭有什么私人恩怨,但一南一北,這兩大商業旗艦勢力首次碰面,應有的禮節和氣勢還是要有的。
風燦堂回了神,展顏一笑,還了一禮:“慕容公子,久仰!”那笑容和風御庭有些相象,只不過風御庭的笑容,或是風輕云淡,清凈得不帶半點俗塵;又或是歷經滄桑,仿佛有著千年難言的心事。而眼前的他,則是笑得有些驕傲,有些冷洌,便如同戴著一張虛假的面具,一點不讓人喜歡。
“風莊主,我今日一起床就聽見窗外喜鵲叫得正歡,正自猜測是哪位貴人要來呢,卻不料是風莊主,也不知是什么風把您吹到這深山野林來了?”慕容襄假惺惺問道,心里卻是暗暗咒罵,她正要去北錦找他,他卻親自來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什么計策都使不上來了。這下可好,變主動為被動,變暗處為明處,先機盡失,處處受制于人,該死的腳傷,如若不是因為這個,三日之前就該啟程了!唉,說這些還有什么用,且走一步,是一步吧。
那風燦堂眼神飄忽不定,似在尋找著誰,淡淡說道:“風某來此處尋個人,一個對風某來說,很重要的人。”他看著迎面走來的三人,眼睛一亮,緩慢說道:“我來尋我即將大婚的未婚妻,我的寶貝靈兒。”
未婚妻?靈兒?慕容襄吃了一驚,兄弟爭妻,這樣的劇情都被她碰上了,真是稀奇!看那風燦堂一臉嚴肅的樣子,又不象是在說謊,這個水靈兒,愛這個,又要嫁那個,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也來了。”風御庭喚了一聲,想起方才聽到的話,喃喃說道:“剛才你說靈兒,靈兒她……”下面的話,卻是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老奴參見莊主!”岳不才急急走上前去,拜倒在地。
風燦堂冷哼一聲,說道:“起來吧。”
“堂哥哥,你……你怎么來了?”水靈兒一見是他,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身子如風中落葉,微微發顫:“你答應過我的,這一月之內,隨我去哪里,做什么……”
風燦堂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從風御庭身邊扯了過來:“不錯,我是答應過你,但是絕不包括你到這山寨來偷會別的男人,即使是我的寶貝弟弟,那也不行!”
水靈兒當眾被斥,又羞又氣,掙扎著,被他抓得更緊,嘴唇嚅囁著:“你,你派人跟蹤我?你……”
“我不派人跟著你,就憑你一個弱女子,在外面拋頭露面,竟不曾被那些痞子宵小打擾,這可能嗎?我原是擔心你,不想你卻辜負我的好意,跑到這里來見他,你們,你們是早就約好的吧?呵呵,真好,真好!”風燦堂厲聲說道。
慕容襄見風御庭背脊挺直,一聲不吭,水靈兒星眸含淚,楚楚可憐,那岳不才對此情景,也是一臉愁容,擔心的事情,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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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風莊主,這天熱,最容易上火了,你舟車勞頓,也辛苦得很,先去廳里喝點茶水,我們再慢慢聊,好不?那個,靈兒小姐身子柔弱,瞧,她見了你,高興得都快暈過去了,你且松開些,我讓小綠丫頭扶著她,好不?”慕容襄放下身段,一臉媚笑,哼,想她慕容襄這輩子還沒這樣低聲下氣過,這筆帳,遲早是要記在風御庭頭上的!
“是啊,是啊,議事堂里已經備了涼茶,請各位移駕一敘!”周易微微笑著,也過來打著圓場。
風燦堂看慕容襄一眼,點了點頭,將水靈兒松開,一行人等朝寨民引領的廳堂行去。
水靈兒在原處立著,饒是日光明媚,卻感覺身上一陣冰涼。
“靈兒小姐,你沒事吧?”小綠扶著她,擔心問著。
“我、我沒事。”她神情恍惚,任小綠攙扶著,朝眾人的方向走去。
待落座上茶完畢,風燦堂看著滿面驚悸,尚未回神的風御庭,關切問道:“御庭,你這些年,到哪里去了,家里人都擔心得很,生怕你在外面出什么意外!畢竟,你眼睛不好,又沒有武功,若是被人家欺負,爹爹和二娘在九泉之下,也會怪我這個做大哥的,沒有把你照顧好!”
慕容襄聞言,挑了挑眉,這個做大哥的,可真是關心弟弟,看似合情合理的一番話,把人家的傷心往事,所有的傷疤,一下子都撕破揭開,一覽無遺!清平莊主,真是厲害!
“多謝大哥關心,我只是隨處走走,一個瞎子,身無長物,也沒人打我的主意。”風御庭淡淡說道。
慕容襄聽出他話里自憐自艾的味道,有絲絲憐惜,飄飄蕩蕩,從心底縫隙處鉆了出來。老說自己是瞎子,真是,看來哪天又要再給他開導一番了!
風燦堂卻是心中想著,這弟弟還是那樣,與世無爭的樣子,仿佛從來沒人能夠惹怒他一般。待會說起靈兒的事情,又看他是如何反應!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皺起眉頭,側身吐在地上:“呸,呸,什么茶,這樣苦澀!”
沙通海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這是寨子里自己種的茶,我看風公子都喝得慣,就……對不住啦,風莊主,我馬上叫人去換!”
慕容襄心里暗罵一句,還兩兄弟呢,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自己不在北錦好好呆著,到這西頤來顯擺什么!她一揮手,將沙通海喚住:“風莊主可能喜歡喝蜂蜜水,那個不苦,還養顏。沙寨主,寨里不是有野生的蜂蜜嗎?快去弄些來!”
他一個大男人,喝蜂蜜水?風燦堂擺了擺手,趕緊說道:“算了,不用換了,我入鄉隨俗,就喝這個罷!”
這還差不多,慕容襄暗自冷笑,忽一側頭,瞥見紀宣在一旁偷笑,也不言語,伸手過去,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記。哼,敢取笑本少爺,真是反了天了!
“靈兒,我們的事情,你給御庭說了沒有?”風燦堂直直盯著水靈兒的俏顏,問道。
水靈兒聞言臉色一變,看了一眼對面的風御庭,低低說道:“還沒有。”
“那好,你是女孩子,臉皮薄,這件事情,就讓我來宣布吧!”風燦堂拂了下衣衫,站了起來。
“堂哥哥!”水靈兒含著眼淚,一臉乞求,別說出來,不要!
“我就是怕你出來這些日子,見的人多了,眼睛也花了,答應過的事情也忘記了!”風燦堂停了下,看了看她,面朝眾人,殘忍地,一字一頓說道:“方才大家沒聽清楚吧,我要說的是,下月十五,正是黃道吉日,我在清平山莊大擺宴席,迎娶水靈兒,屆時還請大家去山莊觀禮,賞臉喝杯薄酒!”他轉而望向風御庭與慕容襄這邊:“御庭,我與靈兒的婚禮,你是一定要參加的!慕容公子,你也一定要去捧場啊,清平山莊與慕容世家,也該坐到一起,好好談談這未來大計了!”
此言既出,眾人皆是吃了一驚,這水靈兒不是風御庭的小情侶嗎?怎么卻成了風燦堂的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些大戶人家,關系實在復雜,復雜啊!
風御庭面色發白,雙手放在膝上,象具雕塑,一動不動。
水靈兒花容失色,望向風御庭,顫聲喊了聲:“庭哥哥,我……”她張著嘴,想說什么,卻是終究無言以對。
慕容襄看著水靈兒神色凄然,有些于心不忍,隨口胡扯道:“風莊主,那個,大婚的事情,是不是太倉促了啊,我看這樣,你先在西頤好生游玩一番,采買些特產回去,我也想跟你聊聊合作的事情,這石磯山倒是景色優美,風光宜人,對了,你還沒去過南棠吧?哦,你身上的衫子是什么面料做的?很獨特啊……”她按了按額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這個風燦堂也不是等閑之輩,要在他面前轉移話題,混淆視聽,還真是痛苦。
風燦堂并不理會她天馬行空的思維,只盯著風御庭,追問道:“御庭,大哥即將迎娶新婦,你都不向我道一聲喜嗎?”
慕容襄有些擔憂,望向風御庭,只見他咬著嘴唇,顫顫巍巍站起來,面朝風燦堂發聲的方向,抱了抱拳,慘然一笑,說道:“恭喜大哥!”再轉向水靈兒坐著的方向,怔了半晌,終于說出口:“恭喜……大嫂!”
水靈兒聞言立時站起,肝腸寸斷,啊的一聲悲呼,掩面奔了出去。
風燦堂看看呆立不動的風御庭,伸手過去,將他按回座位上,笑道:“不錯,不錯,真是我的好弟弟!”說著,朝眾人一抱拳,向水靈兒奔出的方向追了出去。
慕容襄心中難過,當著一屋子人,也不知怎么安慰,走了過去,將手放在他的肩上:“御庭……”
風御庭聽見她的聲音,微微抬頭,露出一個苦苦的笑容:“我不礙事!”說完,一口鮮血忽地噴了出來,在胸前雪白的衣衫上,印上一大片鮮紅的血漬,便如同雪地里,驟然綻放出一朵嬌艷的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