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旨,宣慕容大人去御書房議事!”
一大清早,剛到吏部署事,這凳子還沒有坐熱,已經有宮中太監來傳。
“臣遵旨!”慕容襄搖了搖頭,在同撩一片羨慕眼神中隨那太監默默前行。
自己這個三品官員,一朝得寵,地位便是扶搖而上!原本老皇帝在位的時候,還只是上上大朝,哪知軒轅霽云一聲令下,自己便是直接躋身王公大臣的行列,受到同等優待-----大朝小朝都不錯過,必須參加!
再有便是,這個皇帝,真是太信賴自己了!
明明自己已經處理和很好的事情,偏偏每次都是傳了她去,在御書房里,與她侃侃而談,問詢意見,聽取建議,商量來,商量去,長篇大論,到最后已經弄得她頭暈目眩,昏昏欲睡,他還是精神百倍,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好幾次,她都困得伏在案上,打起瞌睡來!
待得一覺醒來,猛然驚覺,卻見得肩上搭著一張暖暖的虎皮,那一身明黃錦袍,近在咫尺,卷宗在手,俊目朝她瞥來,溫潤含笑:“子非,見你睡著了,也不忍心吵你,要是還困的話,去我的榻上躺躺?”
龍床?借她一萬個膽子,也不敢!
面色一整,立時站起,以身體不適為由,堅決告退!
眼見她每日回府的時辰越來越晚,慕容清楓都是頗有微詞,那幾御庭更是一改昔日斯文模樣,直接將她抓進屋中,上下檢查,恨得咬牙:“你且說說,這早出晚歸的,到底是去上朝,還是去偷人?”
“偷人?我還真是想,可惜沒有那個力氣!”管她是玩笑還是當真,精神不濟,周身勞累,心中自然煩悶,撇下他,徑直走去榻前,倒床便睡!
“襄兒………”收起玩笑的心思,跟著走過去,喃喃喚著她的名字,大手撫上她眼下的淡淡青暈,心疼難耐:“那個皇帝,真的就那么好,值得你如此心甘情愿為他賣命…….”
床上之人假意未聞,翻過身去,心中卻是微微一疼。
值得,當然值得!
他不會知道,霽云與自己自小相識,整整十年;
也不會明白,自己對霽云的歉疚之意,對先皇的懷念之情,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報答!
還有便是,守在他身邊,方才可以在第一時間知曉前方的軍情!
別真以為戀受之中的女人真就那么笨,昔日素聞清平山莊的情報網絡,遍布天下,她不用查證,也知道他的消息來源不會比自己少,這個心思縝密的男子,近日以來,將自己寵到了天上去,弄得自己一味歡愉,不諳世事,他卻是下來暗自收集信息,分析局勢……..
想起他最近神情之中無意露出的一點擔憂,這天塌下來都是無所畏懼的男子,那般狂妄自信,又怎么會有害怕的心思!
莫非他與自己一樣,對于這只喜不憂的戰報,也是生出幾許不信來?
畢竟兩人都是親眼親耳與那蒙傲國主有過接觸,他更是身受一掌,肩插一箭,親身經歷那人的殘酷瘋狂,冷血無情,并不是懷疑冷君毅的能力,卻說這樣的狂人,身為一國之君,當初敢單槍匹馬前來大漢,又是率先發起戰事,如今絕不會敗得如此不堪!
若非軍情有誤,便是皇帝故意隱瞞…….
尚在出神間,已是走到御書房門口。
抬眼一看,軒轅霽云已經迫不及待站在門邊,含笑等候!
一見得這副情景,自己都忍不住想掐自己一把,這樣溫文爾雅的年輕皇帝,神若春水,心如明鏡,怎么能去懷疑他?
“參見皇上!”上前一步,便要跪拜行禮。
“不必多禮!”軒轅霽云礙于引領太監,不便多言,一待扶起,拉了她便往房中走去。
“子非,今日身子可好了些?”一進屋,便是急切問道。
“多謝皇上關心,臣無妨。”心中有事,語氣卻是淡淡,回頭瞥見地堆積如山的奏折,不禁蹙眉:“怎的這么多?”轉身過去,走去案臺前,在那大堆奏折之上取了一本,坐在一旁細看,隨意圈點起來。
幾本過后,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太監宮女盡數退去,在身邊默默端水磨墨之人,竟是那個身著龍袍的當今天子!那一雙眼,滿是憐愛,沒有一絲遮掩,就這樣自然而然表露出來,倒是她自己,被生生嚇了一跳!
“皇上!”低喊一聲,心中忐忑不安,這樣的關心與親密,實在不能繼續裝傻,忽略下去了!
“子非,你知不知道?就這樣看著你,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去想,對我而言,真是莫大的快樂!”生怕驚擾到她似的,那聲音溫柔得要滴出水來,心里低低地嘆息,這滿腹的相思之情,終于,還是忍不住要對他表露了嗎?自己已經是當今權利最大的那個人,難道還不能擁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皇上說笑了……”含糊答上一句,心中已是警鈴大作,眼見他欺身過來,慕容襄想也不想,立時站起,忽然說道:“對了,皇上,臣方才進宮之前,見過候爺,他看起來氣色不太好…….”
“傅泰?他怎樣?”軒轅霽云停住身形,皺眉問道,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插話有些不滿,這個子非,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卻還想躲開,是何道理?
“候爺既憂心朝事,又懷揣家事,進退皆愁----皇上有今日之安定局面,候爺在背后大力支持,功不可沒!難道皇上就不能滿足他的心愿,早日娶盈玉郡主為妃?這后宮空虛也不是一日兩日,太后那邊,難道就沒有一點怨言?”胸膛一挺,便是張口就說,當他是朋友,才有如此不敬言語!以為自己不知道嗎,當日他夜召傅泰進宮,長談一宿,第二日傅泰便是從軒轅坤曄的支持陣營中堅決倒戈,這其中緣由,不用想,也是與盈玉的終身大事有關!
“沒錯,我是答應傅泰,只要他擁我為帝,臣服于我,我可以娶盈玉,甚至是立為貴妃,但是必須等到我兩年服喪期滿…….”軒轅霽云咬牙說道,不敢看她,心底往下一沉,這個事情,得并不光明正大,如今被自己心愛之人提起,卻是有些難堪,那個兩年服喪的理由,在心里攥得死緊不妨!
慕容襄瞧見他忽然頹廢的神情,心下一軟,收起質問的心思,放柔了語氣:“皇上,其實這兩年期限,還不是憑皇上一句話,不必太放在心上!這娶妃之事,已經是迫在眉睫,后宮充盈,開枝散葉,軒轅皇室后繼有人,正是人心所向!皇上,你就不要再猶豫了……..”這咬字嚼句,真是不易,總不至于明確告訴他,他至今也未給盈玉一個名分,這幾爾反爾的行為,已經令傅泰心生不滿,如此下去,失去的,不只是老臣之心,還有那朝堂眾人的信任!前方戰事正酣,這個新皇,也實在是溫順了些,比起那身處東樾,帶領子民大力促進生產,支援邊境守軍的翼王軒轅坤曄,則是遜色太多…….
眾臣口中不說,心底難免不這樣想,自己看在眼里,卻是生生著急!
“子非,好了,今日不談這個!”軒轅霽云衣袖一揮,心中煩悶之極,這些道理自己都是明白的,所謂君無戲言,親口答應了傅泰,便是已成定局,覆水難收!
以服喪為借口,一拖再拖,不過是心生妄想,期盼天降變數,說到底,卻是一心想著有朝一日能夠以自己最純凈的身心,去坦然面對,去真正擁有,那個宛在云端之上的少年!
這樣的想去,壓在心里最深最底的地方,已經好久了,每到夜深人靜之時,便是驟然醒轉,發緊發痛!
不敢求他,不肯怨他,此心心情,無人能懂,只有付與清風明月,直落蒼穹----=蒼天若是負我,我寧成魔!
“皇上!”慕容襄見他別過臉去,不自言語,心知他已經動氣,咽下再勸的心思,蹙眉下語。
許久國,軒轅霽云聽得身后一片靜寂,還是忍不住回頭過來,但見那少年卻是背對自己,望著墻上的字畫出神。
“子非,”他走了過去,靠近那纖細的身影,低低說道:“別只想著我的事情,且說說你自己-----聽韋大人說,你對冷家小姐頗為鐘情,是真是候?若真是如此,我給你們指婚可好?”
想起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說這個少年神子,不近女色,只與男性交好,恐有斷袖之癖……..
那么,子非,他可會鐘意自己?
一句話卡在喉嚨,卻是怎么也問不出來。
“韋大人老眼昏花,亂點鴛鴦,皇上不必在意!”隨口道出的原由,卻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暗自嘆息一聲,隨著少年的目光,齊齊望向那畫中字句:
“杏花深院紅如許,一線畫墻攔住。嘆人間咫尺千山路,不見也相思苦,便見也相思苦。分明背地情千縷,翻惱從教訴。奈花間乍遇言辭阻,半句也何曾吐,一字也何曾吐。”
“這是…….”慕容襄喃喃念著,有些孤疑,正欲開口相詢。
忽聞門外一陣喧之聲,有人高聲來報:“啟奏皇上,麒麟關軍情回傳,十萬火急!”非凡┏ωǒ┛麟寶手<※打★rz